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肖敘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過身來要和沈言禮單挑,堅稱自己是個有心之人。
「我真是服了,也真他媽看透了,何著我在你們眼裡是不是就一充氣的,誰都能扎一下?啊!」
肖敘說到最後,語速倏然拔高,恰好台上的校領導已經開始講話,學院裡有輔導員負責,正好就站在隊伍旁邊。
那老師聽到有雜音,目光如炬視線如雷達一般探過來,「倒數第二的那位同學,唉對,就是你,等會兒就升國旗奏國歌了,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請安靜一點。」
肖敘當即安靜如雞,順帶瞪了眼偷著樂的程也望。
再怎麼著,他也不敢和輔導員正面槓。
只不過還沒等他暴跳如雷躍躍欲試各種口嗨要沈言禮等著,軍訓第三天下午,有過來視察的領導直接讓沈言禮出了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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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工程學院的訓練基地劃分在網球場那一塊兒,靠近操場東部。
軍訓前三天就是很基本的操練,稍息立正外加站軍姿。
雖說已經進入了九月初,氣溫應該要降下來了,可京淮這邊隸屬長江以南,返場的秋老虎並不饒人,天氣轉為悶燥的熱。
即便戴了帽子,不少人的臉還是被曬得通紅,有更嚴重的不經熱,已然像是在煤炭堆里滾過了一遭。
渡過了前幾天難熬的適應期,有一些學院的隊列開始迎接視察,算作是驗收短短几天的成果。
航空軍科院原本向京淮航大輸入了全部的教官,但前後都是打了保票的,教官往上的領導按照往年的慣例要時不時從軍科院過來,和本校領導一起進行觀摩,順帶記錄下來,以便後期的總結。
航空工程學院幾乎沒有女生,一溜的男生,各個專業自成一連,整個學院再成一營。
校領導一行人視察以後,滿意地點頭。
原本一切都挺好,可到了最後,有位滿面厲容,頭髮半白的中年人好半晌都沒走開。
他背著手,視線嚴苛地掃過每行每列。
而後揚聲喊道,「八營一連最後一排,從左往右數的最後一位,出列!」
程也望和肖敘聽了餘光瞥向沈言禮。
剛剛他們倆討論得熱火朝天,正在比較到底是哪個校領導更禿,抉擇不下來的時候又喊著讓沈言禮和葉京寒幫忙做個決斷,沈言禮剛不耐地出聲說煩不煩,就被點了名。
這兩人略有心虛,還沒刻意壓著聲詢問,沈言禮目不斜視,左轉往前邁了一步,繼而再右轉面向正前方。
中年男子幾步來到他面前,視線緊緊逡巡著,不願意放過任何。
他久居高位,體型巍峨,氣勢磅礴,看上去很是嚴肅,以致平日裡沒有多少人敢直視他。
反觀面前身影頎長的男生,氣定神閒,目光穩然,不吝於直面而對,絲毫沒受影響。
男生個子高,中年男子打量的時候,還需要稍稍仰起頭。
他心中略略感慨自有判斷,最終還是回到了他叫人出列的初衷。
「你在隊伍里講什麼呢,說說,怎麼回事?」
沈言禮:「沒怎麼回事,想講就講了。」
中年男子聽了倒是沒生氣,復又反問回來:「想講就講了?」
他的目光鎖定在男生帽檐之下的額前,沒再多餘廢話,逕自發了話,「繞著操場跑十圈,現在即刻開始。」
復又轉頭指揮那幾個教官,「你們去一個跟上,好好看著,跑不完別回來。」
其中有位個子較高的教官應下,直接朝著隊列的這邊走來。
一切發生得過於迅速,沈言禮還沒動作,隊伍最後一列不約而同響起兩聲「臥槽」。
中年男子立即抬眼望過去,「剛剛出聲的兩個一併出列,原地伏地挺身60個。」
肖敘:「……」
程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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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乘學院這邊女生多,分到的教官臉黑心軟。
休息的時候有長相甜美的妹子遞著西瓜送著水外加強拉著人嘮嗑,教官年齡也不太大略有些羞澀,抵擋不了這麼些招數,幾乎是訓練一陣就讓她們休息了。
應桃拉著盛薔到了操場的邊沿線坐著,互相窩著來擋太陽。
下午的訓練本就時間短,現在近乎到了結束的時候,草叢被曬得軟趴趴,坐著也不會太刺。
遠處還有其他學院在訓練,偌大的操場上響徹著口號和踏步聲。
「我感覺我要化了。」應桃剛拔了根草,再抬頭不知道看見了什麼,手繞著過來,在盛薔的胳膊側邊揪了兩下。
稍稍被掐得有些癢,盛薔轉頭看過來,「你化了就要掐我?」
「啊失手失手,不過這不是重點,你看那邊——」
應桃邊說邊搖著盛薔的胳膊,大概是由於那道身影越靠越近,她慌忙又低下頭,順帶著壓低嗓音,「沈言禮怎麼往這邊過來了啊?」
不僅僅是往操場這面走,旁邊還跟了位教官。
待到沈言禮真正地停在了附近,空乘學院原本在原地休息的女生紛紛停了話題,往他這個方向望。
隨後響起的窸窣聲是已然刻意壓著,卻仍然抵擋不了往外逸出的興奮。
「唉那不是沈言禮嗎,他怎麼在這兒啊。」
「我看到他身邊有教官跟著,是被罰了?」
「是的吧,看這樣子應該是要跑操場。」
猜測紛紛,什麼說法都有,不過也確實有人猜了個准。這邊是操場的盡頭,草叢最邊沿的那條白線就是一圈跑道的起始線。
沈言禮個高腿長,堪比活生生的衣架,作訓服在他肩側撐起挺括平直的線條。
盛薔看著他復又抬腿走近,快要略過她的時候,稍稍停住。
「盛薔。」他說。
沈言禮稍稍彎腰,單手朝她扔來了兩樣東西,很快又直起身來。
盛薔坐在草地上,手臂本是圈著半握,猛然被喊了名字,下意識地接過,用手心攥住。
也就是瞬間的事兒,她抬起頭來,迎向沈言禮看過來的視線。
他逆著光,帽檐下的雙眼漆黑,「幫我拿著。」
不過是幾秒的功夫,沈言禮很快轉身,直接朝著起跑線走。
盛薔愣怔了一瞬,復又低頭看了眼手裡握著的東西,略帶了點兒沉甸甸。
是他的手機,和一張航大的學生卡。
待到沈言禮走開幾步和教官交談,應桃格外遲鈍的反應直接打斷了盛薔的思緒。
「啊啊啊啊啊!」
她說不出話來,只能用最簡單直白的感慨來表達情緒,「媽呀媽呀——」
那可是男神的手機和卡,四捨五入就是貼身用品!
「不過他這是啥意思啊?」
盛薔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周圍復又有窸窣的討論聲,期間還有同學院女生試探的目光紛紛射過來。
她略有些不適應,「不知道……應該就是讓我幫忙拿著。」
畢竟之前那回學長搭訕的事兒,他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我怎麼覺得——」應桃說到這兒頓頓,注意力被吸走部分,一個猛虎低頭,認真地打量著盛薔手裡的玩意兒,「牛皮牛皮。」
盛薔看應桃欲言又止的模樣,象徵性地用手捂了捂她的嘴。
燥亮的雲層漸漸昏沉下去,天色暈染了點霞光。
沈言禮跑完十圈的時候,這一天的全體軍訓差不多也到點了。
肖敘和程也望一結束就從網球場那兒往操場這邊狂奔,準備迎接著人,順帶著再來個世紀自我大討伐。
結果他們剛走近,也還沒展開有關於兄弟之間感天動地的熱烈懷抱,眼睜睜地瞧著沈言禮走來,再和他們利落地擦肩而過,直接停在了操場主席台下。
那邊靠近座椅的斜側方有一台自助販賣機。
肖敘&程也望:……
肖敘&程也望:就有這麼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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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薔手裡揣著沈言禮的東西,到了點也還沒走,就在這邊乾等著。
應桃最近老是到鋪子裡蹭飯,不忙著去方園那邊搶座位,乾脆就陪著一齊。
她剛剛在沈言禮跑圈的時候就盡心盡力地數,眼下看沈言禮跑完以後還沒過來,應桃張開兩個手掌,明晃晃地攤開,復又抖了兩抖,「整整十圈,跑完都不帶喘的,有點厲害。」
說是這麼說,應桃沒來得及發表自己的長篇大論,在覷見沈言禮有往這邊走來的苗頭之後,她復又利落地躲到盛薔背後。
十分得有開船時候掌舵人的風範,簡直是應變自如。
看沈言禮走近,盛薔主動地伸手。
「你的東西。」
女孩遞出來手機和卡,纖細的腕骨襯著純黑色的手機屏幕。
夕陽餘暉,盛薔的發頂被斜照著的落日攏著,印出溫暖的色澤。
「嗯。」沈言禮斂眸看了她一眼,略略挑眉,「謝了啊。」
在接過自己的東西以後,他順帶著遞給她一盒飲料,直接送到她面前。
見盛薔站在原地,只是盯著,手下沒有任何動作,沈言禮看她一眼,「不要?」
很快,他又往前送了送,語調懶散,尾音長長拖曳著,「拿去,給你的。」
盛薔接過來以後,沈言禮也沒多餘停頓,很快就轉了身。
他還沒走遠,一旁的肖敘和程也望算是圍觀了整個過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這兩人從剛剛沈言禮頭也沒回誰也沒搭理開始之時,就在旁邊看著,少見得愣怔。
這般的檔口,肖敘和程也望連跑帶走,跟上沈言禮的腳步,湊近以後連帶著勾住脖頸,進行嚴刑逼問。
男生之間的起鬨玩鬧聲在略顯幽靜的操場上,愈發擴大起來,帶了點回音。
全程在背後躲著的應桃這時候蹦了出來,好奇地瞅,嘴裡也不停歇溫,「什麼呀什麼呀,他給了你啥,什麼要不要的?」
聽著應桃的疑惑,盛薔低頭看了看,包裝花花綠綠,是她熟悉的桃子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