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25 20:08:58 作者: 這碗粥
  奶茶可愛清甜,聽起來是堂哥才會提出的要求,李深說出來很違和。閱讀

  自從有了「奶茶之約」,陳烏夏覺得朝陽照在高三樓的紅幅標語時,壯烈如戰場。她廢寢忘食,只為衝刺月考。和堂哥聊電話匆匆幾句話就完畢。

  陳立洲琢磨了一番,問:「李深的教學這麼厲害?」

  陳烏夏點點頭:「他講解得很詳細,還會把延伸題型分析出來。」

  「李深總算有點用處,烏夏加油。」

  「嗯。」

  陳烏夏在入夢前背幾道題,第二天醒來再看一遍。來回幾次,背了不少題目。

  值日這天,陳烏夏掃完教室,李深也到了。兩人正好在面對面站在教室門口,她收起掃帚:「早晨。」

  「嗯。」李深說,「你把上次的試卷給我,全部科目。」

  她點了點頭。看來不僅她的壓力大,他也是。

  李深一拿就是數學試卷,他見到簡單題目也一塌糊塗,問:「你數學這麼差,為什麼選理科?」

  「因為。」她眨眨眼,「我文科也差。」

  「……」李深才是被打敗的那個,「一加一等於幾?」

  「二!」陳烏夏秒答。

  「你就只會答這種題了。」難怪陳立洲不給她輔導,對著這一份試卷誰不爆肝?多虧數學老師見過大風大浪,沒被氣到吐血。

  教室里除了他倆,剩下的全是住校生。李深問:「你和誰一起值日?」

  「魏靜享。」一個從來不值日的人。

  「你忙完了?」

  「就差黑板報了。」

  「你去吧,我先看看這些試卷。」

  李深翻開英語試卷,一眼見到閱讀理解滿是錯誤。都不知道她天天背單詞是背到哪去了。

  他冷靜之後繼續看題。

  陳烏夏在黑板上寫完了高考衝刺標語,轉頭嚇了一跳,差點跌下凳子。

  肖奕媛雙手扣著背包的肩帶,不知在窗外站了多久。她對著陳烏夏燦爛一笑,可愛的小梨渦漾在嘴角。

  陳烏夏回了一個笑容。她整理完講台的粉筆盒,把黑板擦了一遍。

  肖奕媛忽然出現在她背後,把下巴枕在她肩上,裝作是鬼一樣,捏起嗓子說:「陳烏夏——」

  陳烏夏收起粉筆擦:「你吃了一臉的粉筆。」

  肖奕媛被粉塵嗆到了,揮揮手。待揚在空中的粉塵散去,她指指後面的黑板報:「你的粉筆字真漂亮。」

  「上次你的畫更漂亮。」陳烏夏拍拍滿是粉塵的手,「好了,我去洗手。」

  肖奕媛看看時間。李深今天來得太早了,比往常早了足足二十分鐘。

  她走到他面前,彎起笑:「老同學,今天這麼早啊?」

  「嗯。」李深頭也不抬。

  「鄺力要是有你一半上心,我就不愁了。」肖奕媛自顧自坐到他前面的空位,「對了,你和我們初中的大熊有聯繫嗎?」

  「沒有。」李深一題一題檢查答案,在做對的題目上打一個勾。一會兒得問問陳烏夏,這是真的做對了還是靠運氣蒙對了。

  肖奕媛:「他想組織我們初三的同學吃個飯。」

  李深:「沒空。」

  肖奕媛的手掌交疊在桌上,下巴枕在手背,抬眼看著他:「什麼時候你有空再讓他組織唄。」

  他不說話。

  她也不說。他的那隻表特別漂亮,因為這是戴在他的手上。她打量了一會兒,見到試卷上的名字,笑起來:「老同學,你是不是對這種齊劉海的乖乖女有什麼情結?特別願意助她一臂之力。從前是,現在是。」

  「與你無關。」李深冷淡了。

  肖奕媛點點頭,坐直身子:「好吧。」臨走時,她補充說:「我很喜歡陳烏夏的。」

  李深抬起了頭。

  陳烏夏走進教室,見到的就是李深和肖奕媛對望的一幕。

  他繼續翻試卷,冷冷淡淡。神奇的是,她看出他不耐煩了,他甚至氣得不停喝水。

  她知道自己有些不合時宜的心思,她學他握筆的姿勢,學他劃線的習慣,學他解題的思路。他因此入了她的夢。第一次做夢渾渾沌沌的,醒來後想不起夢境裡的美好是什麼。後來,越來越多的夢在夜裡浮現,有修長的身段,有清雋的五官。


  夢裡她永遠也追不上他。

  越靠近他,她越自卑,但又忍不住想靠近。陷入了無限的惡性循環了。

  ----

  夢裡追不上,但兩人的成績終於縮短了距離。

  名次表和上次一樣,貼了半天就被老師撤走了。陳烏夏進步了五名,她的嘴角一天都是彎的。

  肖奕媛說:「一隻偷腥的貓。」

  陳烏夏覺得這話有失偏頗,她的成績不是偷來的。

  周末,她把好消息告訴了陳立洲。

  他發了一個紅包。

  陳烏夏笑著收下:「謝謝哥。」等他過年回來給他買好吃的,把這錢花了。

  馬琳看完天氣預報,開始準備秋冬用品。「烏夏,你把冬天的被子拿出去晾一下。下周有強冷空氣南下了。」

  「好的,伯娘。」

  陳烏夏才把棉被晾起,後腦勺就被什麼東西給蜇了一下。非常輕,沒有丁點兒疼。她東張西望,在腳跟旁找到了紙飛機。這和三年前的那隻一樣,藍得如翠鳥。

  她再抬頭,見到了樓下的李深。

  艷陽給他畫下一道內斂鋒利的影子。他的性格太沉,衣服也是。偏偏這絕世獨立的氣質再低調也招眼。

  他一手插兜,說:「月考成績出了。」

  「嗯。」

  「進步幾名?」

  陳烏夏伸出了五指,臉上藏不住微笑。

  他點點頭,「好。」

  「謝謝你的輔導,我會履行奶茶之約。」她眼睛游移,沒在他臉上打量太久,一手向側後方斂了斂棉被,問,「你是去奶茶店?還是我給你外帶?」說完了她暗道自己笨。外帶的話,兩人不過見一面,到店堂食則還有同行往返的相處時間。

  「堂食。」他給了她滿意的回答,還補上一句解釋,「外帶回來溫度變了,味道會變。」

  她再問:「你什麼時候有空?」

  「看你的時間。」李深頓了下,「你作業做完了嗎?」

  果然,兩人說沒幾句就會講起正事。「還沒有。」

  「做完作業,飛一個紙飛機下來。」他說完離開了。

  陳烏夏撿起湛藍的紙飛機,聞了聞。這似乎是學生中流行的芬芳卡紙,各色花瓣對應不同香氣。李深的這張簡單白淨,沒有味道。

  陳烏夏做完作業,夜晚出來陽台背英語。她心不在焉,停在某一頁很久很久。

  再過一會兒,就是李深澆花的時間了。有時他洗完澡會穿一件白T恤,可能是睡衣,大碼寬鬆,襯得他的小臂又瘦又勁。她連忙揮去腦海里少年的影像,喃喃念起英語,強迫自己記憶單詞。

  八點左右,李深準時出現了。

  陳烏夏合上了英語課本,拿出早已折好的紙飛機,扶著欄杆向下擲。

  她用的是普通作業紙,紙飛機軟趴趴的,被風吹歪到花池上方了。

  李深似乎不驚訝兩人的偶遇,問:「作業做完了?」

  他盯起她,盯得她直發慌。他問她成績,她慌張。他不問,她也慌。從前嘰里呱啦說話,現在斟酌斟酌才敢開口。許多無形的東西沉甸甸地壓著她。

  「做完了。」陳烏夏主動問,「明天上午……一起去奶茶店可以嗎?」

  「嗯。」他拎起水壺澆花。

  她扶著欄杆,身子前傾:「九點半這裡出發?約好了?」

  「嗯。」李深澆完了花,「明天見。」

  陳烏夏看著他消失。

  他站過的那一片角落,風吹過也是軟的。

  ----

  冷空氣還沒到,仍是夏裙的季節。

  陳烏夏挑了挑裙子,紅如桃,藍似海,水綠若楊柳。合適是合適,漂亮也漂亮,但是太刻意了,像是要出去約會似的。其實不過買杯奶茶而已……

  她換回普通T恤和牛仔褲,梳頭時夾起劉海,露出了飽滿的額頭。

  這樣打扮的話,李深會怎麼想?醜小鴨妄想變天鵝?

  她不貪圖和李深有突破性進展。要是她和他一樣,只盯著輸贏勝負,那她早一頭撞死了。學渣和學霸,門不當戶不對,就算走了狗屎運,撞出一丁點兒火花,結局也肯定是黯然落幕。


  但是,她希望製造儘可能多的回憶。

  陳烏夏看一眼時鐘:「啊,來不及了。」她把劉海蓋了下來,匆匆出門了。

  李深開門的時間和她正好撞上。

  「嗨。」她笑著問好。

  他關上門:「走吧。」

  陳烏夏拉了拉馬尾辮上的髮飾,她還是存了個小心思,特意綁上亮眼的髮飾。但他沒有留意到。

  他和平時一樣簡單休閒。她幸好自己沒有穿裙子,不然糗大了。

  樓下雜貨店的空調遙控器找不到了,風扇塵封在倉庫一角,雜貨店主搬完可樂箱,滿頭大汗,只能拿起一把破扇子,坐在門前使勁扇:「冷空氣什麼時候才來?」

  太陽下走來一個人。

  雜貨店主眯了眯眼。他最佩服李家孩子,什麼衣服到了他身上都和高級面料一樣。他搖著扇子:「深仔。」

  李深點了點頭。

  曾有鄰居問李旭彬:「你家孩子學說話是不是比別人家的晚?」

  說話晚不晚沒關係,李深的成績是數一數二的。

  雜貨店主想起自己不爭氣的兒子,扇得更用力了。破扇子裂開的部分有一根長刺,忽然戳中了他的胖臉。他「哎喲」了一聲,又見到陳烏夏,他隨口問:「烏夏,出去啊?」

  「哎。」她應了一聲。

  今年有兩個高三生,一個成績好,一個比較差,正好互助互利。

  雜貨店主抓了抓脖子,看著李深和陳烏夏往同一個方向走了。他眯起眼,扇子越扇越快,「男生女生啊——哎喲。」

  他的臉又被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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