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審判結束, 並不是這件事結束。
這事兒發酵的特別大，僅僅徐娜一個人當天直播的粉絲就超過了百萬, 還有很多其他的博主, 外加各大媒體。
另外還有很多當天參加庭審旁聽的人，回去連夜寫了庭審筆記，慢慢地就還原了當場的情況。
所以第二天, 這事兒就在現實中和網際網路上風起雲湧了。
有人佩服余瑩瑩他們的膽大執著與堅韌, 但當然，國人的善良還在於, 我們幫你罵不對的事情。
吳二柱子他們被罵了狗血噴頭, 他們的律師團隊阮井和週遊也沒好過, 畢竟吳鏊子村的人是沒有微博的, 但律師團隊有, 所以底下簡直是五花八門, 有質疑他們水準的，有質疑他們品行的，還有專門給他們將道理的, 背法條的。
反正這事兒真的如余瑩瑩所想, 鬧大了。
對的, 她真的不怕事兒大, 她怕的是這個案子就這麼靜悄悄的過去了, 雖然贏了是有收穫的，讓吳鏊子村那群人進監獄, 得到他們應有的處罰, 可比她想的少太多。
先是有大V不停轉發, 一直在熱搜上。
隨後是有官方背景的公眾號開始點評這件事，認為余瑩瑩和賀星樓的舉動是對的, 應該推動這方面的法律進程。
這簡直就是打了一劑強心針。
雖然官方號不能代表官方態度，可是這也證明了，他們的路是對的對不對？
宣判需要半個月時間，余瑩瑩一邊盯著這事兒，一邊還有自己的事情做，一方面是《江湖兒女夢》個別地方收音不好或者要改台詞，她去補錄，另外則是上上各種綜藝，藉機宣傳這件事情。
這會兒才有人發現，余瑩瑩哪裡在沾光，她是不停地為這件事輸血啊，否則的話，《荒野求生》完美收官，收視率是今年綜藝節目榜首，她該慶功。
《江湖兒女夢》即將上映，她該宣傳，而現在，她把所有的曝光機會都給了這個案子。
這會兒，大家終於信了，余瑩瑩她不是為了名聲才做這個的。
網友是容易被誤導的，可偏偏也是最可愛的，余瑩瑩就發現，自己最近微博收到了特別多的私信，有的給她加油鼓勁，還有的讚美她一堆後給她道歉。
而且，這種道歉特別可愛，余瑩瑩超級喜歡。
她就喜歡晚上卸了妝敷著面膜給賀星樓念著聽——他倆視頻呢。
她卸妝收拾自己，有時候還要練練功夫，賀星樓忙著工作，偶爾抬頭看她一眼，提點意見，「真不準備換房子嗎？
這地方太小了，你都練不開。」
余瑩瑩就說，「我還得勸勸老太太，她覺得現在三室的正好，我嫁人了，她和張媽住不空閒，要不大房子，他倆收拾都好久。」
不過余瑩瑩也補了一句，「我覺得不太對勁，我提議搬到同樣大的高檔社區去，那裡治安更安全，她也不願意，不是房子的事兒。」
賀星樓就說，「那就再看看。」
余瑩瑩嗯了一聲，就說，「我給你念這個。」
賀星樓一聽就知道，今天還是逃不過去。
就聽見余瑩瑩念道，「瑩瑩姐，你長得好看，個子也高，聽說原先還是金融系的高材生，武功這麼厲害，事業也成功，我上次真對不起，不該人云亦云的揣測你，我給你道歉。
最後再說一句，瑩瑩姐你好棒，當然了，賀董也很帥的。」
賀星樓都愣了一下，因為前幾天聽到的都是勸余瑩瑩不用這麼著急結婚，終於有個誇他的，他從文件中抬起頭說，「這個還不錯，道歉很誠懇。」
余瑩瑩都樂了，說他，「誇你就是誠懇是吧。」
賀星樓臉皮厚的很，「那當然。」
余瑩瑩：……
時間一晃而過，這一天，余瑩瑩和賀星樓剛剛去試了婚紗照的妝容回來，助理章程就拿著一份快遞等著他們了，很認真的跟他們說，「宣判了。」
余瑩瑩和賀星樓相互看了一眼，賀星樓沒動，余瑩瑩伸手接了過來，然後直接打開了——她不是那種懼怕結果的人，而且她相信，結果不會錯的。
原告就有54人，所以，這個判決書特別的長。
但是余瑩瑩看了一眼，就鬆了口氣，上面第一行字就寫著，「吳二柱子因為拐賣婦女兒童罪，被判三年。」
第二行就是薩茵茵的丈夫，吳大牛，因為拐賣婦女，並且虐待，他被判了八年。
隨後就一連串的幾年幾年。
每個人都被判了刑，沒有一個例外，唯獨里外的是吳三木，因為他有精神病，所以並不承擔責任，但沒關係，他的仇，余瑩瑩在醒來的那一瞬間就自己報過了。
余瑩瑩抬頭跟賀星樓說，「贏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哽咽了。
她這輩子沒怎麼哭過了，可這眼淚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下來。
她無法解釋這些眼淚是從哪裡來的，而且如此的洶湧澎湃，明明她是那麼堅強的一個人，明明她的大仇早就報了，可是她還是哭的不能自已。
賀星樓心疼極了，抱著她上了車，一個勁兒的安慰她。
余瑩瑩就趴在他的懷裡，可是依舊不能控制自己，她的身體，仿佛這一刻不屬於自己了。
眼淚打濕了賀星樓的西裝，也打濕了衣服，可是她停不住。
很快，余瑩瑩就放棄了，任由眼淚肆流。
她想到了，也許這是上輩子的怨念，她終於變成了跟上輩子完全不一樣的人，這是高興，這是喜悅，這是擋不住的激動。
那天她哭的連微博都沒辦法發，賀星樓心疼的不得了，一邊摟著她，一邊聽著她的要求，幫忙拍照發了微博。
那條微博瞬間就成了最熱的消息，無數人點讚轉發評論，所有人都在說，「這是頂格判的，這是最重的，這是國家在告訴你們，買賣婦女兒童都有罪。」
無數人在發酵，在擴大，「別以為從別人那裡收養嬰兒是對的，別以為你買個老婆沒人知道，你是犯法。」
同樣，根據社會新聞報導，法院受理的買賣人口案件，在這件事後，猛然突增。
有記者去採訪原告，這些不願意露面的人說的是，「其實當時就心裡很不痛快，覺得你們為什麼要買人。
只是為了少一件事吧，就沒有告，但現在我知道了，這樣是不對的，我應該告，否則他們還會繼續購買人口。
我不想別人有我一樣的遭遇。」
「我一開始就想告的，只是別人都說孩子在那家生活的挺好的，人家也沒虐待他。
我要告了，孩子以後會怨我的，畢竟孩子從那家接過來，已經記事了。
可我其實一直耿耿於懷的，只是不敢去反駁別人，怕別人覺得我計較，不近人情。
畢竟是人情社會嗎？
但現在不一樣了，余瑩瑩的案子贏了，她告訴所有人，買賣就是不對的，從人情也好，從法理也好，就是不對的，我能告。
我要告他，為什麼要買我的孩子，如果不是他們，人販子壓根不會這麼囂張！」
這樣的採訪，一個個，一串串的發了出來。
也許在某個城市是孤獨的個例，但放在整個國家，就是遍地開花，就是社會現象。
余瑩瑩等待這樣的社會現象出現，也等待著，某個賀星樓推進了許久的，她期盼了許久的事情發生，只是那件事並不那麼容易，所以，只能慢慢等待。
十二月底，吳鑫恆的案子終於審理完畢，吳鑫恆死刑。
張京愛殺人罪名成立，死刑。
至於唐藝文因為拐賣情節屬實，並且性質惡劣，頂格判了十年。
唐了了和唐子明兩個人殺人未遂情節屬實，並且性質惡劣，都是無期徒刑。
一月初，最冷的季節，余瑩瑩和賀星樓開始拍了婚紗照，地點選了三個，一個是京城，因為這是他倆出生的地方；第二個是波士頓，這是賀星樓的母校；第三個則是黑龍江最靠北的一個特別小的鎮子，那裡幾乎沒有什麼遊客，只有不多的本地居民，冬天都是大雪皚皚。
賀星樓曾經問過余瑩瑩為什麼要選擇那個鎮子，余瑩瑩跟他說是因為很喜歡雪，但這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在末世，她就在這個鎮子閉上了眼睛，回到了現實。
她在向過去告別——她想，上輩子冤死的自己，通過痛哭告別了，她也該跟在末世掙扎的自己告別。
余瑩瑩的婚期定在了3月20號，是黃曆的好日子，也是春分這一天。
春分過後，萬物開始生長，是好兆頭。
賀家將婚禮定在了著名的萬興樓，整場婚禮的規格異常隆重，僅是布置就用了半個月，整整6噸的鮮花，整個大廳一共設宴六十九桌，伴郎是著名實業家吳仁軒，伴娘是余瑩瑩的好友杜張，用媒體的話說，能謀得一席之地，也是行業內的佼佼者。
還有人開玩笑說，有人要是把這裡截了，經濟就亂套了。
因此，即便是不可能進入其中，只能在門外進行並不清晰的直播，也是觀者如雲。
不過對余瑩瑩來說，這一天真是跟打仗似的。
早上五點，她就被叫了起來，然後喝黑咖啡消腫，敷面膜化妝做頭髮——這一切她都OK的，畢竟做明星的，有活動都這樣，她都習慣了。
等著化完妝都七點了，這會兒她才開始吃早飯，張媽看著他，也不讓她喝多了，說是怕她上廁所不文雅，只能吃乾的。
大早上的，誰一口水沒有吃得下包子啊。
余瑩瑩求了幾次不管用後，瞥了一眼華暖陽的妝容畫的差不多了，就跟張媽來了句，「張媽，你看我媽眉毛是不是不對？」
張媽一下子就注意力轉移了，余瑩瑩趁機將華暖陽的豆漿拿了過來，猛喝了幾口，等著張媽發現，半杯下去了。
張媽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說她，「你呀。」
這是第一場小戰鬥，不過是鬧著玩而已。
第二場戰鬥就大了點，八點四十八分，按著算好的時間，賀星樓終於帶著伴郎們來了。
這會兒余瑩瑩的伴娘團也到了，人數眾多，足足八位，為首的是杜張，用她的話說，「我四處找乘龍快婿，還沒你速度快，不行我得沾喜氣。」
所以她不但是伴娘，余瑩瑩的捧花都預定給她了。
剩下的還有她原先在圈裡的幾個好友，還有拍攝《江湖兒女夢》時，結識的朋友，總之熱熱鬧鬧，美麗難纏。
用杜張的話說，「吉時不能誤，但門也不好進。」
余瑩瑩穿著漂亮端正的吉服，坐在那裡，看著他們鬧騰。
果不其然，賀星樓一敲門，杜張就提了要求，「人家結婚都要什麼催妝詩，雖然現在不比古代了，可你們聽說都是名牌大學畢業的，五言七律就不為難你們了，情歌來一首吧。」
余瑩瑩：……
外面的男孩子倒是還可以，立刻推了個人出來唱，那小子顯然這方面有特長，一首《今天我要嫁給你了》，唱的甜蜜異常，跟他要結婚一樣，而且伴娘那邊還在哈哈哈笑，好像是還有格外舞蹈動作，反正效果不錯。
余瑩瑩以為這樣就結束了，結果唱完了伴娘們又有新題目，讓賀星樓說十點新娘子的優點。
余瑩瑩覺得，這個提議非常好，所以，拿出了手機開了錄音，豎起了耳朵聽，「長得漂亮武功好，心地善良為人率直，保守初心淡泊名利……」
他說，余瑩瑩就聽著，然後就聽見有咔嚓聲響了起來，余瑩瑩扭頭看，發現攝影師給她拍了張照片，她看過來，攝影師就很自然的把抓拍給她看，余瑩瑩就在那個小小的鏡頭裡，看到自己坐在沙發上，笑的傻乎乎的一張照片。
她驚了！
她什麼時候這麼傻乎乎過，她自從回來，一直是冷靜的，克制的，不拘言笑的，她怎麼能這麼傻乎乎呢。
結果沒等她說什麼，華暖陽也湊過來看了，說了句，「就是這個模樣，最近越來越多，女大不中留啊。」
余瑩瑩就忍不住摸了摸臉，有嗎？
這會兒，門口的問題已經變成了說新娘的十個缺點了。
賀星樓他們自然不肯說，於是兩邊你來我往的，反正誰也不讓誰，然後余瑩瑩的手機就響了，賀星樓發她的，「老婆，救命，你哪裡有缺點，這是為難我。」
明明是超級幼稚的話，余瑩瑩愣是被逗得笑出了聲，然後自己才發現了，自己竟然這麼高興嗎？
她立刻收斂了表情，向四周看了一下，發現所有人都沒覺得奇怪，余瑩瑩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警覺起來：她平時也這樣嗎？
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不過，賀星樓這會兒還沒進來呢，眼見著時間差不多了，余瑩瑩就開了口，「差不多了吧。」
結果被杜張他們都笑了，「就說新娘捨不得呢。」
余瑩瑩居然覺得自己有了種羞臊的感覺。
真是……怪不習慣的。
不過伴娘們還是鬆了口，讓賀星樓又說了對余瑩瑩的十個保證，什麼以後余瑩瑩說東他不能說西，什麼以後財務大權上交之類的，這才開了門。
賀星樓被為難了半天，可開門的那一瞬間，余瑩瑩瞧著，他居然還是笑容滿面的，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沖她露出了老婆真棒的口型。
余瑩瑩就瞪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這是第二場戰鬥。
然後就是賀星樓帶著她給華暖陽磕頭敬茶，改口叫了媽，隨後賀星樓單膝跪地在余瑩瑩面前說，「老婆跟我走吧。」
余瑩瑩的腦袋裡就只有賀星樓的笑臉、還有大家時不時發出的愉快的笑聲了。
然後她被賀星樓公主抱著下了樓，她住在二十三層，自然不會走樓梯，可是賀星樓也是從她家到樓下，愣是半點都沒打磕巴，手裡有勁兒的很，還跟她說呢，「放心吧，我抱著你再遠也不累。」
余瑩瑩就只是笑了。
後來到了賀家，她和賀星樓一起給賀爸爸和賀媽媽磕頭敬茶，改了口，就被拉到了萬興樓，然後就是大家見到的場面了。
這是最難的一場戰鬥。
這裡和家裡不同，家裡余瑩瑩還有閒散的感覺，可到了這裡，卻是走程序比較多了。
畢竟那麼多人，萬眾矚目之下，饒是她習慣了大場面，也是有點緊張的。
這畢竟是婚禮啊。
賀星樓大概知道她的想法，於是一直緊緊的攥著她的手，帶著她一路從鮮花拱衛中，緩慢的走到了舞台正中，在路途中，余瑩瑩看到了眼睛閃著淚花的華暖陽，看到了抹著眼淚的余新城，看到了激動的賀爸爸和賀媽媽，看到了可愛的賀愛聰。
然後按著程序，宣讀了結婚誓詞，拿出了戒指。
余瑩瑩其實除了蒙圈的感覺外，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就是結婚啊。
這就要結婚了嗎。
這會兒，就是相互表達愛意的時候了。
他們應該說上一兩句的情話，然後幫她把戒指戴上，這些話早就寫在台本上了，余瑩瑩記得，自己要說的是，「我一直覺得自己像是一把出鞘的劍，無比鋒利，因為見識過太多認識紛雜，並不追求美滿的家庭，只想一劍走天涯。
但今天，我找到我的鞘了。」
而賀星樓的是，「我一直是個工作狂，沒時間談戀愛，很多人都以為我有問題。
但我現在覺得我很幸運，我謝謝那些艱難的工作，讓我最終遇到了你。
這真是最好的安排。
瑩瑩，以後人生，我都會跟你在一起，我會做你最堅強的支撐，給你最圓滿的家庭，請你考察。」
他們的確都這麼說了，底下有笑有哭，有大量的掌聲。
可賀星樓並沒有立刻給她戴上了戒指，而是在這個關頭，看了一眼手機，在來賓小聲的議論中，附身過來，輕輕的對她說了一句話，「有個禮物，是送給你的。
將購買人口列入刑法的條案，已經提交上去了。
瑩瑩，我們真的推動了法律的進程。」
余瑩瑩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賀星樓。
這是她夢想的，可又不敢確定會實現的，居然實現了。
她知道，這是非常難的一件事，賀星樓在後面不知道做了多少工作。
她有無數的話，想對賀星樓說，她想謝謝他，她想親吻他，她想擁抱他。
賀星樓問她，「瑩瑩，嫁給我好嗎？」
余瑩瑩眼睛裡都是淚光，她無比真誠的告訴這個男人，「好！這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