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沈絳站原地, 頗有點呆如木雞的感覺。【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
直到謝珣臉上浮起淺淺笑意,她才知,己這是被戲弄。
「不如三姑娘留下來一起用膳吧。」謝珣動說道。
沈絳還沒說話, 就他說道:「關於芙蓉醉的事情, 我想與三姑娘細聊一下。」
於是她留下來。
清明已將晚膳提過來,是護國寺的素齋。
沈絳感慨道:「之前招待女眷的素齋, 我還未品嘗呢。」
那時候她一想著跟大姐姐見面的時候,筷子都沒動幾下, 就離開齋堂。此刻倒是能坐下來,細細品嘗,傳說中的護國寺素齋。
「三公子, 好像對護國寺熟悉?」沈絳想下,隨口閒聊。
謝珣的筷子一停, 開口後, 沒否認,反而說道:「大晉尚佛之氣甚濃, 我家中長輩皆是虔誠禮佛之人。」
沈絳問道:「所以三公子這次也是陪著家中長輩一道來的?」
謝珣點點頭,這樣的細枝末節上, 他並不想對沈絳撒謊。
不過郢王妃已提前回去, 他派人告訴母妃,己要護國寺留宿一日。
郢王妃然也沒意, 畢竟他從小就護國寺長大,相較於郢王府,他反而對護國寺更為熟悉。
況且這些日子他一直京兆府當值, 郢王爺私底下也與王妃說過,他應該是回轉意,不會再有什麼出家的念頭。
郢王妃便帶著人, 先行回王府。
謝珣動提起沈絳最關的話題,他說道:「今日你姐姐與方定修的話,你有仔細?」
他知沈絳暗格內,有狀況出現,生怕她錯過重要信息。
沈絳輕應一:「我都到。」
此刻靜室內,燭火搖曳,朦朦膿膿的昏黃光線映照她臉上,她微垂著臉頰,冰肌雪膚,籠瀲灩朦膿的光暈中,嬌麗的臉龐散著越顯嫵媚。
燈下美人,動人魄。
待她輕輕抬起臉,眼尾上翹,明麗烏亮的眼眸,似綻放著比月華更清泠的光輝。
「你是說西北糧道之事,先前因為事突然,我一時亂,竟差點著方定修的道。三公子不也說,讓我別信。我爹爹西北大營這麼多年,手握兵權,他若是想要以權謀私,不至於要等到如今。」
她一字一語,認真說道,連眼眸中都透著堅定。
沈絳說:「我覺得大姐姐也是被他一時唬住,待大姐姐想清楚,必然會看清他的真面目。」
「不過他既提到西北糧道,這就是給我們的一個線索,倒不如咱們就順著這條線查下去,畢竟這或許真的跟仰關一戰息息相關。」謝珣淡然說。
沈絳望著他,神色有些異動後,低說:「三公子呢,你到現還願意幫我?」
她明確告訴謝珣,己的身份,就是想給他一個機會。
選擇徹底遠離她這個麻煩。
「為何不願?」謝珣望著她,音清清冷冷:「仰關戰敗,並非只關係到長平侯一人,還有大晉的五萬戰士,和他們身後千千萬萬個家族。這一戰,那麼多人失去己的兒子、父親、丈夫,總該讓他們知道,究竟是為何吧。」
哪怕這世間,魑魅魍魎橫行,也總該有人破魔障,找出真相。
沈絳沒想到謝珣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她猶如石像般定原地,一動不動,那雙靈動清亮的黑眸,頭一次變得灰暗。
許久,她放下手中碗筷,抬起雙眸,視線重新落謝珣的臉上。
「這之前,我一直以來的念頭都是,找出仰關戰敗的真相,還我爹爹一個清白。不知這是我的私,也是我的狹隘。三公子一語恍如驚醒夢中人。」
對,仰關之戰不僅僅關係到沈作明,更關係著那五萬將士之死。
只有找出真相,才能告慰他們所有人的英靈。
謝珣看著她臉上浮現的愧疚,想想,輕道:「三姑娘何必責,你到現所做的一切,也是為查出仰關之戰的真相。既然都是為查出真相,目的是何,有什麼區別呢。」
沈絳知,這其中然有區別。
她追查真相是為救爹爹。
三公子願意與她一起查找真相,與身絲毫不相關,不會升官財,說不定還會得罪朝中一幫實權人物,引來殺人之貨。
於是她端起手邊的茶杯,衝著謝珣舉起來:「三公子,此處雖無酒,但我願意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我還什麼都沒做,三姑娘不必如此。」謝珣淡道。
沈絳依舊舉著杯子,笑著沖他眨眨眼睛,眸光澄澈,「哪怕是有這份,三公子便已高過旁人許多。如今朝堂之上,勾斗角、拉幫結派、尸位素餐者,數不勝數,有誰真的乎邊境那些將士呢。」
子一派和三皇子端王的爭鬥,日益激烈,惹得朝臣紛紛站隊。
就是方定修,只怕他也是因為站隊某位皇子,這才會對己的岳父都翻臉無情。
沈絳對於方定修的行為,絲毫沒有奇怪。
家無父子,為皇位,尚且以父子相殘,兄弟鬩牆。
對方定修而言,沈作明不過是己的岳父,真的觸及到他身的利益,是以被丟出來犧牲。
到此言,謝珣這才端起手中酒杯。
「縱然暗夜將至,我亦有皓月。」
沈絳著這話,底無端一股豪氣,她將杯子撞謝珣的杯子上,出一清脆異常的響:「這暗夜,我願與三公子一同照亮。」
明明起來不量力的話,此刻那樣的豪氣萬丈。
第二日,兩人並未一大清早就下山,而是待過午後,跟隨著進香結束的信眾,一道下山。
畢竟誰也不知道方定修的人,會不會還繼續守著。
好護國寺每日來上香的信眾成百上千,往來的馬車,更是絡繹不絕。
他們的馬車是最普通,上面未懸掛任何標識身份的東西。
清明趕車,沈絳和謝珣兩人坐馬車內。
待進城時,遼闊蒼穹之上,晚霞密布,邊那一輪赤紅夕陽,顯得格外壯闊,整座京城都被籠這熾紅霞光中。
鱗次櫛比的樓宇建築,被街道劃分成一片一片。
他們的馬車是從城南入京城,此處因為多為平頭百姓,因此分外有煙火氣息,炊煙漸起,籠一處,交織成一道世間最平淡溫馨的景致。
為方便行事,謝珣特地帶沈絳去買一身男裝。
待店內換衣服之後,一個唇紅齒白的俊俏小公子,就翩然走出。
奈何平時沈絳男裝時,不管與誰一處,最是吸引小娘子的目光。
今日偏偏身邊的是謝珣,他即便穿著最簡單普通的青衫布衣,但是身姿高挑挺拔,清冷出塵的眉眼,叫旁人一個勁盯著他看。
沈絳低頭看一眼己,雖然她的身量女子中,頗為高挑。
與男子比起來,肯定不如。
而她長相過嫵媚,女扮男裝肯定會顯得陽剛之氣不足,過分娘氣。
不過兩人之後去的地方,讓沈絳大吃一驚。
居然是一家賭場。
謝珣帶著沈絳入賭場之後,大廳里擺著大大小小的桌子,每張桌子旁邊都擠滿人,哪怕不下注,也一個勁吆喝。
大廳里煙氣繚繞,有種烏煙瘴氣感。
偶爾看見穿著艷麗的嬌媚女子,攀附著身側男人,時不時出嬌笑,若有旁人朝她看去,女子不但不生氣,反而會更加得意展現己的風情。
這些陪著客人來賭場的,多半是青樓女子。
這也是沈絳不穿男裝,堅決不會踏足賭場的原因。
這裡過魚龍混雜,正人家的姑娘,哪怕是大戶人家的丫鬟,都不會輕易出現。
沈絳跟著謝珣,他看似隨意走著,眼睛打量著。
顯然是找人。
就此時,謝珣腳步頓住,沈絳也跟著停下,站他身邊。
她還未開口詢問,就一個巨大的響,不遠處一張賭桌上的牌九,大半被推落地上,一個穿著灰色衣裳的男子,雙眼通紅:「不能,你們肯定出老千。」
這種輸急眼的人,每賭場裡面,都能看見。
只見周圍的人往後退幾步,只是眾人都沒慌張,顯然是見慣這樣的場面。
快原本站賭場四周的高大壯漢,紛紛趕到這裡。
這些人都是賭場裡的護衛,賭場因為常會有人鬧事,所以每個賭場都會多護衛,專門防備鬧事的人。
一個身高足足有九尺的護衛,上前就將灰衣裳的男子提起來。
周圍出一陣鬨笑,因為這護衛拎著男人,猶如拎起一隻小雞般輕鬆。
灰袍男子半空中掙扎,被護衛往地上一摔,巨大的音讓周圍正看熱鬧的人,頭一凌,眾人神色一下凝重起來。
快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從二樓下來。
他踱步到灰袍男子的身前,低頭端詳下,幽幽道:「是你,屠四,之前我與你說過的話,你竟忘得一乾二淨。你要是再敢我的賭場裡鬧事,我就要你一隻手。」
管事抬起一隻腳,直接踩屠四的手背上。
屠四一下疼的直叫喚。
對方還嫌不夠,用鞋底碾碾,屠四眼淚都快掉下來。
顯然管事也並不想讓他一個小雜碎,影響賭場的生意,快就收回腳,一臉冷漠的對身邊的侍衛說:「將這個屠四,給我扔到外面。」
「對,順便斬他一隻手。」
屠四這下真的被嚇到,哭著求饒:「王管事,饒命,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沈絳對於眼前生的一幕,並無感觸。
這樣的賭鬼,不賭到傾家蕩產,六親斷絕,是不能收手的。
哪怕今日真的斬落他一隻手,明日他包上斷肢,還會繼續來賭的。
「不過就是撞翻賭桌,何至於要他性命。」
沈絳頗為驚訝的轉頭看著身側,她沒想到謝珣這樣性子的人,居然會為一個賭鬼求情。她還以為謝珣,會跟她一樣,冷眼看著賭鬼落得該有的下場。
不過她立即想到一個能性。
這人,就是謝珣帶她來找的人。
畢竟芙蓉醉這種偏門的東西,確實也只有三教九流之輩,才會知曉。
「這位公子,你若是想賭場消遣的,您就是咱們賭場的貴客。不過你若是要來找茬的,只怕我這些兄弟也不會答應。」
王管事本就指著用屠四來立威,賭場隔一段時間,就會殺殺雞。
謝珣輕笑:「我然不是來找茬,只是與這位屠四有幾面之緣。」
屠四一這話,趕緊抬頭,只是抬頭看到這個丰神俊朗的貴公子,居然沒有一絲印象。按說這般長相的人,任誰看,都會記憶深刻。
不過對方是來救他的,屠四當然不會沒眼力見的,說己不認識。
「公子,救我。」屠四撕裂肺。
王管事見狀,不有些遲疑。京城臥虎藏龍,住著這般的王公貴族,說不定就有哪位公子哥閒來無事,非要跑到他這個城南魚龍混雜的小賭場來消遣。
況且看對方的長相和氣度,還真有這種能性。
於是王管事也沒方才的囂張,反而做個請的手勢,竟要請他去樓上細聊。
沈絳一旁,想要提醒謝珣小,不要輕易跟對方走。
她偏頭看著謝珣淡然的表情,便知她的擔也是多餘的。
於是她安靜等著,直到謝珣說:「細聊便不用,不如就此將他放。」
王管事臉上頗有些掛不住,直到謝珣走過去,似乎給他看一樣東西。王管事當即臉色微變,快對他拱手:「既然如此,今日就看公子的面子上,將屠四交給你。」
謝珣頷首,淺笑。
待他重新走回來,見屠四還趴地上,淡淡道:「還不起身,是要賭場裡的這些朋友,扔你出去嗎?」
屠四一,哪還敢裝死,忙不迭的爬起來。
三人一塊出賭場,屠四一直偷看謝珣和沈絳。
清明將馬車趕過來之後,沈絳和謝珣先行上車之後,屠四恭敬道:「小的一個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就不進車廂里污兩位公子的眼睛,坐外頭便好。」
他咧嘴衝著清明笑一之後,就旁邊坐下。
清明嗤笑,這人倒挺有眼色。
而坐車內的沈絳,朝車外看一眼,隨後湊近謝珣,壓低音問:「三公子,你說此人靠嗎?」
她害怕讓坐外面的屠四,到己說的話,所以湊的格外近。
那股沁人脾的幽香,再次襲來。
謝珣偏頭,就看見她烏眸晶亮,泛著認真。
「我們只是從他這裡打消息,並不需要他的忠誠。」
沈絳一也是這個道,便放下來。
清明將馬車停一間酒樓的後門,三人入內,選一個極隱蔽的包廂。進去之後,屠四站一旁,都不敢坐下。
謝珣也沒讓他坐下,只是抬眸,看他一眼。
「這位公子,小的是曾哪兒見過您,瞧著你這般面善?」屠四先討好道。
謝珣坐椅子上,身上只著一襲青色衣衫,眉眼淡然,俊美清冷,此時幾束餘暉從窗邊漏進來,籠他身上,勾勒出他越深邃的輪廓。
屠四垂下頭,不敢再看上首這位一身仙人風姿的人。
謝珣淡淡開口:「你我未曾見過面,只是我聞你京城中頗有些門道,找你打些消息。」
屠四一,一顆登時放下肚子。
他這種沒有手藝,不想賣苦力養活己的,道上混著,總有點己的門道。
旁的沒有,他打探消息是一絕。
久而久之,這京城三教九流,就沒他不知道的事情。
屠四趕緊問道:「公子,您想打些什麼,不是我屠四吹,這京城裡就沒我打不出來的事情。況且您今個是保住我屠四的一隻手,哪怕是肝腦塗地,屠四也沒有一句怨言。」
這種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謝珣語氣平靜道:「京城沒有你打不出來的事情?那好,我問你,今上如今最寵愛的是哪位娘娘?」
沈絳:「……」
三公子,不要這麼調皮。
屠四神色一僵,似乎也沒想到謝珣會說這話,半晌,舔著臉笑道:「公子,你別拿小的取樂。深宮大院的事情,能是我這種不入流的小人物能打的。別哪,錦衣衛找上門,直接把小的這顆腦袋摘,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謝珣掃他一眼,眸底幽深,嚇得屠四立即閉嘴,不敢再胡說八道。
之後,他才低說:「公子,我說如今受寵的娘娘叫麗嬪,乃是兵部侍郎的嫡女。」
沈絳微怔,沒想到這麼個市井之輩,居然還當真知道宮裡的消息。
她轉頭看謝珣,見他神色如常,便知這個屠四不是胡說八道。
然,下一瞬,謝珣再次開口。
只是這次他直接說道:「芙蓉醉,你知?」
「哎喲。」屠四猛地驚呼一,似乎是因為過意外,這才失喊出。
只惜上首的沈絳和謝珣,都不打算配合他,見他們兩人不動色,屠四便知這兩位沉得住氣,不會被他這點小伎倆所唬到。
於是他收斂臉上一驚一乍的表情,語氣越恭順道:「這事兒,公子真是找對人。您若是找旁人,只怕什麼都打不到。」
說著,他用一種近乎崇拜的口吻:「要說這芙蓉醉,名神仙藥,聞服用此藥,不僅有延年益壽之奇效,更是以……」
突然屠四朝沈絳瞥一眼,似是難以言齒。
沈絳也奇怪,不明白他幹嘛突然這麼看著己。
只是謝珣一臉平靜道:「你繼續往下說。」
屠四嘿嘿一笑,繼續說道:「這種藥更是能讓人進入一種忘乎所有的境界,忘記這世間的一切煩惱和憂愁,讓人享受極致的快樂。因此芙蓉醉才被稱為神仙藥。」
謝珣說道:「這芙蓉醉既然有如此良效,為何我京城甚少耳聞?」
「還是公子高見,」屠四一臉佩服的模樣,他說:「雖說這神仙藥能叫人忘記一切憂愁,不過也有些弊端。這第一點,就是但凡服用此藥的人,皆會對這藥物上癮,從此之後隔三差五就得吸上幾口,方能一解頭之癢。」
到此處,沈絳和謝珣對視一眼。
兩人都明白彼此中的想法。
此藥不就跟與魏晉時,廣為流轉的五石散,是一樣的。
當年魏晉風流文人,皆以服用五石散為榮,弄得整個魏晉時期皆是靡靡之音。當然文人依舊推崇魏晉,是後世帝王,深刻感覺到五石散的害處。
畢竟魏晉實是個禮崩樂壞,黑暗腐朽的時代,戰事頻,世道動亂,不管是哪一樣,都是當世統治者都不願看見。
因此從大晉立朝開始,當年鐵血手腕的祖皇帝,便嚴禁禁止過五石散。
反違令者,不是流放便是死刑。
這樣重典之下,五石散一時間成為禁藥。
畢竟五石散這樣的東西,一旦服用,是瞞不住的。若是叫仇家知道,只要去官府告上一狀,便將你抓到大牢之中,兵不刃血的解決你。
如今已少有人再敢服用五石散。
這芙蓉醉說什麼是神仙藥,不就是因為以讓人致幻,沉浸那種虛無的快樂之中。
屠四此時繼續解釋:「而且此芙蓉醉,價格實是昂貴,所以根本不會市面上流通。都是私底下售賣,或是小範圍的圈子內流行。」
沈絳倒是能解,這種東西雖不是五石散,但是藥效與五石散相似。
因此販賣者不敢公開大規模販賣,反正這種東西針對的也都是權貴子弟或者商賈富甲之流,是有錢人消遣的玩意。
有銀子的人,才會是他們的目標。
所以小範圍的售賣,反而能保持芙蓉醉的格調,叫那些世家子弟覺得,這不是一般人能賣得起的東西。
這手段倒是跟她的朱顏閣頗為相似,所以沈絳立即解對方的想法。
「此物有多昂貴?」沈絳問道。
屠四想下,這才說道:「我之前賭場時,認識一位生意人家的公子哥。說起來這芙蓉醉便是他透露給我的。不過他透露給我的時候,他已變賣所有家產,連身邊僕人都遣散,饑寒交迫。我請他吃一頓街頭的小籠包,他便把什麼都跟我說。」
沈絳皺眉,顯然這樣的東西,上癮程度之嚴重,比她想像的還要深。
然,屠四接下來的話,印證她的想法。
屠四說:「此人父母去世之後,不僅給他留下萬貫家產,光是京城裡就有好幾處宅院,最大的一間據說足足有四進。是他從吸上這個芙蓉醉之後,那是一個揮金如土,不消幾年時間,就將這樣大的家產都敗的乾乾淨淨。」
「幾年?」沈絳敏銳的提取到關鍵點。
屠四點頭,想下,說道:「大概有三四年吧。」
三、四年?
沈絳朝謝珣看一眼,顯然他也有些意外。
這芙蓉醉竟京城中流行這般久,就連錦衣衛居然都沒現?還是說錦衣衛哪怕現,也沒當回事。
畢竟這種藥說起來並不是五石散,沒被明令禁止。
只要不鬧得過分,錦衣衛也沒那個去管。
沈絳追問說:「此人如今何處,你將他帶過來,只要他將己知曉的事情,全部告訴我,我定有重賞。」
屠四臉上終於浮現一絲悵然,與方才一直以來的討好還有恭敬,都不一樣的表情。
他說:「若是能早日遇到小公子,只怕他也能挨得過去歲那樣的大雪。」
沈絳和謝珣臉上浮現啞然。
「這芙蓉醉早將他的身子骨都掏空,當初我見他最後一面時,他已面瘦肌黃,形容枯槁,整個人跟枯草似得,眼瞧著都要不行,居然還想與我借銀子,再吸一次芙蓉醉。」屠四顯然對這個人,頗為同情,他說:「然還過完年,我就說他死租住的屋院裡,後來屍身因為無人認領,被扔到亂葬崗,草草埋。」
沈絳朝他看一眼,眼神古怪道:「你眼看著他這般,居然還敢說那芙蓉醉,是神仙藥?」
屠四臉上一訕,趕緊說:「這不也是我那位朋友同小的這般形容,您是沒瞧見,他說起芙蓉醉時,臉上那往的表情。只怕神仙藥,也不過如此。」
「你也想試試?」謝珣語氣清冷道。
這一句話算是把冷水潑屠四的臉上,他忙不迭的擺手:「不敢,小的沒那個膽子。小的雖說平時也愛賭個小錢,但是小命還是看的頗為重要。我那位朋友若不是吸食這玩意,只怕還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沈絳涼涼道:「你知道就好。」
這樣的藥物說什麼延年益壽,長生不老,沈絳看來,只怕是索命藥差不多。
癮君子都不值同情。
謝珣面無表情望著屠四,語氣冷淡道:「你知找誰以買到這樣的藥?」
屠四嘿嘿一笑。
快,謝珣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看得屠四雙眼光。
但他快搖頭說:「今日公子救我,我豈能再收公子的銀子呢。」
「救你的事情,就當是方才你說這麼多的報酬。至於這個,」謝珣將銀票往前推下,溫雅清潤的音道:「是你接下來說的消息的報酬。」
屠四這下底簡直是佩服至極。
這樣矜貴的公子,瞧著清冷出塵,看似不通庶務的樣子,是這辦事手段叫人佩服。
如今激烈之下,屠四恨不得跟謝珣掏窩子。
他說:「之前我那位朋友是死活不干說的,他說己說的話,就會有殺身之禍。後來有一次我趁著他酒醉,才從他口中套出一些話來。他當時醉酒一直咒罵一個叫歐陽泉的人,說他是下作小人,故意引誘他吸食芙蓉醉,讓他敗家裡的祖產不說,如今落得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他死後無臉見爹娘,還說想跟歐陽泉同歸於盡。」
歐陽泉。
沈絳到這個名字時,就渾身僵硬。
居然是這個人?
是這個熟悉的名字,是巧合嗎?
快,謝珣就讓屠四拿著銀票先行離開,包間內只留下他們兩人。
謝珣這才轉頭,眼眸靜靜望著她,低問:「是這個歐陽泉,有什麼不妥?」
沈絳回望他,頭他清清冷冷的目光下,漸漸被安撫住情緒,輕說:「之前我家口脂作坊失火一事,便與此人有關。我查到真正的內鬼之後,派人一直盯著他,就現這個內鬼與歐陽泉的管家有聯繫。後來我將內鬼趕出口脂作坊,沒多久他就失足落水溺死。」
「你懷疑是歐陽泉派人做的?」
沈絳輕輕點頭,她坐直身體,腦子裡飛速運轉,然後說道:「據我調查,此人乃是一個香料商人,身上有一半南越國的血統。他常年為大晉的世家貴族們提供頂級香料,所以他只是一介商賈,多與權貴相交。」
沈絳想起她那個夢境,當時只模糊說,有一個大案牽扯到南越國香料商人。
因為她夢境中,也並非親身歷這個大案,而是旁人說起。
所以對於這個案子極為模糊。
是現一切證據有種隱隱串聯起來的感覺。
這個歐陽泉為何要幫百香閣出手對付己,難道只是沈芙綾指使他的?還是說沈芙綾通過方定修結交歐陽泉?
或者他和沈芙綾還有方定修背後,有別人呢?
沈絳一五一十將己的懷疑,告知謝珣。
她說:「若是說沈芙綾只是因為方定修的關係,結識歐陽泉,倒也說的通。但是我覺得沒那麼簡單。」
「為何?」謝珣耐說道。
沈絳解釋:「你也知方定修與我大姐姐決裂,就是因為他與我爹爹之間的立場衝突。沈芙綾不管怎麼說,也是我們沈家的女兒。方定修連大姐姐都不放,怎麼會讓她參與這樣機密的事情,難道他就不怕沈芙綾與我爹爹告密嗎?」
謝珣緩緩點頭。
沈絳說:「或者沈芙綾單單讓歐陽泉對付朱顏閣,只是因為朱顏閣的口脂搶百香閣的生意,與芙蓉醉這件事並無關係。」
突然,她眉宇輕蹙。
芙綾,芙蓉醉。
一時間,她竟也有些不確定。
謝珣伸手將一旁的點盤子拿過來,他將盤子裡的糕點,先全部拿出去,接著他拿一塊糕點:「這是歐陽泉。」
接著他拿一塊:「這是方定修。」
待最後一塊糕點擺進去,這是沈芙綾。
他指著三塊散落盤子裡的糕點說:「你看這三塊糕點,他們之間能是相互獨立的,但是也相互聯繫著的。而他們之間的最大相同之處,你看出來?」
沈絳盯著看半,最大的相同?
見她臉上疑惑不解,謝珣也並未賣關子,他手指輕敲敲盤子,說道:「他們都被擺這個盤子上。」
沈絳一下明白過來,謝珣的意是,他們三個背後,一定還有一個人存。
那個人才是串聯他們三人的關鍵。
此時謝珣說:「若是把他們把比作一根繩上串著的螞蚱,如今我們已看見三個螞蚱,唯一沒找到的就是這根繩哪兒。」
沈絳被他這個促狹的比喻,逗的一笑。
「方定修是國公世子,沈芙綾乃是長平侯府的小姐,這個歐陽泉是京城大名鼎鼎的香料商人,能他們所有人都牽扯,甚至還能指使他們的人……」
終於謝珣眸底冷如冰霜,連音都變得有些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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