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聽得大皺眉頭，正要厲聲呵斥，眼前突然一花。
下一秒，就聽得極清脆的「啪啪」兩聲。
定睛看去，竟是妻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去，給口出穢語的宋瑩抽了兩個大耳光。
「上次你潑我男人髒水，我就想打你了。看在你當時懷著孩子份上，我暫時不跟你計較。現在你巴巴湊上來，又想離間我們感情，這兩巴掌是你自找的！」
見宋瑩要還手反擊，潘玉蘭一把抓住她沒多少肌肉的胳膊，直接往後一扭，對方就疼得嗷嗷叫。
「你，你放開我！打人還有理了你！」
潘玉蘭頭髮絲都沒亂，施施然道。
「你先嘴賤罵我，我打你不是理所應當麼？你想告我，大可以去告啊！就這點小傷，我又不是賠不起醫藥費。就是不知道，表妹夫聽說了這事會怎麼想呢？」
宋瑩再次被戳到死穴。
因為之前的幾件事，徐立新對她越來越不耐煩，如果知道她又無事生非，絕對會罵她，而非替她撐腰。
別說什麼醫藥費了，怕是連個道歉都要不到，反倒還要被按頭向潘玉蘭道歉！
「你，你少一口一個表妹夫的，我們家跟你可沒關係！」
她本來還想說，少惦記她男人徐立新，但怕再次挨打，就沒敢說出來，只紅著眼恨恨瞪過去，在心裡瘋狂辱罵潘玉蘭。
見她消停了，且面露退意，潘玉蘭順勢鬆開手。
蕭啟卻忽然叫住她，沉聲道。
「你之前的所作所為，我都聽說了。三月里，你為逞口舌之快，故意抹黑我個人名聲，堪比質疑廠領導和組織上的清白。你要是不想害你父母晚年無依，大可繼續發瘋鬧騰。」
他語氣很平靜，宋瑩卻像是被人又打了十個耳刮子般難受。
「你威脅我？」
男人微微一笑。
「你誤會了。我一個普通人，哪有本事威脅別人呢，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
潘玉蘭涼涼道。
「我那好舅舅、舅媽在酒水廠幹了大半輩子，才有如今的退休待遇。你要能以一己之力，把他們的退休飯碗都端了，也不錯嘛。屆時，我肯定買兩掛鞭炮上你家門口放去！」
聞言，圍觀人群便在心裡暗暗點頭，原來這姓宋的女人爸媽都是酒水廠的退休職工，回頭跟人八卦時就好打聽了。
雖說聽得半懂不懂，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姓宋的這邊說話特別難聽，對面那對小夫妻則有理有據、心平氣和，怎麼看都是前者貓膩更大嘛。
售貨員也覺得，自己的偶像可是經過官方認證的，咋可能是這潑婦編排的壞形象，當即板著臉提醒。
「這位女同志，這裡是公共場合，請不要大吵大鬧、影響公共秩序！」
宋瑩怕真害了爸媽，只好氣呼呼瞪售貨員一眼，捂著臉跑掉，原本買到的東西差點忘記帶走。
把東西賣給她的隔壁櫃檯售貨員追上去提醒，還被她沒好氣罵了，說是來看她笑話。
氣得人指著她鼻子大罵，唾沫直接噴到臉上。
「唷，哪來的野雞充鳳凰呢？以為自己是富家千金太太啊，就買那幾十塊錢東西，也有臉沖我擺架子？我呸！生兒子沒X眼的小氣玩意，怪不得整日眼紅別人呢，活該你倒霉……」
宋瑩氣得要死，又黑著臉懟了幾句，就趕緊跑了。
被莫名其妙攪和了一通，潘玉蘭處變不驚，繼續給自家男人挑衣服。
有八卦路人湊上來問，她也適當透露一兩句，順勢為蕭啟澄清，也算是打預防針。
大家聽了，果然都跟著搖頭指責宋瑩。
「你這親戚心眼可真壞。我們要聽說家裡有親戚出息了，能出去留學，巴結都來不及呢。不說盼著人幫襯啥的，人見得世面多，沒準提點一句話，都夠咱普通人受用半輩子咯。」
年輕售貨員聽了，心中一動，等潘玉蘭付款時，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
「潘同志，我看過你被評先進的報導。你可真是太厲害了！你覺得，一個人要怎麼判斷，自己有沒有幹個體掙大錢的潛質呢？」
潘玉蘭一愣，忽然笑了。
「這個嘛，我倒沒仔細研究過。估計膽子大、腦筋靈活的人，只要運氣別倒霉到家，多半能做出點成績的。」
年輕售貨員大受振奮，卻不好意思繼續問，做什麼行業更容易掙到錢。
等潘玉蘭二人提著大袋小袋離開，忽然聽到他們的對話飄過來。
「聽說現在百貨大樓的櫃檯也開放個人承包了，就跟村裡的地一樣。」
「是好事啊，有競爭才有發展嘛。這次回來，廠里——」
年輕售貨員眼睛一亮，頓時來了主意。
潘玉蘭不知，自己無意中又撥動了一個年輕姑娘的人生軌跡，接下來幾天基本都在忙著為蕭啟再次離開做準備。
穿的用的都備得差不多了，包括換的外匯，至於吃的，海關管得嚴，能帶出去的不多，只好變著花樣做各種好吃的給他。
蕭奶奶、蕭靜棠兩位長輩也很關心蕭啟的身體，剛回來那天一個勁說他收了，要補，還塞了一大包當歸黃芪人參等藥材給潘玉蘭，交代她這幾天抽空多燉點大骨頭湯藥膳。
蕭啟喜歡喝湯，也能接受喝中藥，偏偏不愛喝放中藥的補湯，只是拗不過潘玉蘭，晚上在被窩裡，便咬著她耳朵氣呼呼質問。
「我身體變差了嗎？天天逼著我喝湯！」
潘玉蘭緩過來，才紅著臉解釋。
「可，我聽珍珍說，國外的飯菜都不好吃，很多都是冷的生的。你學習任務又重，消耗大，不多補補哪能行？」
「那你看現在行嗎？」
潘玉蘭在被子底下輕踢他一腳，沒好氣道。
「這也是奶奶她們的心意，沒幾天了，你就受著吧。」
「也行，反正不單是我一人受罪。」
便是沒開燈，也能透過月光照見男人笑得眉眼彎彎，狡猾極了。
可惜，他的小算盤過了兩天就失靈了。
潘玉蘭剛好來了那個。
最後三天，他死活不肯再喝，還貼心表示，這些藥材都是補身體的好東西，留著給她之後燉湯，自己慢慢喝。
潘玉蘭啼笑皆非，只好答應了。
在機場送走蕭啟後，她心情悵然若失，正要跟蕭珍一起離開，餘光忽然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
「石薔姐？你怎麼來南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