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悟幽深的眸子看向王朝傳,單手豎起,行了一禮道:「多謝施主救下小徒,老衲只有這麼一個徒兒相依為命,若小徒有什麼閃失,老衲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王朝傳以道門禮節還了一禮道:「令徒是那種遇難成祥,逢凶化吉的命格,方悟大師多想了。「
方悟微微一震,低沉聲音道:「施主年紀看起來並不多長,不知如何識得老衲?「
王朝傳一指老和尚懷中的孩子笑道:「原本我是不知道的,不過看到這孩子,我就知道啦。老和尚,你可知道你們師徒兩已經危在旦夕,如果我是你,最好換一個住處。「
方悟聞言一怔,他低宣一聲佛號,微微一笑道:「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道兄著相了。「
王朝傳無語,搖頭道:「奇俠夫婦應該已經坐化了。「
方悟聞言怔住了。
王朝傳道:「你那好師弟,梟雄之姿,早已經蓄勢待發二十載,之所以一直沒有趕赴中原找老和尚,正是顧忌奇俠夫婦。
如果老和尚出什麼事情,以奇俠和魔女的性子必然會找到他頭上,那哥們自然明白自己絕非奇俠夫婦的對手。
不過現在他的心腹之患已經坐化,以那人性格,老和尚認為他下一步會如何?「
方悟皺眉,片刻後緩緩道:「如此說來,他自然會親自來一趟中原,接回老衲,或者清理門戶。「
王朝傳不答道:「其實這樣也是好事,莊家成熟了,總是要收割一波,二十多年來武林平靜了太久,終究還是良莠不齊,是時候清理一遍。
令師弟折騰一回,正好把水攪渾,那些心性不夠之輩自然會跳出來,然後被一波帶走,如此一來,江湖勢力消長正好保持在安全線附近。省得時間太久,滋生出無法解決的梟雄魔頭,反而造成更大的禍患。「
方悟聞言,再宣一聲佛號道:「施主所言道理倒是新穎,只是如此一來,終究會牽連無辜,造成無邊殺業,阿彌陀佛!「
王朝傳道:「老和尚慈悲為懷,不過令師弟可不會考慮這些。如果老和尚真想化解這一次的武林大劫,本人建議老和尚在令師弟找上門的時候,誅殺此獠,如此一來,大劫自然也就消了。「
「阿彌陀佛!「方悟和尚搖頭道:」老衲雖然是師兄,實際上我們師兄弟的劍術造詣相差不大。這麼多年來,老衲吃齋念佛,早不動刀兵,想來比之我那師弟已大為不如,如何還有降魔之力。「
王朝傳聞言,忍俊不禁道:「愛劍的人告訴我不在愛劍,就如同老鼠不偷腥一樣可笑。老和尚,我知道你愛劍成痴,否則也不會搗鼓出無影劍法。
這可是不遜色於西門劍法的當代絕頂劍術。不過能不能戰勝慕容小燕,還是要看使用劍法的人。
這世上沒有最強的劍法,卻有最強的劍手,老和尚如果真想擊敗西門劍法,最好先把自己的傳人早點培養好。」
聽聞王朝傳所言,老和尚方悟面色一變再變,劍術是他近二十年來一直放不下的執念。
當年慘敗在西門劍法下,一隻胳膊都被砍了下來,令他這個久久無法釋懷。因此,在他出家避世後,除了每日的功課,就是每日精研劍術,將各門各派武功與自身劍法融合為一,終於創出無影劍法這套在理論上可以與西門劍法一教雄長的劍法。
這件事一直以來是他絕對的秘密,即使是朝夕相處的小豹子都不知道,今天卻被人一口道破,以老和尚此時的修養一時間也心境大亂,心中動了無名之火。
不過轉眼,近二十年的修持起了作用,老和尚冷靜下來,宣了一聲佛號,壓下心中的嗔念,緩緩道:「施主好手段,只是老衲從未向他人透露,施主如何得知,還請明言。」
王朝傳爽朗一笑道:「方悟大師,看來時間真的令你改變了,當年的你如果聽我之言,估計二話不說就殺了過來了吧。」
說到這裡,他奇道:「方悟大師,在回答你的話之前,我有個疑問,當年莫明智和小燕滅掉峨眉後,應該與你們沒有交集了,後來你們究竟怎麼碰上的?」
方悟道:「當年峨眉金頂,王師弟與莫大俠做了一場,見到白老夫人到來,便即退走,因為計劃完全破滅,我們師兄弟四人只得返回師門。
結果三年之後,奇俠夫婦攜莫大俠與燕女俠找到本門問罪。結果自然是我們師兄弟慘敗,若非慕容老施主手下留情,我劍門一系已經徹底滅亡。
那一戰後,老衲敗於慕容小燕西門劍法之下,老三、老四雙雙隕落,只有老二因為被莫大俠制住逃過一劫。
這一戰後,老衲心灰意冷,出家為僧,老二立誓復興門派,必報此仇。「
王朝傳點點頭道:「當年你們算計中原武林,更有險些殺死莫明智之事在前,以白燕燕的性子打上門去還留你等性命,已經算是心慈手軟了。畢竟以你們師兄弟四人的修為,留著實在有些危險。「
方悟苦笑道:「當年白女俠確實準備將我等直接滅殺,慕容老施主卻認為我們門派的劍法是一流上乘劍術,失傳實在可惜……無論如何,在如今老衲看來,落得今天下場也算是我等咎由自取,倒也失去仇恨之心。「
說到這裡,老和尚面上閃過奇異的光輝道:「不過老衲每每回思當年燕女俠的劍術,總是心中悸動,說句自傲之言,當年老衲的劍術已經達到本門最高境界。
是以斷臂落敗後,心灰意冷,避世出家,自覺就算再修煉也決無法超越西門劍法。
不過這麼多年來,老衲重新研讀劍經,又鑽研以前收集的各門派劍法精要,終於找到了西門劍法為什麼當世第一的原因。並且根據這個道理,創出了無影劍法。「
看著老和尚臉上都要發光的神采,王朝傳心中暗嘆,這人也是誠於心,誠於劍的人,只可惜此人已經沒有任何爭鬥之心,這身劍術實在可惜了。
王朝傳道:「老和尚,你的無影劍法在六年之後會大放異彩,也因此我就知道了,雖然這個理由你可能不信。「
他看向靠在老和尚身上的小孩道:「你的徒兒小豹子得到你那招挨打神功,在日後經過多番打磨,最終積累了深厚的內功,並且找到了你那無影劍法,最終成為能與西門劍法馳名的絕代劍客。
雖然就我所知,西門劍法與無影劍法一直以來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交鋒過,不過兩套劍法的傳人卻不斷找到新高度,實現了一代更比一代強的理念。「
「阿彌陀佛!「老和尚閉上眼睛,低宣一聲佛號道:」多謝施主為老衲解惑!。「
王朝傳微微一笑道:「看到一位即將進階的大宗師,王某人總是想要做些什麼。「說到這裡,他也面上神采飛揚道:」大師,本人也有一些想法,不知道大師願不願意聽聽本人拙見。「
方悟藹然笑道:「施主還請隨老衲移步廟內,待奉上茶水,再說不遲。「
王朝傳點頭笑道:「請。「
在此方世界,成就宗師者多,能進階大宗師的,就王朝傳本人所知,只有慕容子寧與小魔女,莫明智與小燕在原書中並沒有看出到底如何了。
身為一位大宗師,王朝傳見老和尚修為高絕,心態平和,已經半隻腳踏入大宗師境界,不由起了推一把的想法。
而且這一次來到此方世界,他的目標落空,如果就這麼回去,他也不會甘心的。
所以他便起了助推一把老和尚,然後找到莫明智與小燕的想法。
這邊的時間流速是一年等於地球的一天,這點時間他還是消費的起的。
而且今日他的成就,如果說多虧慕容子寧給他的太乙真經與九陽神功,那麼在此之前的幫助,怎麼也繞不過心地善良的莫明智。
所以無論如何莫明智對他的重要性比慕容子寧也不遑多讓。
另外他也起了見見造成這一次武林動亂的元兇想法。
一直以來王朝傳都認為,如果一個人走過一生,很少有被人記得的事情,那就叫碌碌無為。
這位澹臺武一代梟雄,二十多年前,處心積慮挑起中原武林的仇殺,二十年後在被奇俠一家打擊後,雄心不死,親自上陣,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挑起了域外武林與中原武林的仇殺。
這等人物也算是輝煌燦爛的流星,王朝傳見獵心喜,打算見見。
當三人坐定,方悟聽到王朝傳所言獨孤求敗的往事,頓時心潮澎湃不能自已,王朝傳也不藏私,將在武學上的感悟一一說出,甚至還親身示範。
方悟雖然早已經進入心如止水的境界,但聽到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更高境界的武學至理,不由如痴如醉,若非要照顧自己的徒兒,是什麼都不顧了。
以王朝傳元嬰期的境界和見解,方悟幾疑遇到了傳說中的神仙,降世的佛祖,五天後,方悟從中午開始便進入了死關狀態,顯然這位宗師終於要踏入大宗師的層次,開始最後的衝刺。
是夜,小豹子做完功課,便回到後殿休息,老和尚仍然在前堂打關,佛堂前,只有一盞蠟燭為四周鍍上一層光亮。
這時,兩道人影映照在王朝傳的心湖中,王朝傳知道來的是澹臺武和其門人,他看了一眼方悟,老和尚正在突破的關鍵時刻,不能有半點驚擾,當下飄身而起,迎了過去。
澹臺武是一個凌厲精悍的老者,他的人就如同他的劍,充滿了一往無回的銳氣,也許這正是他從不放棄拼搏的源動力。
在他的身後,一位身材均勻的黑衣男子緊緊跟隨,兩人都是身法迅捷之輩,這也是作為劍客的基本素養,他們在上山的道路上迅速跳動,很快便已經攀登到半山腰。
就在兩人經過山路邊的一處轉角的時候,澹臺武突然停了下來,他身後的黑衣人急忙停下,四下打量,卻什麼也沒有發現,不由驚疑不定。
「好,到底是二十年前的黑箭,竟然提前察覺到本人到來,確實了得。「一道雄厚的聲音自前方響起。
黑衣人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但見前方二十米外,一道雄壯如山的身影出現在山路正中,黑夜中看不清長相,但一股雄渾氣勢,卻如出山猛虎一般,凝重霸道,令人一看之下,神魂俱震,震駭莫明。
他卻不知道這正是雙方之間,精神力量差距過大的原因。
黑箭澹臺武早已經到了八分不動的境界,見到王朝傳的威勢,雖然暗暗震驚,卻也不懼。事實上到了他這種層次,世上已經很少能有事物讓他覺得震驚了。
老人家靜靜站在原地,如劍的目光上下打量王朝傳,半晌冷淡道:「你是誰,為什麼阻擋本人上山道路?「
「澹臺武,你來幹什麼的,我自然是為了阻止於你。「
「哦?「黑箭澹臺武笑了起來,不過是冷笑:」你莫非是大師兄的後人?倒也氣勢不凡,不過你認為自己可以阻擋我?「
王朝傳哈哈一笑,大步上前,一股兇悍的霸氣越發張揚。
在這一界他是絕對的強者,心中有底氣,行動自然少了顧忌。這種由心中升起的霸氣,讓老魔頭看的眉頭一皺。
王朝傳來到兩人身前三米處停了下來,笑道:「你那位師兄正在做最終突破,為了防止他受到打擾,我只好親自走一趟了。「
澹臺武一怔:「小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朝傳微微一笑道:「老和尚即將突破到大宗師境界,成為續奇俠慕容子寧,小魔女白燕燕之後第三位大宗師。「
澹臺武全身巨震,眼中冷電爆射,以他的見識和城府,這一刻也不由心神失守!
大宗師。大宗師!那可是武者畢生的追求,古往今來武林史上,又有多少個大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