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檸原本正聚精會神地念著心經,冷不防地被這突然的笑聲嚇到,下意識地回頭——
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男生,啊了一聲。
她的背脊緊貼著牆壁,雙手也放在了身後,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程星臨雙手撐在她身後的牆面,弓著腰,形成了一個壁咚的姿勢。
「阿檸,你只是看到了我沒穿上衣的樣子,就要念《心經》了,假如哪天我脫光了你要念什麼?」
路以檸臉色漲紅,低著頭不敢看他,語氣里還帶著點隱隱約約的委屈,「我……我不知道。」
她苦著一張臉,「我只會念這個,不會別的了。」
路以檸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女生,她也知道他說的「脫光了」是什麼意思。
兩人交往已經三個月了,程星臨對她,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欲望。
他從一開始的親吻,淺嘗輒止,再到後面的得寸進尺。
路以檸沒抗拒他,也沒阻止他。
但是他始終沒有越過界,留著最後一道防線。
他說:「阿檸,你哪天進了我家的戶口本,我才會讓你徹底成為我的人。」
「你以後的人生,我也會全權負責到底。」
等她哪天做好了準備,他才會讓她成為真正的程太太。
一個名副其實的程太太。
……
路以檸思索片刻後,很快就想到了辦法,眼睛一亮,「我可以再去找找別的經念。」
程星臨簡直忍俊不禁。
他弓著腰,低頭親了親她的唇,很快又離開,說話的聲音壓低了些:「笨蛋阿檸,你覺得到時候自己還會有力氣念這些東西嗎?」
他的點在這裡。
路以檸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他這句話里的含義。
「你別說了!」
她踮起腳尖,抬起一隻手來捂住他的嘴巴。
男生露出來的那雙眼睛,黢黑又漂亮,深邃如海,藏著淺笑。
就這樣直直地看著她。
莫名地勾人,帶著說不出來的蠱惑。
路以檸偏過頭去不再看他炙熱的眼神,趁機彎下腰,從他一邊的手臂穿了過去,「我……我要去洗澡了!」
程星臨看著她徑直小跑到浴室的背影,沒再追上去。
反而走到一旁的衣櫃,在裡面挑著衣服。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以前穿的衣服,算是最小號的那種。
他把上衣拿了出來,而且剛好是黑色的。
平時穿的褲子對她而言太長了,她根本不合適。
然後走到浴室的門口,曲起手指輕敲了幾下,水聲這時候也剛好停了。
程星臨莫名地聯想到裡面的場景,喉結不知覺地上下滾了滾。
他眼神閃爍,將衣服掛在門外把手上,「衣服給你放外面了。」
隔著門,裡面傳來她的聲音:「什麼衣服?」
程星臨:「我的衣服,給你穿。」
路以檸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在這裡沒有可以更換的衣服,而且剛才來的時候也忘記在路上買了。
她說了聲謝謝。
等門外的腳步聲走遠,路以檸才將門打開一條縫,拿走了掛在把手上的衣服。
……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路以檸才從浴室里走出來,帶著一層氤氳的白霧。
貼身的衣物她剛才洗了又烘乾,費了點時間。
程星臨剛才給了她一件黑色的衛衣,穿在她的身上仍然有點大,顯得松松垮垮的,長度直達膝蓋。
她把袖子卷了好幾層,露出一小截纖瘦的手臂,膚如凝脂。
程星臨拿著一本書半躺在床邊,察覺到人出來後,抬眸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肩頭上那濕漉漉的頭髮,起身去拿吹風機。
他站在桌子這邊,朝她招了招手,「過來,吹頭髮。」
路以檸聽話地走了過去。
人剛到他面前,就被他抱到了桌子上。
底下傳來冰涼的觸感讓她的身體輕輕發抖,自覺地往熱源靠近。
兩人肌膚相貼。
程星臨微怔。
路以檸還是覺得有點冷,又往他那邊靠了靠。
程星臨往後退了一兩步,扶著她的後背,往外面移了移位置。
然後一手打開吹風機的開關,開始幫她吹起頭髮來。
男生將她的濕發在腦門頂那裡薅了薅,然後指尖抓起一縷頭髮在那裡吹,又放下。
等吹散了,又抓起旁邊的一縷頭髮繼續吹,重複了好幾次這樣的動作。
溫熱的風吹拂她的髮絲,他的動作溫柔又輕。
吹了七八分鐘左右,她的頭髮已經幹得差不多了,程星臨才把吹風機給關了。
他的側臉剛好正對著她,伸長了手臂去拔掉吹風機的那根線。
屋裡開著一盞小燈,橘黃色的光線打了下來,像是給他渡了一層柔和的光。
路以檸看著他的那張臉,情不自禁地湊近了些,抿了抿唇,然後輕輕地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程星臨突然轉過頭來,路以檸的嘴唇還沒來得及收回,擦過了他的嘴角。
下一秒,被他以吻封緘。
舌尖抵入之前,他說了一句:「是你先招我的。」
所以,我就不客氣了。
路以檸雙手慢慢環上了他的脖頸,微啟著唇,任由他吻得深入。
男性的氣息瞬間包圍著她,路以檸的鼻尖嗅著他熟悉的味道,滿足又心安。
兩人呼吸交錯,越吻越深,身體也貼得越來越緊。
這個吻繾綣又綿長,吻得她身體發軟。
路以檸的臉蛋緋紅一片。
曖昧的溫度在空氣里持續攀升著。
……
後半夜裡,程星臨去洗了一次冷水澡。
得不到紓解的身體一直難受著,偏偏那個罪魁禍首還一直靠過來貼著他睡。
他再次回到自己的床上,剛躺下,女生柔軟的身體就貼了過來,手臂也環住了他的腰身。
或許是察覺到他身體的冷意,她哆嗦了一下,但是沒離開。
隨後腦袋又主動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程星臨呼出一口氣,認命地將她重新抱在懷裡。
女生身上滿是馥郁的清香,勾人不自知。
他的小公主,是來要他命的吧。
/
第二天,程星臨是被床頭櫃那裡放著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他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醒了好幾次,根本沒睡好。
鈴聲響的時候,他的意識都還沒完全覺醒,閉著眼睛憑感覺摸到手機,然後看都不看來電顯示就直接按了接通鍵。
他沙啞著一把嗓子:「餵。」
電話那邊一片沉默。
他又喂了一聲,還是沒人說話。
程星臨本來就有點起床氣,這回語氣變得有些煩躁起來:「不說話我就掛了。」
下一秒,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極其陌生,「麻煩讓路以檸接下電話。」
聲音中氣十足,咬字清晰,一字一字蹦出來的。
程星臨聽到這個聲音後,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
他腦子飛快地轉動著,心裡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猜測。
隨後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動作緩慢地將手機從耳邊挪開,然後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的兩個字:
【爸爸】
很明顯,這個爸爸不是他的爸爸。
這個手機也不是他的手機。
他心想,完蛋。
翻車了。
……
路以檸昨晚睡得很好,她醒的時候程星臨還在睡,所以就沒叫醒他。
打算自己去小區附近買早餐,剛到樓下發現自己手機沒帶,所以折返回來。
然後就聽到臥室里有聲音,猜測他應該醒了。
她一進來看到的就是男生坐在床上一臉呆愣的模樣。
程星臨的耳邊還貼著手機,與出現在門口的路以檸面面相覷。
路以檸眼尖地看到了他手裡拿的好像是她的手機。
她猜測剛才應該是她的電話響了,然後他幫她接了。
可是能讓程星臨有這個反應的,路以檸很快想到最有可能打電話給她的人應該是……
顧銘,她的爸爸。
她爸爸已經回來了?這麼早?
她原本打算吃完早餐再回去的。
路以檸走了過去,朝他攤開自己的掌心,眼神示意他將手機還給她。
程星臨乖乖地遞了過去。
然而通話信息那裡顯示已結束通話。
路以檸深呼吸了一口氣,咬了咬唇。
她一邊翻看著來電記錄,一邊問他:「你做好準備了嗎?」
還在懵逼的某人問:「什麼準備?」
路以檸單膝半跪在那張柔軟的床上,目光與他的平視著:「見岳父大人的準備啊。」
程星臨一聽到「岳父大人」四個字,條件反射,「我早就準備好了!」
路以檸一臉不太相信的樣子,覺得他可能還沒睡醒。
她朝他揮了揮手裡的手機,「那我現在打過去了哦。」
程星臨靈魂回歸,眼疾手快地反握住她的手,「等等。」
路以檸回撥電話的動作跟著停住。
程星臨問:「你爸爸他,凶嗎?」
路以檸搖搖頭,「不凶。」
對她不凶。
程星臨換了另一個問法:「那他對顧以榛凶嗎?」
他想起之前在新城路家,路外公路外婆對顧以榛的態度,他明顯排在了食物鏈底端。
路以檸給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爸爸他對阿榛比較嚴一點。」
嚴一點。
就是凶。
程星臨後悔莫及,剛剛就應該看下來電顯示再接電話的。
他想起昨晚唐星舟說的那句話: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女兒今晚跟一個男人住在一起,你怕是以後都別想進顧家大門了。」
一語成讖。
路以檸看著他神色間皆是懊悔,安慰道:「如果你沒做好準備的話,我就不實話實說了……」
程星臨這回倒是沒有猶豫,「不行!」
雖然是誤打誤撞,但是眼下這個確實是他見家長的機會。
錯過這一次,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麼時候了。
他鬆開她的手,做好了心裡建設,「你打吧。」
「開擴音可以嗎?」
他想知道自家岳父大人現在的生氣值是多少,看還沒有沒其他方法可以挽救一下。
路以檸沒什麼異議,按下最近的一條通話記錄,打開了免提模式。
「嘟嘟嘟——」
電話等待接通中。
大概過了幾十秒,那邊傳來接通了,路以檸先開口:「爸爸,是我。」
「剛才那男的誰?」顧銘一開口也是直入主題。
路以檸如實回答:「我男朋友。」
顧銘剛才其實也猜到了大概,這下子聽她親口說出來,感覺又不太一樣。
他問:「什麼時候的事?」
路以檸想了想時間,「三個月前。」
她簡單地解釋了一下自己昨晚夜不歸宿這件事。
「我跟他是最近在一起的,但是我之前在清城讀高中的那一年就認識他了。」
她又補了一句:「阿榛也認識的。」
那邊沉默了一下,隨即顧銘的聲音變得更冷了,「高中?他就拐你早戀了?」
「顧以榛也認識,他還助紂為虐?」
路以檸:「……」
助紂為虐這個成語是這麼用的嗎?
而且爸爸你的關注點怎麼跟我的不太一樣。
她好像越解釋越摸黑了,還把顧以榛給連累了。
「今天晚上把他帶回家來。」
顧銘那邊突然轉變態度,「人來就行,不用帶禮物。」
路以檸眨了眨眼睛,事情的發展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順利了?
她爸爸想通了?
她抬眸看向同樣呆愣的程星臨。
可事實證明是路以檸想多了,因為她爸爸掛電話之前又補了一句:
「我怕自己到時候會連人帶禮物一起扔出去,畢竟禮物是無辜的。」
路以檸:「……」
還沒見面就被判了死刑的程星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