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衛一陵和韓文君的蜜月地點選在了馬爾地夫，陽光，沙灘，一望無際的海面，還有碧藍的天如緞一般鋪展開，蒼穹和大海相接，世界變得空闊而充滿了童話感，確實是蜜月的好場所。
衛一陵洗漱完出來望著那還窩在床上的小人兒，他走過去將她的被子扯開。
「你幹嘛？」
她抱怨了一聲，又扯過被子蓋上。
「我們是來這邊度蜜月的，不是來睡覺的。」
韓文君猛然將被子掀開，不滿道：「那還不都得怪你。」
「怪我？」
「難道不怪你嗎？
昨天坐了那麼久的飛機才到，本來想休息好了今天好好玩的，你非要獸性大發，拉著我做。」
「……」
這個鍋他不太想背，一個男人，面對自己的嬌妻想那事兒不是很正常的嗎，怎麼就獸性大發了？
他道：「我們現在可是蜜月期，正應該是如膠似漆的時候，我連和妻子做愛的權力都沒有了？」
韓文君本來有點生他的氣，不過聽到他口中那「妻子」兩個字，心尖上軟軟的地方像是被撩撥了一下。
他稱她為妻子，真是撩人啊。
她臉上不禁揚起了笑，她雙手攀上他的脖子問他：「衛一陵，我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不過男人就不一樣，過了三十歲之後就走下坡路，為什麼你跟別人說的不一樣？
你今年都四十了。」
衛一陵聽到這話覺得有點扎心，和她比起來他確實是個老男人了，不過他面上表情倒沒有多少變化，很淡定的回她一句，「我身體好。」
「……」
「倒是你，還什麼三十如狼，就你這不禁折騰的小身板還想如狼如虎？
我看回去之後還得監督你多多鍛鍊一下。」
「我哪有那麼差？」
她掀開被子坐起來，「起來就起來嘛，真是的。」
兩人先去吃了早飯，來到沙灘上的時候人還不多，衛一陵挺喜歡游泳，一來就直接扎到了海水裡，他遊了幾下一轉頭見她還站在沙灘上，他問道：「不來？」
她將手成扇放在眉心處擋著太陽，問他：「水冷不冷啊？」
「不冷。」
他抹了兩把臉上的水向她走過來，衛一陵雖然人到中年了不過身材還很好，結實有度，肌理均勻，一點都看不出這是中年男人的身體。
「你不是海邊長大的嗎？
還怕水冷？
你現在還會游泳嗎？」
雖然是海邊長大的沒錯，但是自從來到洛城之後她就很少游泳了，不過韓文君不想被他看輕了，她挑了挑下巴說道：「我可是在海里長大的美人魚，你可別小看我，我還會潛水呢，你會嗎？」
不過韓文君沒想到自己翻車這麼快，到底是很久沒游過泳了，一下扎到水中有點生疏，身體肌肉協調不過來，大腿突然就抽筋了。
反應能力跟以前比起來也差了很多，她撲騰了幾下，嗆了幾口水，好在這邊並不深，衛一陵一見不對就游過來。
他摟著她的腰將她像擰小雞一樣擰到淺一點的地方，他將她放下，幫她撩了撩亂了的頭髮，又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水。
「還美人魚呢，斷了尾巴的美人魚？」
韓文君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她一聽這話就不服氣了，「這只是失誤，是因為我沒有做好充分的熱身準備，等我做好準備了我們比一比？」
「還跟我比呢？
是想看看我下次怎麼把你撈起來？」
還真是……怎麼這麼看不起人？
韓文君也火了，想也沒想就沖他道：「怎麼這么小氣？
說得好像你很會游泳一樣，我不也救過你嗎？
那一次要不是我救你，你早淹死了。」
衛一陵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他微蹙著眉頭向她看過去，「救我？」
韓文君這才意識到一不小心說錯話了，她忙道：「我的意思是，要是你溺水的話我也可以救你啊，我們互相幫助嘛，別說得好像就只有你會救我一樣。」
她解釋得語無倫次的，也不知道衛一陵反應過來沒有。
「有點餓了，我去吃點東西。」
韓文君說完正要轉身離去，身後衛一陵叫住她，「韓小狗。」
韓文君停下腳步，這一次她並沒有再為他叫她韓小狗生氣了，她現在有點慌，她怕衛一陵發現了什麼。
衛一陵走上前來問道：「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要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淹死了？」
韓文君忙道：「沒什麼意思，就是你可以救我，我也可以救你啊……」
韓文君對上衛一陵的目光，他目光很沉，眼底帶著探究，略顯鋒利，她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剩下的那些亂七八糟毫無邏輯要解釋的話便瞬間吞了回去。
就這般沉默著看了她一會兒，衛一陵問道：「你實話告訴我，當年我溺水是不是你救了我？」
他果然還是聽出來了……
韓文君越發慌了，她感覺渾身都緊繃起來，那時候年紀小，只想幫姐姐一把，如今長大之後她才明白當時撒謊造成的後果。
那一次在病房中，她試探過衛一陵，她知道他當初是因為感激姐姐救她才娶的她，如果是這樣的話，當年她撒的那個慌，毫無意外就改變了兩人的命運。
其實有好幾次她都想告訴衛一陵當年救他的人是她，可是又怕衛一陵知道之後會悔恨，如果不是她幫姐姐撒那個慌，或許他就不會和姐姐結婚，他也怕他會因此憎恨她和姐姐。
所以，這件事她一直都不敢說。
此時面對衛一陵逼迫的目光，她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人漸漸多起來了，行人的喧鬧還有海浪拍擊海岸的聲音響在耳邊，一陣鹹濕的海風吹來，韓文君感覺手指尖麻痛了一下，最終她低下頭，不敢再和衛一陵對視。
衛一陵輕輕嘆了口氣，「你知道嗎，我溺水的那一天其實看到了那個救我的人。」
海風將他的話無一遺漏送到她耳中，韓文君猛然抬頭向他看去，衛一陵接著道：「迷迷糊糊中，我看到那個救我的人是你。」
韓文君感覺心跳開始加快，腦子裡嗡嗡作響，根本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衛一陵又接著道：「可後來我聽你和你姐姐說那個救我的人是你姐姐，我也相信了，你和你姐姐長得也有幾分相似，我想或者是我迷糊中看錯了。
不過從那之後我經常做夢，夢裡我沉到了海里，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突然有人靠近，每次夢中我都能在水裡睜開眼，我看得那麼清晰，那個救我的人是你。
可是夢終究只是夢，我也沒有因為一場夢就去追根究底，更何況，不管當初救我的人是不是你，事情都已經註定了。」
「衛一陵，我……」
韓文君想跟他解釋些什麼，可是張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衛一陵勾住她的腰將她抱到懷中，他在她頭頂留下一吻說道：「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不管當年那個人是不是你，都已經過去了，所有的一切都成為過去，而我和你只有將來，我只知道我現在和你在一起了，我很幸福，這就夠了。」
韓文君心頭一時間複雜難言，她知道衛一陵肯定已經猜到當年救他的人是她，但他不想再去追究，也不怪她撒謊，畢竟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再去追究也沒有任何意義。
也不知道是該失落還是該鬆一口氣，她只是本能地回摟住他，是的，都已經成為過去了，她和他是將來，是永遠。
韓文君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快有孩子，她和衛一陵蜜月回來沒多久就懷上了。
一開始也沒想過懷上了，她還以為是吃錯了東西才吐的厲害。
吐第一天的時候沒當成一回事，第二天衛一陵就不想由著她了，他道：「我一會兒帶你去看看，你不要給我犟了。」
韓文君怕他擔心，說道：「我一會兒自己去就行，也沒多大點事情，我小時候胃炎不也吐過幾天嗎。」
當年她家庭發生巨變，她受了些打擊，飲食上沒注意，把自己弄成了胃炎，後來他將她接到洛城才慢慢給她養好，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怎麼又發了。
「也沒多大點事，你不用耽誤時間，你今天不是還有個重要的會嗎？」
今天確實有一個重要的會，衛一陵想了想說道：「我讓司機送你去。」
「行。」
「看完了立馬跟我說情況。」
「好啦知道啦。」
韓文君先去掛的腸胃科，還做了個胃鏡，不過醫生說沒問題，還非常曖昧的讓她去看看婦產科，她去了婦產科一查，嗯，懷上了。
韓文君是沒想過這麼快懷孕的，雖然她挺想給衛一陵生個孩子的，但是想著他娶了兩個妻子也沒一個懷上的，所以她一早就做好了要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沒想到結婚還不到三個月就懷上了。
韓文君得到這個消息第一想法就是立馬告訴衛一陵，她讓司機將她送到了槐芳，槐芳她經常來，對這邊已經很熟了，來這裡就跟逛自己家一樣隨意。
衛一陵的辦公室在最頂層，會議室也在這邊。
衛一陵才剛剛開完了會出來，他一邊出來一邊對身邊的人交待事情，一群高層跟在他身後一臉恭敬聽候他吩咐。
韓文君下了電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衛一陵，她簡直激動壞了，根本就來不及去在意衛一陵身邊還跟著一群人。
「衛一陵。」
她叫了她一聲。
正低頭交待事情的衛一陵聽到聲音抬頭看去，就見她的小嬌妻快步向他跑過來，衛一陵還沒反應過來，只本能的接住了她跳過來的身體。
韓文君跳到他身上將他緊緊抱住，周圍安靜了一瞬，衛一陵最先反應過來，他微微蹙眉，這丫頭搞什麼，沒看到周圍還有這麼多人嗎？
「君君。」
他靠在她耳邊小聲提醒她，「周圍還有人。」
韓文君哪裡還有心思去在意周圍有沒有人圍觀啊，她現在只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衛一陵。
「衛一陵，我有件特別重要事情要跟你說。」
再重要的事情也得看場合啊？
不過衛一陵捨不得責備她，他便向周圍的人看了一眼，那眼神太明顯不過了，在嫌他們礙眼，要趕人走的意思。
一眾高層非常有自知之明，乖乖的告辭離開了，很快這邊就剩了兩人，衛一陵才問她：「要跟我說什麼？」
「有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先聽哪個。」
「壞的吧。」
韓文君抱著他的脖子，故意用著失落的聲音說道：「我們大概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同房了。」
「嗯？」
這話讓衛一陵反應挺大的，他當即便提高了聲音問道：「怎麼回事？
剛剛不是說沒大礙嗎？」
她剛剛才去醫院沒一會兒衛一陵就給她打電話，她胃上確實沒事，不過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懷孕的消息。
「這就得說到好消息了。」
「這跟好消息有什麼關係？」
韓文君真想大聲向她宣布，實在是太開心了，似乎只能吼出來才能痛快，然而她還是強忍著激動，故作平靜沖他道：「因為我懷孕了，你要當爸爸了。」
衛一陵：「……」
韓文君沒等來他的反應，她向他看去，就見他一臉呆愣愣看著她。
韓文君倒是挺了解衛一陵這個人的，上了年紀的男人，面對很多事情都有一種心如死水般的平靜感，很難再遇到事情讓他有太強的情緒起伏。
可是此刻，他的臉上是太過明顯的驚愕，可想而知這個消息有多讓他震驚。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能開口問道：「你……你說真的嗎？」
竟然還結巴了。
韓文君忍著笑點頭，「當然是真的。」
衛一陵突然驚慌起來，仿若他手上抱著的是一個曠世珍寶，生怕她掉下來摔到了。
他抱著她小心翼翼走到辦公室將她放在辦公室里的沙發上，他想到剛剛她跑得那麼急，責備道：「你懷了孕怎麼還像剛剛那樣跑？」
他一下子板了臉，嚴肅得讓人害怕，韓文君立馬道：「我高興嘛，你別生氣。」
他哪裡生氣，他怎麼會生氣……他……他……
他一下子又抱緊了她，他比她還要激動，怎麼可能不激動，他已經四十了，四十歲的男人了突然有了自己的孩子，老來得子，怎麼可能不激動啊。
「君君，君君……」他一聲聲的叫著她，好想跟她說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君君。」
就只能這樣叫著她的名字。
「衛一陵，我說過的，我會給你生個孩子的，你看，我做到了。」
是啊，你做到了，君君，你好棒，你真的好棒。
激動難言，他無法將喜悅說出口。
他是真沒想過這麼快有孩子，又或者說他其實就沒奢望過這輩子有孩子，他以為克妻克子就是說他這輩子要斷子絕孫的意思。
激動過後他卻又開始擔憂。
「你回去之後就好好躺著，什麼事情都不要做，冷的東西也不要碰，我會給你請營養師，最好的營養師，她說吃什麼就吃什麼，不能不忌口，還有……還有……」
他胡亂的說著話，小心翼翼的抱著他，想摸摸她的肚子，可是又不敢。
「衛一陵，你不要這麼緊張。」
他這模樣看得她很心疼，她拉過他的手放在肚子上，「現在月份小還摸不出來的。」
衛一陵坐下來，她小心翼翼將她抱在腿上，他輕輕的摟住她說道：「你和孩子都會好好的，有我在，你們都會好好的。」
「當然會好好的。」
韓文君知道他怕那什麼克妻克子的話，她抱著他的腦袋讓她靠在他懷中說道：「你別擔心。」
「好，好。」
韓文君摸了摸他的臉，想以此安慰一下他，可是指尖卻觸碰到一片濕潤，她身體僵了一下，不過她沒有多問。
她將臉靠在他的頭上蹭了蹭，「你別害怕，我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好半晌他才應道：「好。」
雖然他極力克制，然而韓文君還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哽咽。
可是她一句都沒有多問，她知道他其實不想讓她看到。
他的喜悅，他的擔憂，作為一個老來得子的男人，在得知妻子懷孕的那一刻，竟激動得留下眼淚。
古板又穩重的衛一陵不想讓她知道。
那麼她便假裝不知道。
假裝不知道，衛一陵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