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
沈絳直出了酒館, 依舊一言不發,顯得心事重重。【Google搜索】
待上了馬車後,她坐在馬車的角落裡, 微垂著頭。顯然這個消息, 確實讓她心底沉重了不少。
如果最後真的查出來,仰天之戰有皇子牽扯其中。
皇帝真的會願意為她爹爹平反嗎?畢竟這牽扯皇家臉面, 事五萬將士的性命,讓一個沈作當靶子背負上所有的罪名, 總好過讓一個皇子出來承擔罪責。
「在擔心這件事真的牽扯皇子?時候哪怕我們找證據,也未必能還你父親清?」
沈絳下意識抬頭,眼睛睜大, 望著他,這人竟猶如會讀心術般。
她心中所想, 皆被他猜中。
馬車內並未點燈, 略有些昏暗,沈絳眼前, 只有男人坐在對面的高大挺拔身影。
隨後他清冷的聲音再次響,似乎無意間驅散馬車內濃郁散不開的黑暗, 他說:「雖然帝王確實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但是皇上也並非能掌握一切。他也需要考慮民聲和民望,還有朝中諸多朝臣的意見。」
沈絳忍不住點了點頭。
這確實不假, 若是他們真的找證據,哪怕皇上真的想要包庇自己的兒子,也要考慮那麼多朝臣還有悠悠百信之口。
「況且當朝的這些皇子, 並非鐵板一塊。」
沈絳一怔,卻立即了他的意思。
謝珣指的是如今這些皇子的爭鬥,太子雖有仁德之名, 但其實他並非皇帝最喜愛的皇子,況且他如今乃是半君,底下幕僚和附屬無數,看似勢力龐大。
但越是這樣的勢大,卻越發將他置在水火之上。
畢竟沒有皇帝能夠忍受自己的權柄被分享,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以。
這也是為三皇子端王,四皇子魏王等成年皇子,如今有各自轄管的部堂,形成了如今分庭抗議,而並非太子一家獨大的狀況。
「三公子的意思是,這些皇子之間鬥爭極是激烈,或許以利用這一點。」
「如果這件事真的牽扯哪位皇子,哪怕皇上想要隱瞞,其他皇子卻未必讓他如願,皇位之爭,激烈血腥,將其他競爭對徹底失去希望,光是露出一丁點味道,就足以讓他們瘋狂。」
「況且船橋頭自然直,只要我們找證據,這天地必有乾坤。」
沈絳心底的陰霾,在這番,一點點被驅散。
她望著眼前男人的輪廓,他那雙狹而又烏亮的雙眸,此刻在這濃稠的黑暗中,猶如頭頂蒼穹烏雲蔽月時,最璀璨的那顆恆星,散發著清清冷冷幽光。
這樣清冷的光輝,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馬車行駛了大約半個時辰,總算是了故衣胡同。
不過才一沒回來,沈絳又有種恍如隔月的感覺。
誰知清剛將馬車停下來,就見旁邊一個聲音響:「這是程推官的馬車?」
清答道:「正是。」
「我瞧著這位小兄弟格外眼熟,想著你大概便是程推官身邊的小廝,不知程大人如今在車上?」
「請問您是?」清伸撓了下腦袋。
對方立即道:「我乃是京兆府的衙役,府丞大人派小的,特意回來請大人。」
謝珣掀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京兆府的人並不算太過繁雜,所以他一眼就認出對方,確實是京兆府的衙役。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隨後便。」
衙役彎腰行禮:「是。」
不過在抬頭時,他突然說道:「府丞大人說,是事大人正在查的案子,所以還請大人早些去京兆府。」
沈絳一事案子,立即說道:「已經巷子口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三公子你還是先去府衙吧,畢竟事重要。」
說完,她不等謝珣挽留,伸掀開車簾。
待她下了馬車,站在路邊的那個衙役,還頗為好奇的瞧了她一眼。
謝珣雖是剛京兆府沒兩個月,但是他卻是京兆府除了府尹大人之外,最叫人注的一位大人。
無外乎其他,就是為他這幅相。
府尹孫繼德就感慨過,他家中女孩要不就是已嫁人,要不就是年歲尚小,實在沒有能與謝珣般配的,要不然他非要把謝珣招為乘龍快婿。
況且他了京兆府,連著辦了幾件案子,頗為乾淨利落。
如今京兆府遇了什麼大案,頭一個就是分派給他。
沈絳往巷子裡走了幾步,就身後的馬蹄聲響,她回頭看了一眼,清已駕著馬車慢慢離開。
等沈絳走巷子內,自己家的院子門前,她正要敲門。
誰知掌剛碰上院門,門板就被輕輕推開,露出一絲縫隙。
沈絳的心,猛地狂跳一瞬。
她站在門外,腦子在瘋狂的飛轉,進入還是就此退出去。
她回頭望了來時的巷子,的巷道,離外面的街道只有十幾米遠。
是這十幾米,只怕就是一道天塹。
兩側的屋舍院落里,說不定就會在她往後轉的一瞬間,撲出來。
置之死地而後生。
沈絳突然在腦海中生出這個念頭。
這一路上,她不是在被追殺,就是被圍獵,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
此刻天色徹底黑了下來,院子裡和房內沒點著燈,處是漆黑一片,沈絳一步一步緩緩向前。
她所租住的這個小院,並不大,所以院子裡藏沒藏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個時辰,按理說阿鳶和卓定應該在家。
況且她曾叮囑過,不管什麼時候,門口的院子得拴上。
她並沒有立即前往正房,而是走院子裡堆著干木柴的地方,這是卓定劈好,堆在這裡的。沈絳摸了一下,就找了那把砍柴刀。
幸好,這把刀還在。
砍柴刀的刀口是被開過鋒的,今晚月色不錯,天上銀月,往整片大地傾瀉了一地的銀輝。如水的光輝照在這把砍柴刀上,刀口上反射出同樣冷冽的光。
不知為,這個院子猶如陷入死寂。
沈絳懷中摸出一個荷包,貼身藏著的。
這個荷包里的東西,她得,一直現在,還未用過。
為先生曾與她說過,此物不萬不得已,不使用。
之前在周叔的院子,她就想過,若是她發出狼煙彈還是無法將對方勸退,就會服下這個東西。
那沒用的,沒想在她家中,反而用。
她將荷包里的東西倒出,一口吃下。
天空划過一道閃電,照得整個小院裡亮如晝。沈絳的腳步輕晃,竟輕如鴻毛,不知道她怎麼動的,就一下了正房門口。
她一腳踢開房門。
驟然響的撞擊聲之中,卻夾雜著一道極輕的破空聲,隨後一道而來的閃電,將逼近門口的刀鋒,照的雪亮。
刀鋒破空而至,瞬間就逼近了沈絳的脖頸。
沈絳絲毫不亂仰首,避開刀鋒的同時,里的砍柴刀已橫掃出去,刀尖刺啦一聲,劃破了對方的衣裳。
而空中也飄落著一絲鬢髮,那是沈絳的發,被刀鋒削去。
要不是她方才身形如鬼魅般快,躲避及時,被這鋒利的刀刃削去的,只怕不只是她的髮絲,而是她的腦袋。
依舊無人說。
為隨之而來的刀刃,再次逼近,這次沈絳不再被動防守,竟是豁出性命般,與對方拼殺。
很快,她就摸透了。
這是個男人,為無論是臂力,還是隱藏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身高,皆是男人。
只是這一人一刀,不僅身形快如疾風,就連刀法亦是。
對方一把刀在她周圍揮舞出一片刀網,只要她一個不慎,非死即傷。
兩人在這個狹窄的正堂內,得難解難分。
哪怕是沈絳的砍柴刀,能輕易擊穿身側的桌子,將椅子一分為二。
只是幾次交鋒之後,沈絳心底突然升了一股異樣。
為對方的刀風雖然快如閃電,卻沒有要取她性命的意思。
似乎每一次的劈斬襲來,留有餘力。
直最後的兩刀相擊,刀身鳴,迸濺出零星火花。
沈絳中的砍柴刀終於受不了這樣劇烈的相擊,竟應聲破碎,刀片如破碎的雪花,灑落地上。
她此刻只握著砍柴刀的刀柄。
對面的人終於在一直以來粗重的喘息聲之後,發出了一聲冷。
刀已順勢再揮舞過來,指向她的喉嚨,而隨之而來的是:「小師妹,你的刀不行。」
而下一刻,又輕又細的機簧拉緊聲音,男人停在耳畔,卻如同擂鼓。他的刀還未指沈絳的喉嚨,卻已經收回,豎擋在自己的身前。
電光火石間,短箭的箭矢射在刀刃上的聲音響。
男人著刀身那一身箭矢響的位置,這一箭是衝著他的喉嚨來的。
「你的身不行。」沈絳收回臂,藏在袖下的袖箭,再次隱沒在寬鬆的袖子下。
黑暗中的人影無奈道:「師妹,你還真的想殺我。」
沈絳面無表情道:「我曾與先生發誓,不輕易動刀,但是見過我動刀的人,必須得死。」
「你不記得了,你自小習武時,便是我給你餵招的。」黑影又是一聲嘆氣。
當屋子裡的燭光被點燃,沈絳望著一屋子裡的碎片,滿地狼藉。
她回頭望向站在另一端的傅柏林。
就見他穿著一身玄衣勁裝,確實是暗夜行走的好穿著。
「別這麼看我,我沒算把你家搞成這樣。」傅柏林雙平攤,一副他很無辜的模樣。
沈絳走桌子的碎片旁,輕踢了一腳:「黃花梨木雕花方桌,一百兩銀子。」
「黃花梨木太師椅,三十兩銀子,一共四張。」
「青花瓷瓷碗,一套八十兩。」
傅柏林目瞪口呆著她一一報數。
直沈絳走另外一堆碎片前,冷冷說道:「景泰藍三足象鼻香爐,一千兩銀子。」
「……」
他指著沈絳站著的地方:「那什麼景泰藍香爐,怎麼能價值一千兩,南門大街上的古玩店,一百兩算貴的。」
此刻,傅柏林才發現自己他媽是腦子壞了?
居然跟她爭執這些破爛的價格,而不在意她讓自己賠錢的事情。
傅柏林跳腳,他堂堂一個錦衣衛千戶,向來只有他威脅別人,敲別人竹槓,今個居然有人敢敲詐他頭上。
沈絳雙抱在胸前,冷冷望著他:「還有你未經我同意,擅自進我家裡,五千兩銀子。」
傅柏林徹底無言以對。
他這是被訛上了?
被訛了吧。
「最後是你剛才差點失砍我,導致我心跳現在沒緩和下來,一萬兩銀子。」
沈絳在心頭默數了下,認真道:「統共是一萬七千六百兩,我給你湊了整數,兩萬兩銀子。」
傅柏林暈頭轉向,最後說道:「我當錦衣衛至今,沒有一萬兩銀子。」
「那你混的真夠悽慘的。」沈絳一向算得上好性子,此刻卻有些刻薄道。
傅柏林瞧著眼前的小姑娘,突然低聲說:「小丫頭,你大了。」
離開那年,他看著站在先生身側的小姑娘,還是仰頭望著她,眼裡包著淚,卻死活不願跟他說一句。
還是他騎上馬要走了,故意逗弄她:「師妹,你真的不跟師兄再說一句。」
終於小姑娘板著臉,冷冷道:「後你在外,千萬別輕易提咱們先生的名字。」
傅柏林詫異問:「為?」
「為我怕別人會詫異,先生為會教出這麼個蠢笨學生。」
傅柏林哈哈幾聲大,隨後他雙腿夾著馬腹,與她揮的同時,揚而去。
那時也是春天。
官道兩側上的楊柳依依,在微風吹佛下,輕輕搖擺著枝條,仿佛在說著再見。
沈絳站在原地,似也被他這句戳中了心思。
直傅柏林說:「還被你說中了,來了京城之後,我再未提過咱們先生的名字。」
「為?」這次反而是沈絳問道。
傅柏林朗聲一:「人人皆說錦衣衛是皇上御前走狗,一條狗,必要侮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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