潘玉蘭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下意識要掐自己一把。
結果，掐到了蕭啟身上。
他既好笑又心疼：「玉蘭，你就這麼氣我扔下你不在家，見了面就要打我？」
潘玉蘭呆呆看著冰冷空氣中的一團團白霧，聽著近在咫尺的心跳聲、說話聲、呼吸聲，終於如夢初醒。
他真的回來了！
扭頭一看，方才她路過時看到關家大門緊閉，這會兒門口那卻鬼鬼祟祟探出個頭來。
不是小姑子蕭珍，又是誰？
「咳，哥，嫂子，我什麼都沒看見啊，你們繼續！」
說著，呲溜一下消失了，只聽到院子裡隱約傳來說笑聲，像是她和蕭奶奶。
潘玉蘭恍然大悟。
怪不得，方才曹青態度有些古怪，又支支吾吾像瞞著她什麼，敢情方才奶奶不在，是跟蕭珍去接蕭啟了。
「你，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說過年沒法回嗎？會不會耽誤你學業？回來之前，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她一邊問，一邊拉著蕭啟往關家走。
雖然奶奶和小姑子有意給二人空間相處，但，她沒那麼厚臉皮霸著人不放。
反正，晚上兩人還要回家的，有話慢慢說就是了。
「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前段時間，委屈你了。要不是珍珍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辭職是因為——」
蕭啟緊緊扣住她的手，神色愧疚。
潘玉蘭笑著回握，故意避重就輕。
「要是知道，我辭個職你就能回家一趟，我肯定早點辭。」
說話間，兩人跨過關家門檻，齊齊喊了聲「奶奶」。
蕭奶奶本來笑容滿面，聽到潘玉蘭這話，故意板起臉來。
「玉蘭心地好，不想給你們壓力，可你們不能把這當做理所當然，曉得不？」
蕭珍馬上舉手表態：「我以後都不接她電話了，愛咋咋地。」
蕭啟深深看一眼妻子，又鄭重其事向蕭奶奶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做對不起玉蘭的事。
潘玉蘭有點不好意思。
「哎呀，奶奶，說這些幹嘛，都是一家人。」
「就是一家人，才要說清楚呢。省得哪天那些宵小又想出個什麼陰謀詭計來算計咱。」
幾人剛坐下，關海夫婦也下班回家了，恰好今天關益民夫婦回來蹭飯，又是一番熱鬧。
蕭啟順勢將帶回來的禮物先分了一部分，又將這次回來的具體安排娓娓道來。
國外的新年叫聖誕節，在十二月底，各大企業、學校都會放假。而華國人過的春節，國外是絕對沒有假期的。
蕭啟想要回國，只能是趁聖誕假期回。
這點，蕭珍心知肚明，但家裡大部分人沒出過國，都不清楚，更聽說過某某人家孩子出國好幾年都回不來的事跡，也就都跟潘玉蘭一樣被蒙在鼓裡。
「我只能在家待十天，又得回去了。」
眾人都知道，他這批出國名額是為了學真本事、先進技術，不同專業方向學制還不大一樣，肯定沒這麼快能回來，倒也不失望。
大家只歡歡喜喜迎接他的短暫歸來，就當跟蕭啟一起提前把年過了。
吃過晚飯，蕭奶奶便發了話。
「你坐了那麼久飛機，肯定累壞了，趕緊跟玉蘭回家歇著。」
蕭啟正要說，自己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並不是很困，想多陪陪家裡人說話。
這時，潘玉蘭從歡喜中驚醒，突然想到一件事。
「哎呀，我好些天沒回過咱家搞衛生了，這可怎麼住人呢？」
她搬回大水井巷住後，倒也沒讓兩人的小窩徹底擱灰撂荒，只每月去領蕭啟工資時順便打掃下。
距離上次領工資，已經過去半個月，這會兒家裡估計得有一層薄灰了。
不料，蕭珍笑眯眯接腔。
「嫂子放心，衛生我已經幫忙搞過了，你們只管回家住就是。」
潘玉蘭一拍腦袋。
怪不得，前些天蕭珍跟她借了一機廠宿舍的鑰匙，說是要過去找基本專業書籍，工作需要，她沒多想就給了。
萬萬沒想到，小姑子居然是偷偷幫她搞衛生去了，就為了瞞著她，好給她今天一個大大的驚喜。
她感動不已，給了蕭珍一個大大的擁抱才走。
回到宿舍，果然看到窗明几淨，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連柜子里抱出來的被褥都散發著太陽曬過的淡淡清香。
潘玉蘭笑著感慨。
「人都說小姑子、大姑子就是第二個婆婆，我倒是走了大運。」
蕭啟故作沉思狀：「是嗎？我怎麼覺著，走大運的人是我呢？你嘛，只能算是一般般。」
他一邊說笑，一邊從行李袋深處摸出個深藍色的小方盒，遞到潘玉蘭面前，一副獻寶的模樣。
「玉蘭，你打開看看。我的獎金大半都用在這上面了。」
潘玉蘭看著這尺寸，估摸著估計是耳環之類的小飾品，嗔他一眼：「我在家啥都不缺，買這些幹啥？」
打開一看，卻是枚戒指，看著像銀但更閃亮，戒托上還嵌著一小粒像碎星般炫目的東西。
「這，是雜誌上說的那啥鑽戒？哎呀，這得多貴啊！」
托蕭奶奶的福，她時不時總能看到充斥著海外最新時尚元素的刊物，便知道這在西方很流行，尤其結婚時必備，就跟國內的金三件、新舊四大件一樣。
她更記得清楚，這樣小小一枚鑽戒，動輒成千上萬元，還是美刀！
這性價比，可遠不如買金戒指呢。
「你把錢花在這上頭，該不會飯都沒吃飽吧？不然咋這麼瘦？」
蕭啟笑了下，把戒指給她戴上。
「在你心裡，我就這麼傻？就這顆小石子花了錢，戒圈是我自己做的。同個學校有幾個出去學航天的師兄——」
小兩口擠在一張單人沙發里坐著，正親親密密欣賞蕭啟的傑作，邵和平等鄰居們聞聲趕來。
「居然真是你回來了？我剛剛聽人說，還以為他眼瞎看錯了呢。」
潘玉蘭見狀，便去燒水泡茶招待客人，卻有些苦惱，這邊沒備瓜子花生等零嘴。
蕭啟從行李箱裡摸出一包糖果，塑料包裝，花花綠綠的，看上去還特結實，跟國內還算少見、相對薄軟的塑膠袋大相逕庭。
雖然糖果吃的就是個甜味，差別不大，但，眾人還是嘖嘖稱奇，紛紛問起蕭啟在國外的情況。
不料，一聽說蕭啟準備在家待上十天才走，邵和平立馬開始「趕」人。
「想敘舊，明後天再來。人家小兩口都快一整年沒見過了，你們還杵在這當電燈泡，羞不羞？走走走——」
這些人都是結婚成了家的，一聽這話，頓時露出心領神會的曖昧笑容。
「是是是，我們明天再來。」
然後呼啦啦一下都散了。
這下，被留在屋裡的兩人反倒紅了臉。
細算下來，小兩口已經有三百多個日夜沒見過了。
尤其是天冷時，早已習慣晚上依偎著對方的體溫入睡，分開後好長時間才勉強適應下來。
如今久別重逢，自然應了那句「小別勝新婚」的老話。
一不小心，被潘玉蘭小心翼翼收在柜子最深處的某些存貨，就在當晚用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