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暑假在首都認識以來，因著那本書，潘玉蘭和石薔開始了第一次通信，後來也保持著兩三個月一次的聯絡頻率。
像賣男裝的那個小姑娘一樣，石薔也不甘心於做個領死工資的售貨員。
她負責的櫃檯專門銷售各種搪瓷製品，如水杯、面盆等。前十幾年比較受歡迎，但現在，能生產這些東西的小廠子多了起來，外面賣的價格也更低，願意花高價來百貨大樓里買的顧客也就越來越少。
潘玉蘭看出她的心思，便在信中鼓勵她尋找新出路。
去年下半年，石薔就掏空全部積蓄，還跟家裡人借了點，大膽承包虧損日益嚴重的櫃檯，改賣更熱銷的糖果零食類，期間沒少東奔西跑找供應商，為了砍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剛開始很艱難，好在趕上了春節前那段銷售熱潮，就慢慢做起來了。
石薔也驚訝於能在機場見到潘玉蘭，尤其是她身旁還有蕭珍，突然明白過來，笑著解釋。
「我剛好有點急事，又買不到火車票，才忍痛買的機票。你們莫不是來接蕭啟的機？」
得知蕭啟剛走，她也面不改色，只拉著潘玉蘭問，潘家炒貨作坊產量多大，能不能給她勻出上千斤的貨，以及她認不認識某某糖果廠的人。
蕭珍對這位鄰家姐姐還挺警惕的，覺得該多勸嫂子兩句，防人之心不可無。
結果，一回神，就見二人說說笑笑談著生意經走開了。
「你來得正好。回頭談完你那糖果生意，來我那坐坐。最近我們搞出幾種新吃食，有個叫辣麵皮，味道不錯，用上真空包裝能放兩三個月。」
潘玉蘭開始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去年以來，她一直在琢磨怎麼讓真空包裝機發揮出更大作用。
用在炒貨上挺合適，能放更久，不像普通油紙袋包裝，久了還是會潮。
滷菜限制較大，只能用來包裝滷豆皮等豆製品，利潤空間相對薄。
她辭職之後，花了不少心思琢磨，該怎麼改變這一現狀，某天路過農貿市場，看到有人賣西北風味的涼皮，忽然就來了靈感。
這種涼皮跟南方的做法不同，用的不是豆子、大米磨成的粉，而是摻了雜糧的粗麵粉，成品表面不夠細膩光滑，反而粗糙多氣孔，也就特別入味，還有嚼勁。
更重要的是，比豆製品更不容易變質。
潘玉蘭試過滷製，後來又換了其他調味方法，最後發現，泡在紅油里更耐放，風味更好。
就是比較耗油，原材料中，麵粉倒還占其次，主要能用高粱、玉米、山藥等粗糧替代。
她怕這個辣麵皮不好賣，又盯上了其他成本更低廉的原材料。
「還有紅薯片，馬鈴薯片，烤得脆脆的，可香了，甜口的、咸口的都有，還有辣味的……」
石薔聽了，果然眼睛一亮。
現在，她的零食櫃檯賣得最多的還是炒貨、糖果、汽水這幾大類，多半是甜口的，咸口的占比很少。
要是潘玉蘭說的都屬實，正好能填補現在零食市場上的空白，自家櫃檯又要引領首都零食的新潮流了。
過後，她緊趕慢趕把糖果訂單敲定，立馬去找潘玉蘭，嘗過那色澤艷紅、咸香麻辣的辣麵皮，和香脆可口的薯片系列，直接拍板訂貨。
「最近天氣冷，這個肯定賣得好。你們抓緊生產一批，辣麵皮最少給我五百斤，不，八百斤吧。薯片也按這個數來，過幾天我那車皮正好一塊拉回去。」
潘玉蘭家的零食味道好，有新意，還有真空包裝，即便批發成本價稍高，石薔也樂得「挨宰」。
羊毛出在羊身上，回頭把零售價提高點不就完了，愛買不買，遲了還買不到呢。
走之前，她還不忘拉著潘玉蘭商量後續訂貨事宜，儼然要長期穩定合作。
全程暗中觀察的蕭珍嘆為觀止。
「嫂子，你可真厲害。石大姐居然是真心跟你好的，顯得我哥魅力還不如你啊！」
潘玉蘭沒好氣斜她一眼。
「別瞎說！」轉頭又風風火火去了新作坊。
以前，炒貨作坊只是一間帶小院的普通房子，隨著需求量越來越大，早已不再適用，潘玉蘭就做主換到城郊的一間大瓦房裡，占地面積足足有前者五倍大。
現在，作坊升級成潘記食品廠，按工藝不同分成三大塊，分別生產炒貨、薯片和辣麵皮。
生產線多了，要雇的人手自然也多了不少。
為防萬一，潘玉蘭還提前跑了好幾趟相關部門，辦手續蓋章，一切妥當才正式開動，堅決不給宋瑩這種人攻訐的機會。
元旦新年到來時，潘記食品廠推出的新款零食開始在南城一帶風靡開來，商販們紛紛嗅到新商機，找上門來要求訂貨。
竇建華等人看著雪花般的訂單，既高興又後怕。
虧得潘玉蘭早有準備，找鐵匠打了幾台大半人高的炒貨機，徹底免去眾人靠大鏟子翻炒的辛苦。
她甚至還照著商場裡新引入的烤箱，依樣畫葫蘆，琢磨了個簡易的大型烘箱出來，專門烤薯片。
不然，要是繼續窩在之前的小作坊里，他們就是全部人二十四小時不睡覺，恐怕也干不完這麼多訂單啊。
那不是眼看著到手的錢飛走嗎？
眾人想著過去領到手軟的獎金，幹得熱火朝天。
一箱箱加工過的包裝零食被搬上小卡車，呼啦啦運走，不單附近的住戶羨慕，沿路看到箱子外包裝上寫著「潘家食品廠」的人都不禁駐足。
抱著孩子從醫院出來的宋瑩也看到了這一幕，愈發眼紅。
旁邊的徐老娘見狀，沒好氣翻個白眼。
「還愣著做啥？趕緊回家去！大冷天的，就是你晚上不精心，才把我小孫子弄感冒了。孩子都燒到多少度了，你還就惦記著自己那點破事！有本事眼熱，你倒是有本事掙的比她多啊！」
宋瑩回過神，馬上反唇相譏。
「是誰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就該在家帶孩子的？現在，你倒是要我出去掙錢了？」
徐老娘半點不害臊：「你要有潘玉蘭那麼能耐，老娘給你帶十個孩子都不在話下。可你行嗎？」
宋瑩氣得差點當街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