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楊是按時來赴約的, 雖然昨天方青苗交代得不是很清楚,但他一猜她說的「晚上」就是放學的點,不到五點就到校門口。Google搜索
苗苗下午沒去上課, 一家三口掐著時間出門, 老遠就看到校門口有個人站著, 看著雖然不是十分熟悉, 但總有幾分面善。
她昨天匆匆一瞥, 全然沒注意, 今天仔細一看, 說:「周楊長得好高啊。」
可不高嘛, 一米八幾的大小伙,身量高挑,手插在褲兜里松松垮垮站著,看上去怎麼有點小流氓的架勢, 尤其是一雙風流眼,了不得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不知怎麼的心裡一咯噔。
苗苗倒是沒父母那麼多想法, 但她一向怕生,覺得周楊也在這個「生」的範圍里, 猶豫著要不要先打招呼。
倒是周楊一直沒看到他們,一個勁盯著校門口看,尋思怎麼還不放學。
趙秀雲是個交際人,離得不遠不近的時候喊道:「周楊。」
周楊還以為是誰, 回過頭看是大人, 有點模模糊糊喊道:「趙阿姨?」
畢竟跟他媽是有通信往來的朋友, 多多少少有點印象, 因為長輩的變化都不大, 不像小孩子女大十八變。
趙秀雲笑得一派和藹,說:「等很久了嗎?現在都長這麼大啦,昨天苗苗說是你我還不敢信呢?什麼時候到滬市來的,你媽都沒跟我說啊。」
周楊是現在聽道「媽」這個字都得抖一下,不知道先回答哪個,只好說:「我才剛來,到滬市才沒幾天。」
有點避而不談的意思。
趙秀雲多機靈,立刻不問,只說:「走走走,別在這兒吹風啊,吃飯去。」
周楊本來不是為這頓飯來的,他是怕昨天把人打了,人家今天捲土重來,再把方青苗給收拾一頓,心裡有點放心不下,其實他中午也來盯過,不過沒見著人出校門,以為就待在學校里,畢竟那兒是挺安全的地方。
這會是仔細一看,出聲問道:「頭上怎麼回事?」
苗苗碰碰紗布,她本來覺得自己這樣還怪有意思的,人家一問又覺得有些說不出口,只道:「碰了一下。」
周楊又不是傻的,心想真是從小到大的好欺負,下意識說:「昨天那癟……咳咳,那男的打的?」
這句髒話,委實憋得他費勁,一口氣差點沒換過來,長輩面前總得端個樣子。
趙秀雲好笑道:「沒什麼,邊走邊說吧。」
周楊聽完挺懊惱的,說:「我還以為在學校沒事呢。」
早知道他昨天下手就重一點,最好讓人今天起不來床。
按常理是這樣的,現在各校風氣都比較嚴肅,老師對學生管教嚴格,有很大的處罰權力,一般人在學校是不惹事的,可惜陳友泉是個不能按常理看待的。
趙秀雲自己都沒料到,不然早上也不會讓苗苗去上課,畢竟快期末考啦,功課緊張,最好還是不要耽誤。
她道:「苗苗也沒吃虧,看著嚴重而已。」
周楊是不大信的,在他的記憶里,方青苗真是任人宰割,不過又覺得她父母這樣緊張孩子的人,要是有事的話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還有時間跟他拉家常,也就放下心來。
大人謝一句,他回一句「不客氣」。
一路謝到平安飯店。
周家屬於孩子多的人家,原來在滬市住的那幾年,周楊也只來過一次,只記得是高端地方,連忙說:「隨便吃點就行。」
隨便,哪有道謝的誠意。
趙秀雲給方海使眼色,他就搭著周楊的肩膀說:「走走走,今天跟你方叔叔喝兩杯。」
周楊家裡三位男性長輩都是這位方叔叔的老部下,對他多有推崇,說起他的豐功偉績簡直是不帶停的,導致周楊對他的印象很簡單,就是不好惹,僵著手腳好像是被人挾持的樣子。
覺得自己孤立無援,給方青苗一個求助的眼神。
苗苗哪裡接收得到,他看過來,就毫不吝嗇地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
笑得還怪好看,周楊心裡苦笑,覺得這丫頭著實不機靈,但不管他願不願意,一行人還是在平安飯店坐下。
趙秀雲叫他點菜,他也不肯,只好自己嘩啦啦翻著菜單點。
在座的是四個人,又不是四頭豬,周楊眼見都點到五個菜了,趕緊說:「夠了夠了,真的太多了。」
趙秀雲是為表自己的鄭重,只說:「吃不完可以打包帶走。」
等菜的間隙,還是拉家常。
周楊家裡人被問個遍,心裡已經在抽抽,最後豁出去說:「趙阿姨,您能別跟我爸媽說在滬市看到我嗎?」
這是個什麼道理,趙秀雲都想著這兩天給他媽陳蘭蘭寫封信,把茶杯放下來說:「我能問怎麼回事嗎?」
周楊只覺得這位趙阿姨善解人意,自古哪有大人說話是用「我能問」這三個字,倒叫他不得不開口說:「我爸媽想讓我去當兵。」
這也是他們部隊大院孩子的首選,不管男孩女孩,幾乎都是這條路子。時下都這樣,祖孫三代在一個系統的很多見。
方海私心裡覺得挺好的,說:「你不想去?」
周楊一言難盡道:「一點也不想。」
他的個人選擇和父母選擇發生衝突,半大小伙子連夜跑了,十九歲大的人還鬧離家出走,多多少少覺得有點難以啟齒。
趙秀雲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說:「你父母該多擔心。」
周楊倒也不是那麼不靠譜的人,說:「我有跟我妹妹交代過。」
他們家仍舊是一大家子人住得近,十個孩子裡唯二的兩個小姑娘不知道多受寵,幫三哥打掩護是手到擒來,也只有她們知道哥哥的下落,會給長輩報平安。
趙秀雲才算放下心來,說:「那就好,否則你在滬市有個什麼,我沒法跟你父母交代。」
周楊倒不覺得自己會有什麼,畢竟大人嘛,總是更愛操心一點,不過保證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他十九歲,又是男孩子,家裡知道人不見其實也沒聽說多著急,只是生氣居多。
趙秀雲也就略過這個話題,問道:「我記得你是中專畢業,現在是想來滬市工作?」
什麼專業她倒是記不太清楚,但工作嘛,想辦法還是找得到的。
周楊倒不掩飾,說:「我是聽說滬市計程車公司要招人,想來試試。」
改革開放至今,開計程車可是香餑餑,因為搭乘的基本是外賓,對司機的要求可高得很,既要會外語,又要年輕長得好,會開車修車更是基礎,當然工資也高,多的一個月能有上千,不知道多少名校畢業的高材生都願意去,競爭大得很。
趙秀雲上下看,覺得周楊倒是挺符合長得好這一項的,問道:「你會幾門外語?」
周楊不太確定道:「一門半,英語講得還行,德語剛學沒多久。」
他中考的時候成績不太行,只去念中專,學的是修車,畢業後分配到市公交公司上班,福利待遇都不錯,但年輕人也有自己的野心,不滿足於此,想著還是到外面闖闖,正好知道滬市計程車公司要招人的消息,趕上和父母大吵一架,他就連夜跑了。
說還行是怎麼個還行,趙秀雲倒不含糊,說:「我考考你。」
她話音一落,立刻切換成英語,不過幾句話下來,心中已經有數,說:「學得不錯,發音標準,用詞流利。」
尤其是發音,看看多少人普通話都講不標準就知道,是最難的一項。
周楊算是鬆口氣,覺得能得到這句誇獎沒白費功夫,說:「德語是才入門,有點難。」
難是肯定的,苗苗伸出自己的小爪子,用德語說了一句話。
周楊一愣,倒是接上了,不過說:「你會這個?」
苗苗老驕傲了,說:「我媽說得可好了。」
周楊是真驚訝,態度放得很低說:「趙阿姨有沒有好的學習方法?」
方法肯定是有的,趙秀雲一向欣賞好學上進的年輕人,長篇大論,吃過飯還意猶未盡,請他上家裡坐。
天大黑才送他出門,約定好以後常來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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