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真君。」雲棠忽然問道藏真君,「那日真君得知魔人體內有黑岩礦碎屑,真君回去可研究出了什麼?」
鶴陽子、鳳凰游等人便把目光望向道藏真君。需知最了解黑岩礦的雖然是魔域的人,但是魔域死斗常有,也就導致魔域的魔大多修擅長進攻的法門,溫如風那樣的音修少之又少,修真界幅員遼闊,雖然一些法門沒有魔域那麼古老,但是他們人多,擅長研究方向的人也多。
對付魔人,雲棠和幾位魔君只會把魔人全部殺掉,這方法只適合他們,卻不適合別人,所以在青山關戰場無法推廣。
道藏真君領命而出:「那日本君回去,同玄容真君以及南洲宗門的一些長老徹夜探討,用了無數辦法,最後只找到一種辦法:廢靈土。」
廢靈土在修真界少而毒辣,修士若身上有傷,只要沾上一滴廢靈土,修士身體內的靈力便會慢慢被消耗、道藏真君道:「原本我們都以為魔人是被類似於機關術、傀儡術的法術控制,只靠被強化後的本能殺人,但那日雲、那日十獄君把黑岩礦碎屑從魔人體內抓出來,本君才知原來魔人也得靠著靈力,既然需要靠靈力,廢靈土便有作用。」
道藏真君道:「況且孤蒼渺野心大,操控的魔人非常多,所以每個魔人體內只有一點黑岩礦碎屑,只用很少的廢靈土就能消了他們身上的靈力。」
這的確是個法子。
鶴陽子道:「不知宗門裡那具魔人可做了這樣的試驗?」
道藏真君道:「已做,那魔人身上的靈力已經消失。」
果然有用!鶴陽子驚喜道:「那魔人可曾活了下來?」
道藏真君搖搖頭,鶴陽子眼裡的驚喜慢慢淡下去,道藏真君道:「那魔人被喚醒,以廢靈土治好後便去了。」
這話一出,在座的真君長老們都神色肅然,或有悲戚,這句話意味著已經變成魔人的那麼多人,哪怕修真界戰鬥勝利了,他們也不會活下來。
鶴陽子長嘆一聲:「時也命也。」他深深地看了雲棠一眼,「如此,我們更要早些取得青山關戰場的勝利,否則等孤蒼渺繞後,修真界也成了魔屍橫行之地。」
他問道藏真君:「你來之前可做好了如何將廢靈土投入青山關戰場的預設?廢靈土可不只能對付魔人,也能對付我們自己。」
道藏真君頷首:「回宗主,有,只需將……」
道藏真君正侃侃而言,其餘諸位長老們側耳聆聽之時,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瑟瑟去旁邊站著的蘇非煙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再度控制不住尖叫一聲。
她的叫聲尖利,如能穿破眾人的耳朵,霎那間打斷了道藏真君說話,引得所有人的視線朝她看去。
此時正是要緊關頭,忽然來個人一而再再而三不打招呼、尖叫打斷眾人議事,諸位長老的臉色都不怎麼好,鶴陽子更是簇緊眉頭,厲聲問道:「你又怎麼了?」
眾人看著蘇非煙小臉煞白,她剛才尖叫一聲純屬被嚇破了膽,現在感受到眾人不喜的目光,下意識想為自己辯解。
然而,鶴陽子的禁言咒蘇非煙根本沖不開,她只能楚楚可憐地望著鶴陽子、玄容真君還有宮無涯,鶴陽子倒要看她耍什麼花樣,一道口訣打過去,蘇非煙身上的禁言咒就被解開。
蘇非煙哭得如梨花帶雨,身形如雨中飄萍,恐懼地指著裂空魔君的方向:「他……魔……」
原來蘇非煙剛才被鶴陽子呵斥閉嘴之後,她見雲棠居然能站在眾位長老面前侃侃而談,鶴陽子對她多有禮遇。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雲棠身上。
十獄君……那是什麼稱呼?但是蘇非煙知道,不管雲棠是什麼身份,她都是魔域的人,魔域的人卻在修真界高層面前備受禮遇,蘇非煙想不通雲棠為什麼運氣總這麼好。
她叛逃出宗門、打傷爹和她,到最後卻完全沒受影響。
蘇非煙正不平時,無神的眼晃過帳內,繼而看到了和一個異形差不多的裂空魔君,裂空魔君長得那麼像妖獸、怪物、除了腦袋的模樣正常外,裂空魔君還把自己的手變成了紫白色的觸手,身下有一灘粘稠的粘液,正在那兒無聊地玩自己的觸手。
他這麼副非人哉的模樣加上一身魔氣,讓毫無準備的蘇非煙一不留神看到,便馬上驚訝地叫了出來。
鶴陽子看蘇非煙指著裂空魔君,哪還會不懂,他竭力壓抑著心中的火氣:「這位是魔域裂空魔君,也是不遠萬里來助陣青山關戰場,旁邊那位是魔君鳳凰游,並非你所想之人。」
蘇非煙睫毛上掛著淚珠,仰起頭,鶴陽子心中更添煩躁,他閉了閉眼,仍然按捺不住道:「難道你認為我們這群老骨頭會把孤蒼渺的人堂而皇之放進我們內部?還有!你好歹也是太虛劍府弟子,玄容真君親傳弟子,難道你碰到了魔便是這樣尖叫落淚的態度?」
雲棠一想,蘇非煙一直是那種人,難道鶴陽子對她還抱過誤解
蘇非煙面對比自己弱的人,或者實力相仿的人,的確會頭腦清晰地作戰,但面對強者……諸如當日金光獸山洞內,哪怕蘇非煙前期再硬氣,發現自己無法匹敵金光獸後,第一反應也是哭著求師兄救她。
她面對搞不定的麻煩,第一反應就是哭著求救,或許和蘇非煙之前的經歷有關係,她每次都靠著哭得到雲蘇氏雲河的讓步,靠著哭和跪進了玄容真君的春水峰。
在眾人面前,鶴陽子嚴厲斥責了蘇非煙,他此時當真覺得這個弟子不堪大用,都上了戰場,還如此哭哭啼啼。
蘇非煙耳根紅透,她是真被裂空給嚇到了。
蘇非煙不好給自己辯駁,趕緊伏身拜倒:「弟子知錯……」
她儘量讓聲音變得平穩,蘇非煙敏感小心,發現鶴陽子生氣後,本想謹小慎微,但是這一次,她居然有些做不到。
她眼睛微垂,頭也半低著跪在地上,視線範圍內能看到雲棠黑色的衣角……
她就那麼堂而皇之站在她的面前,而她呢?只是因為實在害怕叫了兩聲,就要落得個在眾人面前被呵斥的下場,她狼狽地跪著,雲棠指不定多得意。
蘇非煙心底最深處有些不服,哪怕再理智,她的聲音也仍委屈哽咽,如要哭出來。
鶴陽子哪裡聽不懂別人的委屈,他沉聲,猛地一拍桌子道:「這麼委屈愛哭就別在青山關戰場!」
鶴陽子桌上的茶盞被拍得一跳,隨之跳動的不只是蘇非煙的心,還有雲河一下抓緊了的心臟。
雲河從沒見過鶴陽子這麼動怒。
雲棠則面無表情,她非常能理解鶴陽子生氣。
鶴陽子當真是火氣磅礴:「到如今為止青山關戰場死了多少人,他們無一不勇敢堅強,看見魔,知道拿刀舞劍上去搏鬥,死了也不怕。你看看這帳中的長老真君,看看你的師尊,你的師尊連戰二位魔君,重傷險些隕落,一向和你關係親厚的無涯真君,身上哪裡沒有傷痕,你看看空滅大師、看看這麼多長老、全都一身的傷。你之前在太虛劍府受人保護,所以活到現在,所以你見到一點事就要哭,被本尊斥責之後還會委屈不甘,看來是我們這些人欠你了!」
鶴陽子生氣之處就在於此,蘇非煙不只不感恩這些付出的人,還要動輒委屈,等著別人安慰。
太虛劍府怎麼出了一個這樣的人?
蘇非煙被說得臉上**,淚珠又在眼中打轉,她咬著唇,不敢抬起頭來。雲河此刻心涼無比,雲河能看到其餘人的表情,他們對於蘇非煙完全是漠然和一股淡淡的厭惡。
鶴陽子道:「你回去吧,不用來青山關戰場,不過是給孤蒼渺橫添一具魔人!」
「雲河,帶她下去!」鶴陽子發話,雲河不敢不領命,上前把落淚的蘇非煙扶起來,慢慢走出帳內。
雲河極要面子,此刻腳步蹣跚,心內苦笑,今日之後,不知別人要如何在心裡嘲笑他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他到處說非煙的好,說雲棠的壞,可不是眼瞎
然而,其實並沒人在這點上嘲笑雲河。
頂多也是太虛劍府真君知道內情,鄙夷幾下。其餘的長老們根本不會把僅僅金丹修為的蘇非煙同十獄君相比較,二人一個天一個地,便是要比較,也是天才的十獄君同天才的玄容真君一同比較。
哪兒有蘇非煙什麼事兒?
雲河扶著哭成淚人的蘇非煙離開,這個插曲頂多噁心了一下諸位長老,道藏真君打算繼續把使用廢靈土的方法說出來,雲棠便道:「真君稍等。」
雲棠所思周全,他們魔域之人,接受的惡意大,一旦面對對自己抱過惡意的人,從來都會用最壞的可能性去揣度她。
雲棠不想讓蘇非煙聽到怎麼使用廢靈土,否則蘇非煙豬油蒙心,又像曾經那樣為了針對雲棠做出連累所有人的蠢事怎麼辦。
雲棠的聲音一響起,蘇非煙的腳步就頓了頓。
緊接著,鳳凰游也道:「真君等等再說也不遲,在確定法子之前,還是先等無關緊要的人離開。」
鶴陽子一想也的確如此,他同樣阻止了道藏真君,鶴陽子倒不是怕蘇非煙故意害人,而是蘇非煙明顯心性不佳,哪怕她不故意想害人,萬一被孤蒼渺抓走,恐怕一嚴刑逼供,她就什麼都說了。
蘇非煙被雲棠攙扶著往外走,她咬緊自己的唇瓣,攥緊手指。
他們是在防她……這意思就是拿她當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