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收拾王熙鳳和薛寶釵
蓉哥兒道:「聽鳳姑姑說過,叔叔想在水泥窯廠謀一份差事。如今這廠里正是建設時期,最缺如叔叔這般的管事人才。若是叔叔能過來,可是雪中送炭。」
水泥窯廠還沒完成建成,到底堆積著磚頭石料,地面更是爛泥污穢不堪。王仁此時只覺錦繡華靴子底部如是懸掛千金,每走一步都極其艱難。
他左右望一眼像是沒聽清蓉哥兒剛剛的話,道:「還要多久才能建成?」
身為金陵窯廠的負責人賈薔見王家叔叔樣子,也覺好笑,呵呵笑道:「快則兩月,便能大致完工。若要完全建好,到全力生產時,須得到明年開春去。」
「這麼久啊。」王仁感慨一句,卻不回蓉哥兒的話。疑惑道:「聽你們寧國府在平安州的窯廠,可是只花費了三四個月便建好了,怎麼換金陵來需要這麼長時間?」
賈薔道:「府里是先停了神京莊上的窯,將大批熟手老手工匠全調了平安州去建窯。加之,平安州那處地方原本有一莊園,少了許多重建的麻煩。又因水利營田府與河道衙門缺水泥用,所以便建窯,邊趕生產。」
「這樣啊。」
王仁訕訕笑一聲。讓他現在待一個還未投入生產的水泥窯上當差,王仁是真的忍受不了。他原先想的是畢竟是親戚家的產業,只需在水泥窯上領一份差事,每天待在王家府里逍遙不用怎麼出力,每月就能夠拿幾十上百兩工錢。
可現在的蓉哥兒與薔哥兒的意思, 明擺著要讓他出力, 還是在這麼髒亂的地方出工。和預想的差別太大了,完全不符合預期。
蓉哥兒多少能猜出王仁的心思,道:「叔叔也不必太過擔心,在工人住宿的房間胖還會建單獨的小院子, 是讓叔叔與薔哥兒及部分匠人居住的。若是往後叔叔覺得在廠內無聊, 便是將府里的姬妾接到院中來,也是可行的。」
王仁暗暗搖頭。那豈合規矩, 窯廠里這麼多爺們漢子, 將姬妾接來還不得亂了套。
他笑道:「倒是不必了。」
蓉哥兒問:「叔叔是還有別的疑慮?」
當然有,只是王仁不好說。如果把姬妾接來, 他又不能時刻待在院子裡, 也不能總是帶著姬妾,萬一這些年輕漂亮的小媳婦被被人偷了可划不來。
況且王仁就沒想過出工的事情,來了窯廠如何去金陵城裡逍遙快活?
他可擔心金陵城的紅倌小娘子久見不到, 到時犯相思病去。再者,窯廠里又沒幾個有錢的,要賭上幾手也沒夥伴。那樣的日子,豈是人過的?
賈蓉見他不願說,也不在為難。到底蓉大爺也不太想王仁到窯上來,從薛蟠那裡可打聽了不少關於王仁的事跡, 所謂是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偌大一個金陵王家的家底也被這位王家嫡子給敗了。
都說薛蟠不靠譜, 蓉哥兒卻覺得這王仁比薛蟠的不靠譜更上百倍。
蓉哥兒道:「既然叔叔不願說的,咱們繼續在窯廠轉悠。往日可從沒想過, 咱們寧國府竟然會建一個這麼大的窯來,可比神京莊上的水泥窯大了幾十倍吧。」
賈薔回道:「未曾對比計算過,不過照宗成大兄的說法, 金陵的水泥窯少說要招募數百名工匠。咱們莊上那個二三十人的小窯廠與這裡比起來,就像是個不入流的小作坊。」
蓉哥兒點點頭, 笑道:「薔哥兒可得把這裡看好了, 這次府里可是將所有家底都投在了平安州與金陵這兩個窯廠上。甚至裡面還有鳳姑姑的一萬兩嫁妝, 這銀子要打了水漂, 以她性子可輕饒不得你。」
薔哥兒嗯了聲,認真道:「不會讓蓉哥兒失望的。」
賈蓉思忖片刻, 道:「過些時日讓芸哥兒從平安州下來,到金陵來幫忙。如此一來你也輕鬆些,到年底回神京,也不至於金陵窯上無人管事。」
賈蓉賈薔兄弟二人聊著窯上的事情, 旁邊王仁卻覺無趣至極。跟著走了片刻, 又覺辛苦。於是道:「蓉哥兒繼續在這邊瞧著。突然想起府里還有些事情, 咱也不便在這裡陪著你們了。」
蓉、薔兄弟對視一眼。賈蓉點點頭,道:「叔叔既有事, 先回去也是好的。」
王仁聽了這話,連連點頭回窯廠門前領上長隨迫不及待回金陵城去了。
蓉哥兒看王仁背影, 不禁苦笑。王熙鳳攤上這麼一個兄弟,真是一言難盡,有罪受咯。旁邊賈薔卻不等他在心中感慨,等王仁離開, 小聲說道:「蓉哥兒明兒一早該去一趟賈家族裡,金陵十二房的老爺都知蓉哥兒要來, 早計劃等著你過去了。」
金陵十二房。唉……
賈蓉想到這裡, 不由嘆氣。寧榮兩府自從搬到神京, 在京都紮根後, 與金陵的十二房越發疏遠。寧國府雖是長房一脈, 卻也只是每隔幾年來金陵主持一次祭祖活動。不論是賈敬還是賈珍,他們的族長身份,主要關係的還是神京八房的利益。
畢竟,金陵十二房是寧榮二公堂族親戚,神京八房才是寧榮二公的後人。
蓉哥兒問:「族裡可有說什麼?」
賈薔撇撇嘴,無奈道:「往日寧榮兩府輝煌時倒能給族裡支撐,便是如今每年也捐不少銀子來。金陵族裡親戚雖不能大富大貴,但也不至於窮困。如今他們聽了寧國府在金陵半窯,自然想尋著好處,順便安插幾個人進來。」
蓉哥兒無所謂地笑笑。「只要他們不嫌髒不嫌累,又不嫌銀子少, 安插幾個人進來也不算什麼。至於族裡討要的好處,我這也早有計算。」
賈蓉將在金陵賈家義學設立獎學金和修路的事情說了。又道:「若是十二房的老爺想要再多銀子, 那可沒有。咱們寧國府的錢都投水泥窯上了,自己還窮著。」
「蓉哥兒心裡又計算便好, 就怕去了族裡, 那些族老們為難。」
「為難?他們敢為難, 休怪我翻臉。」蓉哥兒冷笑一聲,「兩府每年捐這麼多銀子田地到族裡,也不見十二房中出個讀書當官的。十二房裡富裕的也不照顧族裡兄弟,難不成要我們神京兩府什麼都分給他們?神京八房裡,也有不少的赤貧的親戚了。」
「老爺的靈柩以後也是要遷移祖地的,總不能和十二房的親戚鬧僵去。」賈薔訕訕說道。
賈蓉也知道落葉歸根的道理,別說賈珍的靈柩,便是以後賈母百年也是要寄靈回金陵的。「賈家的祖墳可不是他們說了算,我們寧榮兩府又沒少捐錢。向來是他們仰仗兩府鼻息,可沒族裡反過來要挾的道理。」
蓉大爺可不管那麼多,族裡要不知道好歹,連修路和義學獎學金也別想有了。
賈蓉在窯上也沒待多久,又並同賈薔回金陵城去了。這一來一回,走了大半天功夫,到王家時天色已暗。
他本還想著去薛家一趟,這時間卻也不宜過去。加之薛家還有一戶居喪在家,薛寶釵又是女子。賈蓉夜裡過去,倒是在壞薛家的名聲。
這日,倒是讓平兒容光更靚。
第二,日。
薔哥兒領著賈蓉的朝賈家族裡趕去。小丫鬟雀兒不放心,怎麼也要跟著,蓉大爺也只好將其留在身邊。
族裡早得他們消息,今兒又是一陣大熱鬧。留守在金陵的賈家十二房裡長房老爺親自相迎,各房老爺哥兒也來尋熱鬧。年長的自持輩分,面對蓉哥兒時也不卑不亢,年幼的卻遠遠觀望不敢近身搭話。
蓉哥兒心裡預料的事情沒有發生,同族各房親戚倒也熱情,未曾主動開口提過捐錢的事情。
這一夜,賈蓉喝了半醉,留宿在這裡。
待到夜深人靜時,睡夢中的蓉哥兒卻覺身邊躺了一個人,驚得從夢中起來還出了一身的汗。
「你怎麼爬上來的?」
蓉大爺目光不善地盯著眼前的小丫鬟。
小雀兒彎著眉毛,作一副努力回想的樣子。半晌才道:「昨兒大爺喝多了,那位老爺安排了大爺住這裡,還喚來不少丫鬟照顧。雀兒不放心,所以將所有丫鬟打發出去了。沒想到大爺……」
賈蓉皺眉。難不成自己真做了什麼禽獸般的事情吧?疑惑看了小雀兒身上衣裳完整,也不像是有發生什麼的樣子。
問:「沒想到什麼?」
小雀兒嘟嘴道:「沒想到大爺比以往重了不少,好不容易將大爺扶在床上。雀兒留在旁邊照顧,後來雀兒太困了,就……」
「你就倒頭爬上了床?」蓉大爺咬牙啟齒道。
小雀兒滿臉嬌羞的點點頭,小聲道:「都是雀兒的錯,大爺要打要罰,雀兒都毫無怨言。」
賈蓉看了眼這小丫鬟,沒好氣哼道:「睡外邊去。」
「哦!」
「先送壺水來。」
「好的,大爺。」小雀兒欣喜應答一聲,偷偷抿了抿嘴唇,歡快取茶水過來。
喝過水,那丫鬟也沒再有怪異行為,終於讓蓉哥兒能夠獨自睡上自在的一晚。翌日,清晨時。金陵賈家的族老終於還是差人找了過來。
「上窯廠里謀一份差事?」
「是的。我們金陵十二房靠著祖產族田雖然也能維持著生活,赤貧之家也不至於遭飢。可族人眾多,只守著這田畝,在欠收之日總會有照顧不全的地方。因此想著讓群里年輕子弟在外討個生活也好。」
賈蓉將信將疑,問道:「江南地方經營發達,遍地生意。族裡未有在外謀生經營者?」
族老臉上一羞。無奈道:「金陵十二房歷來依仗寧榮兩府,何時想過在外謀生做經營。族裡有田有地,向來不缺吃穿,各房子弟雖不大富卻也多數養成了遊手好閒的習慣。到底是賈家的族親,金陵又留有賈家余望,哪裡能低得下身子。」
又一人道:「如今族裡有幾個年輕的,家中早生變故,這才想著到水泥窯上去謀一份差事。不必太過照顧,窯廠計算的例錢便好。」
賈蓉聽了,心裡也不禁感嘆。這般的情形不正與神京的八房一眼麼?
神京里,不論是寧榮兩府還是剩下六房也是遊手好閒居多。亦如往日的賈芹、賈菖、賈菱等好賭之徒,又有賈赦、賈珍之類尋高樂的風流人物。
足足八房子弟,能真正腳踏實地的卻也沒幾個。賈蘭、賈菌雖年幼卻也上進,賈芸家貧出來謀生算一個,如今的賈薔也能算一個。剩下榮國府外宅管事的,又捐官不上任的賈璉勉強算半個。
其他的多是酒囊飯袋。
蓉哥兒悠悠道:「若真是這般,讓他們在薔哥兒這留下名字,以後去窯廠報導便是。如今金陵的窯廠確也缺少信得過又願意做實事的人。他們願意去也是好的,只是去了那裡,一切得按窯廠的規矩辦事。」
「合該如此。」眾族老道。
蓉哥兒將這些事情全交給了賈薔去處理。心裡默默念叨,希望這些人不會和王仁一樣,進了窯廠看了情況便不願過去了。
作為賈家的族長,蓉哥兒還是說給義學成立獎學金的事情,以刺激義學子弟上進心思。他道:「每年發放的獎學金不會太多,所以還請各族監督其中不要出現弄假情況。」
見著眾人點頭應下,這委實是蓉哥兒沒想到的。
金陵十二房的人竟然如此好說話,竟沒有那想像中的『你富你多捐』之類道德綁架,更沒有什麼不開眼的惹是生非。
在回王家的路上,賈蓉才想通其中原因。凡是涉及多數人的利益,必然是多數人商議後果的最優決定,大多數情況下是和諧。只有涉及個人利益時,才容易引發的強烈的衝突。
到了王熙鳳院子裡,賈蓉還未帶著雀兒進房間,卻聽了裡面傳出的笑聲。
薛寶釵過來了。
蓉哥兒摸了摸鼻子。自己到金陵幾日了,都沒去薛家走一趟,也不知道這會兒寶釵心裡是怎麼想的。
輕咳了一聲,房內眾人聽了聲音。平兒走出瞧見是大爺,欣喜道:「小蓉大爺回來了。」
「讓他進來罷,這裡又無外人。」王熙鳳淡淡說一句。旁邊薛寶釵臉色神色怪異,變換兩下後,淡然含笑道:「原來姐姐房裡今兒有其他客人,妹子來得時間不太恰當了。」
王熙鳳笑她。「好端端學林家妹妹作甚,他是不是客,你心裡還不清楚?」
薛寶釵聞言,也笑道:「也得學學林妹妹說話才好,不然誰都覺我什麼都通情達理,便以為我是個可以去欺負的。」
蓉哥兒由平兒打簾,從外進來。把王熙鳳與薛寶釵間的對話全聽了耳中,乾笑一聲:「寶姑姑今兒來了,可是好些日子未見,如今一瞧是越發美艷動人了。」
寶釵輕呸一聲。「你這肉麻的話還是對別人說去罷。」
賈蓉進薛寶釵還是欲走,伸手拉住。扯她回來,貼身坐下。道:「兩個月未見,寶姑姑如何狠心剛見就要離開。」
一邊的王熙鳳看著兩人,露出玩味的笑容。寶釵卻覺甚羞,她還是第一次當眾人面被拉住小手,又如今近距離貼著。
以至於寶釵身後的丫鬟鶯兒也不敢用眼睛直瞧。
薛寶釵輕聲嗔道:「沒個規矩的,在姐姐面前也敢放肆。」
王熙鳳不知怎麼,忽一副靜瞧好戲的神色說道:「房裡也沒外人在,倒也不算放肆。莫要拿的做幌子,你們要在這裡作弄什麼,我可不管的。」
謹防有詐。
蓉哥兒的直覺告訴他,今天的王熙鳳有點反常,必須小心對待才行。
王熙鳳道:「莫做這般樣子。我與寶兒是嫡親表姐妹,往後更勝親姐妹。你來金陵幾日,卻也沒能去薛家一趟。到底把寶兒妹妹冷落了,今兒知你回來,才特意將寶兒妹妹請來。」
真是這樣?
賈蓉有點不敢相信。
鳳姐兒這妮子,當著寶釵的面叫寶兒妹妹,背著寶釵的時候叫寶釵小浪蹄子。要說她們能更勝親姐妹,天底下恐怕也就沒有關係差的兩人了。
王熙鳳見兩人都不太相信,又吩咐道:「平兒去前面催一催,讓後廚的婆子將酒菜送上來。今兒可是特意給小蓉大爺接風洗塵的,這會可信了?」
聽了這話的寶釵的卻冷靜了下來。靈動大眼瞧向了鳳姐兒,淡淡笑道:「蓉哥兒公幹繁忙,確實該找個時間好好歇一歇。不過,當下還有些要緊事兒,蓉哥兒還是莫要喝酒的好。」
「要緊事?」
蓉哥兒聽著兩人打啞謎,雖然聽不懂,卻也能感覺出其中略有針鋒相對的意思。他漸漸皺起眉頭,一個念頭閃過,劍眉舒展嘴角掛笑。攜著旁邊寶釵朝鳳姐兒那走去,嘴裡說道:
「既然是要緊的事情,自然得聚一起小聲商量。雀兒、鶯兒快將房門先關了,咱們先論一輪這要緊不要松的問題。」
什麼要緊,不要松?
王熙鳳與寶釵都沒反應過來。蓉哥兒卻見了房門合上,一把先將寶釵按在塌上。舉手啪一聲,嘴裡念叨「讓你說要緊事兒」,又見王熙鳳呆住。
「你懷著身孕,我便不動你。」
蓉哥兒哼一聲,卻伸出抓向了王熙鳳。正是左拿右打,竟王熙鳳與薛寶釵好一頓收拾。他嘴裡說著:「瞧你們兩個往後還鬧不鬧。」
房間裡鶯兒那見過那場面,臉上要滴出血來,更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
「別拍了。」薛寶釵趴在那裡連忙護住後面,嘴裡說著,「我不與她鬧便是。」
如此,賈蓉才停了手。又看王熙鳳神情,款款收了另一手。哼一聲道:「突然準備酒菜作甚?又耍著什麼手段?」
王熙鳳卻不像寶釵那般害羞,即便要害被襲也神情自若道:「咱兒娘們能耍什麼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