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顧家。閱讀
程星臨開著車跟路以檸來到了這裡。
到達門口的時候，周叔看著這陌生的車輛，沒放行。
路以檸從副駕駛探出個頭來,朝他揮了揮手：「周叔,是我！」
周叔：「是小姐啊,我這就給你開門。」
車子停靠在庭院的草坪上，程星臨先走了下來，然後去後備箱拿東西。
雖然顧銘早上在電話里那樣說了,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到的。
程星臨還是帶了禮物來的。
他想的是,就算自己待會會被扔出來，至少自己的禮物是送出去了，也不算虧。
周叔站在車前,指了指程星臨,「這位是？」
路以檸跟他介紹著：「周叔，這位是我的男朋友,程星臨。」
程星臨微微欠身,「您喊我小程就行。」
他從手裡拿的禮物中抽出一個禮盒，「這是給您帶的禮物,一點小心意。」
來之前,他就做好了功課，跟路以檸了解到了她家裡都有哪些人，而且都給他們準備了禮物。
周叔連忙擺了擺手,「這使不得！」
路以檸在一旁幫忙說話：「周叔您別客氣了，這是他的一番心意,您收下吧。」
周叔這下子也不好再拒絕，伸手接過，說了一句「謝謝」。
他帶著兩人朝裡面的房子走去。
以前都是程星臨牽著路以檸的手走在前面,這回變成了路以檸拉著他的手走在前面，男生則像個小媳婦一樣跟在她身後。
客廳里。
顧銘坐在一張長沙發上，板寫一張臉，神色很冷。
這種狀態從早上接了那個電話之後就已經這樣了。
旁邊的另一張小沙發坐著顧以榛，他是中午回來吃飯的時候聽顧銘說了這件事，於是留下來看熱鬧。
少年姿勢懶散地向後靠著，臉上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路以檸拉著程星臨從門口走了進來。
顧銘的眼睛一下子落在兩人牽著的手上，眼神犀利，又冷漠。
可路以檸依舊沒鬆開程星臨的手，反而握緊了些，給予他力量。
程星臨感受著自己掌心那裡突然加大的力度，勇氣又增加了一些。
他整理好面部表情，率先開口：「伯父，您好。」
顧銘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男生一身正裝，五官端正，眉宇英挺，身材頎長，站姿挺拔。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
半晌，他嘴裡才吐出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字：「坐。」
程星臨乖乖坐下，坐在了顧以榛對面的小沙發上。
路以檸貼著他一起坐，然後又偷偷看了他一眼，眼神鼓勵。
顧銘留意到了自家女兒的小動作，又輕哼了一聲。
接下來的對話如下——
顧銘：「姓名。」
「程星臨，路程的程，星星的星，來臨的臨。」
「年齡。」
「二十一歲。」
「性別。」
程星臨：「……」
這您都看不出來？
然而他還是乖乖回答道：「男。」
「職業。」
「做科技行業的，自己開了家小公司。」
顧銘對這個回答倒是有點驚訝，語氣明顯放平了些，「自主創業？」
他剛才乍眼一看就覺得他是個少爺出身的，多半是靠著家裡，生活都是錦衣玉食的那種。
加上早上那一通有脾氣的電話，所以給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程星臨能感覺顧銘這句話的語氣明顯跟以前一板一眼的問題不太一樣。
他一臉謙虛地回答：「是的。」
路以檸在一旁幫忙說話：「爸，阿榛就是在他的公司實習。」
顧銘望向坐在沙發另一邊的顧以榛，後者點了點頭。
可顧銘的關注點卻在另一個地方：「所以你走後門？」
顧以榛整個人跳了起來，「我沒有！我是憑實力進去的！」
怎麼連他爸爸都這樣覺得，他到底是哪裡給了他們自己走後門的錯覺！
程星臨這時候也沒再開玩笑，實話實說：「我一向公私分明。」
顧銘也只是隨口說說，顧以榛的性子他了解，不是那那種人。
他又問了一個問題：「那你平時有些什麼愛好？」
程星臨覺得，他這個的問題跟剛才那些都不太一樣，已經有想深入了解的趨勢了。
坐在他身旁的路以檸，手偷偷地摸到他的後背，食指在上面畫了個圓圈。
程星臨馬上心領神會，於是回答道：「下棋。」
果不其然，顧銘的態度一下子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哦？你也喜歡下棋？圍棋還是象棋？」
程星臨張嘴就來，也不用打草稿，「都有，從小就有的愛好，小的時候跟著我爺爺一起學圍棋，後來就越來越感興趣了。」
他確實從小就會下棋，但不是愛好，也不是自願的，每次都是被程爺爺硬拉著陪他下。
但是程星臨此時此刻無比感謝自己的爺爺，如此深謀遠慮，一有空就拉著他下棋，才造就了他現在的棋藝。
顧銘一直很欣賞那種一件事能夠堅持很久的人。
他開始探究他的家庭情況，「你家裡有多個兄弟姐妹？」
程星臨：「我是獨生子。」
「而且我的父母都已經見過阿檸，尤其是我媽媽，很喜歡她。」
這是在告訴顧銘，不用擔心以後的婆媳問題。
顧銘倒是沒想到還有這個，自己女兒已經見過對方父母了？
路以檸在一旁解釋：「我也是偶然見到他父母的，因為沈漣老師是他的姨媽。」
顧銘：「這麼巧？」
沈漣他是知道的，路以檸的大提琴老師，也是一個很優秀的老師。
既然是她的外甥，那自然應該差不了哪裡去。
顧銘的臉色總算不再這麼冷了，這回看著程星臨也變得順眼起來。
程星臨自己也沒想到，自家姨媽的名字居然這麼有用。
顧銘又問：「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程星臨：「家父在清大教書，母親是個外語翻譯工作者。」
他說的很言簡意賅，也不就此洋洋得意，自誇自擂。
但是顧銘從中大概也能猜到他父母應該是挺優秀的人物。
不然怎麼能生出這樣一個兒子。
他的談吐、舉止都非常得體且有分寸，說話不卑不亢，又恰如好處地透露著自己的自信。
這種自信，是與生俱來的，應該是受到家庭氛圍的薰陶所致。
他已經放下了對他一開始的成見。
路以檸察覺到顧銘的情緒變化，悄悄給程星臨使了個眼色。
程星臨收到提示，趕緊趁熱打鐵，「伯父，不知您待會是否有空，我能跟您下幾盤棋切磋切磋嗎？」
路以檸趕緊站在她爸爸這邊，語氣傲嬌十足，「那你可要小心了，我爸爸棋藝很厲害的。」
顧銘平時最喜歡下棋，自己女兒還這樣誇他，心裡一陣樂呵呵，當下臉上就露出個笑容來，「沒問題，陪你玩幾盤。」
程星臨一臉受教，「我的榮幸。」
兩人剛才一人一句，已經差不多把顧銘給哄好了。
顧以榛看完了全過程，瞠目結舌。
他爸爸早上從接到那個電話後，就一直冷著張臉，連帶著對他的態度也不太友好。
怪他沒有早點告訴他路以檸交了男朋友這件事，而且他明顯是對這個未來女婿不太滿意的。
這就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被兩人哄得臉上帶笑了。
爸爸，你這功力不太行啊。
＊
晚上吃飯的時候，程星臨順利地留了下來，還提出主動去廚房幫忙。
周姨正在裡面做菜，看到他熟練的刀工，在顧銘面前對他進行了一番誇獎。
顧銘今天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對他改觀了。
他問路以檸：「他還會做飯？」
路以檸點點頭，「嗯，之前都是他做飯給我吃的。」
顧銘聽後，心裡又給這個未來女婿加了點分。
路以檸是個不太會做飯的，她的另一半是個會做飯的，他就放心了。
路以檸還跟他講了一下五年前國慶假期的時候，他們在新城路家發生的事。
那時候，也是程星臨幫忙做的飯。
後面聽到路老爺子教他太極，顧銘不免驚訝。
這小子，確實有討人喜歡的本事，居然還能過得了路老爺子的那一關。
顧銘看向一旁在沙發等吃的顧以榛，一臉恨鐵不成鋼，「向你姐夫學學。」
顧以榛在他外公那裡，可沒這待遇。
顧以榛撇撇嘴。
得，已經要改口叫姐夫了。
—
吃飯的時候，顧銘坐在了主位上。
路以檸和程星臨坐在右邊，顧以榛坐左邊。
今天的菜里有道白灼蝦，顧銘正要戴上手套，準備剝蝦給路以檸，卻看到他女兒的碗裡已經放了好幾隻去了蝦殼的蝦肉。
他偏頭一看，坐在路以檸身旁的男生正在低頭剝著蝦，自己的碗裡卻還是一片白米飯。
顯然是還沒開動。
顧銘默默地將自己的手套摘下，看來他的女兒已經找到了那個主動給她剝蝦的人。
坐在對面的顧以榛原本也是戴好了手套準備給路以檸剝蝦的。
他看到了程星臨給自己姐姐剝蝦的那一幕，默默地把已經剝好的蝦肉吃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一頓飯吃得很愉快。
飯後，顧銘把程星臨叫進了書房，說是要下棋。
路以檸提議：「可以在客廳下啊。」
顧銘這回沒順著她的意，「下棋的環境要安靜，顧以榛那小子吵吵鬧鬧的。」
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磕著瓜子的顧以榛：「……」
又關他的事？？？
程星臨自然是看出來自家岳父大人是有話要單獨對他說。
他按住路以檸的肩膀，讓她也坐在沙發上，「伯父說得對，你就跟阿榛在這裡看會電視吧。」
路以檸抬頭，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眼神詢問：需要我陪你嗎？
程星臨沖她搖搖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
書房裡。
兩人面對著棋盤對立而坐。
顧銘將泡好的一杯茶遞了給他。
程星臨雙手接過茶杯，「謝謝伯父。」
顧銘：「今天下圍棋吧。」
「黑子還是白子？」
程星臨：「您先選吧。」
顧銘拾起面前的一枚黑子棋，放到棋盤上，不經意地開口：「喜歡我們家阿檸多久了。」
程星臨拿著一枚白子棋也跟著落下，「五年。」
顧銘想起今天早上路以檸說他倆認識的時間段。
「你這小子，高中就惦記上了？」
程星臨沒否認，只是換了個表達方式，「她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生。」
「也會是唯一一個。」
顧銘又問：「喜歡我們家阿檸什麼？」
程星臨一邊思考中該走哪步棋，一邊還要回答他的問題。
「伯父，我很愛她。」
他用的是愛，不是普通的喜歡。
「她出國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了，這輩子我只要她，誰都不要。」
「所以我一直在等她回來，等了她五年。」
「這五年，我努力工作，努力生活，為的就是以後給她一個好的未來。」
「所以，請您放心地將她交給我。」
顧銘正眼看他，眼前這個男生從今晚的表現來看，確實讓他滿意。
而且自己女兒喜歡，這點最重要。
他也不是那種棒打鴛鴦的家長，只是想多了解一點。
程星臨與他的目光對上，指了指面前的棋盤，「伯父，您贏了。」
顧銘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連自己什麼時候贏的也不知道。
他看向這棋局，將黑子棋重新拾起來，發出邀請，「再來一局。」
程星臨：「好。」
顧銘：「這回不用讓我。」
哼，這點小把戲他還看不出來，他下棋從來都不需要別人讓步。
程星臨還是回了一句「好」。
心裡思索著，下一局怎樣才能讓得不動聲色。
因為今天晚上他在廚房做飯的時候，路以檸偷偷跑進來，給了他一個溫馨提示：
「我爸待會如果找你下棋的話，你就多讓著他點。」
他謹記在心。
聽老婆的話，准沒錯。
老婆說什麼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