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蓉站起身後,看了陳安世一眼,輕聲問道。
「不是聽聞。」
陳安世嘴角抽搐:「是那位舅少爺方才提著一柄寶劍,親自來找我談過心了,他還說像我這樣的,他已經殺了兩個了,我是第三個,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你莫要聽他胡說。」
侯蓉柔聲解釋道:「之前那兩個和你不一樣,他們只是訂了禮,還未進門,算不得我殷家的姑爺!」
陳安世臉有些黑。
我踏馬在意的是這個嗎?
我踏馬在意的是那舅少爺沒有吹牛逼,之前還真殺過兩個?!
陳安世想到之前自己把脖子伸到對方刀刃下面的場景,忽然就感覺後頸有些發涼。
侯蓉忽然又問道:「你可知舅少爺的身份?」
-陳安世一愣,下意識回道:「不就是岳母大人你的娘家人?」
「他確實是我的娘家親弟!」
侯蓉點了點頭,但隨即話鋒一轉道:「但他同樣也是現任蘇州知府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兒子。」
陳安世眉頭一皺。
「若非如此,我與他雖是姐弟的關係,但我同樣亦是殷家的當家主母,又豈會允許他在殷家如此放肆?!」
侯蓉搖了搖頭道:「同樣的,他連著害了兩條人命,官府又豈會不拿他下獄問罪?!非是不拿,只是不敢拿罷了!」
「呼……」
陳安世長長呼出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說道:「如此說來,那我豈不是必死無疑?!」
「如今之計,你也只能和婉兒商議一番,暫時躲入後宅,想來舅少爺多少也會顧忌一些我這個親姐的臉面,不敢在後宅胡來。」
侯蓉說著,沉默了一番後道:「至於日後……我會儘量與他商議此事的。」
陳安世沉默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因為她這番說的,跟沒說一樣。
「你也莫要怨恨與我和婉兒,此事原本也並非是我們強迫於你陳家!」
侯蓉抬手撩了撩髮絲,輕聲說道:「當日你父親求上門來,我與婉兒原本是想贈與他百兩銀子,讓他莫要再提婚約之事,是他執意嫌少,非要讓你入贅進來,好多換取些錢財,才有的今日之事。」
陳安世:「……」
「況且於情於理,我殷家也並未虧待於你陳家。」
侯蓉淡淡說道:「前後八千兩銀子,外加一處房契,便是你若真因為入贅我殷家,而丟了性命,這些錢財,也足夠你父親後半輩子的花銷所用……」
「好了,岳母大人不用說了。」
陳安世深吸一口氣,打斷了侯蓉的話:「八千兩銀子,小婿此刻確實拿不出來!這入贅之事,小婿認下了,退婚一事,也不會再提,無論是死是活,小婿都不會怨恨殷家,只是尚有一事,還需岳母大人答應!」
侯蓉好奇道:「何事?」
「若小婿僥倖能活,也就罷了!」
陳安世咬牙切齒的說道:「可若是小婿最後還是丟了性命,還望岳母大人能看在小婿的面子上,將那八千兩銀子全部悉數要回來,連一個銅板也不能給那個老登留下,讓他將去青樓花銷的那三千兩也給補上,若是補不上,便讓他賣身與殷家為奴,好讓他自己也嘗嘗這種被人賣來賣去的感覺!」
「……」
侯蓉躊躇片刻,有些遲疑的說道:「此事,我會與婉兒商議的。」
「若無其他事,你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話音落下,還沒等陳安世有所動作。
侯蓉便想一臉古怪的離開了。
片刻後。
陳安世站在方才侯蓉站過的地方。
看著月光映照之下的湖面,許久之後,默默嘆息一聲。
「唉~!我真的只想做個好人啊!」
前世玩了一輩子陰謀詭計,辛苦勞累了幾十年。
錢還沒少掙,但卻也沒吃過一頓踏實飯,沒睡過一次安穩覺。
好不容人生重來一次。
他原本還想著吃一次現成的,享福受用,過上一些安穩日子。
可誰知道,還是一不小心就踏入了危險之中。
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即將小命不保!
著踏馬該上哪兒說理去?!
就像陳安世剛才自言自語的那樣。
他這輩子真的只想做個好人!
但好人,也不代表遇到危險也不反抗。
那個舅少爺侯子耀明擺著是想要自己的命了!
這可如何是好...
……
陳安世在涼亭坐了許久,也思考了許久破局的方法。
一直到天色已經蒙蒙亮的時候,才找到了回前院的路,回到婚房開始休息。
然而等到他才剛躺下,還未進入夢鄉。
那位國字臉丫鬟,便直接闖了進來,將他給叫醒了。
「姑爺,該起床了!」
國字臉丫鬟催促道:「還得早點去後院拜見小姐呢。」
「我知道了。」
陳安世不情不願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
一邊在丫鬟的伺候下穿著衣服,一邊嘀嘀咕咕的抱怨道:「一大早的不讓人睡覺,還得去請安敬茶立規矩,我特麼一大老爺們,還真把我當成剛新進門的新媳婦了!」
「姑爺雖然不是女子,可也是剛嫁進殷家的新姑爺呢,自然也要早早去敬茶請安了。」
丫鬟掩嘴一笑,胳膊上的肌肉頓時高高隆起。
陳安世看的眼皮跳了跳,隨即趕忙移開了目光。
好傢夥,就這塊頭,幸虧昨天晚上自己沒一時鬼迷心竅從了她!
要不然就自己這小身板,丫鬟一屁股下去,自己半條命都能沒了!
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了一番之後。
陳安世並沒有急著出門,而是衝著丫鬟吩咐道:「拜見你家小姐的事先不急,你先去伙房一趟,告訴負責採買的人,我要十斤蘋果,讓他記得今日出門採買的時候,幫我買回來!」
「讓他們千萬記住,買回來之後不用切,囫圇個給我送過來就行。」
這個世界的蘋果,不算什麼稀罕物,但價錢也同樣不便宜。
買十斤蘋果的銀子,足以讓普通的一家三口,吃上半年的米糧了。
不過殷家到底是大戶人家,也不在乎這仨瓜倆棗的。
聽到陳安世的話後,丫鬟連問都沒有多問一句,應了一聲後,便「Duang duang duang」的跑開了。
片刻之後,丫鬟便抱著一兜蘋果走了回來。
衝著陳安世解釋道:「伙房的人昨日剛採買了一些蘋果,原本是準備烤乾了,留著泡茶喝的,聽到是姑爺想吃,便讓我拿過來了。」
說著,丫鬟抱著蘋果往陳安世面前湊了湊:「姑爺你看,還很新鮮呢。姑爺若是不滿意的話,我便去告訴他們,讓他們今日再去採買十斤剛摘的。」
「不用,這個就行。」
陳安世擺了擺手道:「反正也不是用來吃的,新不新鮮都無所謂。」
說著,陳安世讓丫鬟把蘋果放在桌子上,然後拿起一旁桌子上原本是用來洞房時剪頭髮的剪刀,切開蘋果,將裡面的籽一顆一顆的剔出來,最後剩餘的果肉直接扔到了一邊。
一旁的丫鬟看著這一幕,有些不解的問道:「姑爺要這些蘋果籽幹什麼?」
「不幹什麼。」
陳安世一邊剔著蘋果籽,頭也不抬的說道:「做成毒藥,殺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