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羽弦稚生的家庭地位下降了。
當然,這個家庭里只有三個人,他,雪子,田空葵,論下降也下降不到哪裡去,宮本雪子該疼他還是會疼他。
正如他所預想的那般,從肉體到精神,宮本雪子都是個胸襟寬廣的女人。
對于田空葵的到來,雪子她很容易就接受了。
或許在她心裡,多撫養一個女孩,並不是難事。
但真正撫養田空葵的人,是羽弦稚生。
等回到東京之後,他會把田空葵接到新買的房子裡,由他一個人來養。
寧可讓宮本雪子在他不在家時感受孤獨,他也不願意把她的愛分享給任何人,這的的確確就是他的另外一面。
至於花鳥風月,宮本雪子也體現了她的另外一面。
只要看到這對少年少女呆在一起超過兩分鐘,她就會找個藉口把他叫走。
她的理由簡單直白,說是要好好觀察觀察。
這一觀察就是一個星期,羽弦稚生和花鳥風月一整個星期都沒有好好說過話。而他跟田空葵在一起玩的時候,雪子完全沒有絲毫反應。
黑色的直升機從頭頂掠過,螺旋槳的聲音在山野間迴響,直升機的下面,用鋼索把遭遇到事故的汽車給捆好拉走了。
通過雪國的道路得以通暢。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前來尋找他們的宮本雪子。
「快點,可以出發了。」雪子遙遙地招手。
羽弦稚生正在和花鳥風月有說有笑地聊天。
見到這一幕,她過來,把羽弦稚生給拎走了。
回到車子裡,宮本雪子依然是讓羽弦稚生坐到她的身邊。
花鳥風月對此沒有意見,羽弦稚生剛對她解釋了,這是一位身為家長的女人,對於身為女朋友的她而產生的憂慮。
儘管一開始,她腦子一熱,對花鳥風月很有好感,但那是隔著屏幕。
花鳥風月畢竟是娛樂圈裡的女孩子,而娛樂圈裡面的亂象,宮本雪子是從很多人那裡都打聽過的,她對於花鳥風月有些放心不下。
花鳥風月坦然一笑,對此毫無畏懼。
她的戰場不止是在舞蹈室,床上,還有廚房。
接下來的日子,她有信心把那個女人哄得團團轉,讓她對自己感到滿意。
穿過長長的縣界隧道,就是雪國。
這裡曾經是雪子的故鄉,如今也是他的了。
車子繼續往前行駛,很快駛入了一條鄉間小路。
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
平曠的原野,鄉間的農牧,陽光是金色。
遠處的風景,是無垠的大海。
城島的燈塔,佇立在海的邊緣。
下午陽光的大海熠熠生輝,機動船引擎的噪聲響盪在空曠的海面上,渲染著晚秋艷陽天的亮麗。
鱗次櫛比的房屋,稀稀疏疏地坐落在山腳下。
羽弦稚生探出腦袋,打量著雪子故鄉的風景。他想,等大地塗上銀白,這裡一定會更加美麗。
宮本雪子的老家宅邸,位於梯田最上方的小山莊裡面。
沿著平緩的坡道,車子停在了小山莊前。
幾個人陸續從車上走下,打量著這座沉浸在秋風中的宅邸。
「比想像中的要好很多呢。」羽弦稚生輕聲感慨。
隨後他看向宮本雪子。
宮本雪子也在望著宅邸,不過在發愣,很久過去了,這裡已經物是人非。
如果不是稚生,她大概永遠都沒有膽量回到這裡。
觸景生情,記憶湧入腦海,陣陣的抽疼。
羽弦稚生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衝著她安靜地笑。
宮本雪子回以笑容,接著從錢包里拿出鑰匙,深吸一口氣,扭開大門上已經有著青綠鏽跡的門鎖。
行李陸續都搬了上來,玄關處堆得滿滿當當。
此時剛剛是下午三點,秋日的暖陽和煦地灑在院落里,光線好似透過絲綢般灑落人間。
山莊一樓有兩個房間,分別有十五張榻榻米和十張榻榻米那那麼大,另外還有一間英式客廳,玄關處差不多三張榻榻米大,浴室與在東京的現代浴室不同,是舊式的大木桶浴池,下面是用柴火來燒熱水的。
此外還有飯廳,廚房,沿著階梯而上到二樓,是一張擺著西式大床的主臥,這裡是宮本雪子的父母居住的地方,臥室的牆壁上掛著他們的結婚照,年代久遠,照片泛黃。
三樓是儲物間,裡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物件,也有打掃衛生的工具。
「幼西!開始大掃除!」
羽弦稚生戴上衛生帽,拿起掃把,如同昭和武士決鬥般大喝道。
院子裡的落葉清掃了個乾淨,堆疊在一起。
「走廊也要擦,誰來?」宮本雪子從二樓探出腦袋。
「我來!」羽弦稚生拍了拍胸脯。
「拜託你了。」宮本雪子縮了回去。
去換工具的路上,遇到了正在廚房裡洗餐具的花鳥風月。
羽弦稚生靠了過去,用屁股撞了一下她的屁股,花鳥風月想用手指上的水彈他,他嬉笑著跑開了。
枯水的水井上放著一塊磨盤,把磨盤取下來,將水桶放進去打水,一開始的水呈現出渾濁的青綠色,後面漸漸的清澈透明起來。
羽弦稚生把抹布浸泡在水裡,撅起屁股,像是勤勞的一休哥,在走廊里來回衝刺。
「嘿休!嘿休!」他幹的不亦樂乎。
直到啪的一下,撞在宮本雪子柔軟的小腿肚上。
羽弦稚生哎幼了一聲,跌坐在地板上,抬頭望著回過身來的宮本雪子:「怎麼了,雪子?」
「你去打掃鴿舍吧,這裡我來。」宮本雪子說,「你自己回頭看看。」
往後看去,走廊依然是髒兮兮的。這是因為他的力氣不夠大,只能拂去表面的灰塵,而上面的霉點依然是存在的。
「不要小看我。」羽弦稚生嚴肅地說,「這個時候我需要的是你的鼓勵。」
「鼓勵你沒問題,但你會擦到天黑的。」宮本雪子抱著胳膊說。
「那樣也沒關係,你坐著休息就好,請多多像是一個女人那樣依賴我嘛。」羽弦稚生用大男子的語氣說道。
宮本雪子忍不住哧哧地笑了。
或許在她的眼裡,他還夠不上資格成為男人吧。
尤其是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湊上來,像是一隻樹懶,抱住了她的大腿,臉蛋在絲襪上來回磨蹭。
宮本雪子把他從身上揪了下去。
「雪子,我發現你不愛我了。」羽弦稚生肯定地說。
「這跟愛不愛你沒關係,別耽誤吃晚飯,你明天不是要起早去釣魚麼?」宮本雪子提了提被他扯下去一點的絲襪。
羽弦稚生垂頭喪氣地起身。
剛穿上鞋走下迴廊,宮本雪子已經在用力地擦著地板了,對於一個貴族家的女人而言,打掃走廊應該是個十足的體力活了,畢竟這種活以前都是找傭人來做。
『要不要去鎮子上請個傭人呢?』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就在他思考期間,宮本雪子已經來回將走廊推了一遍,如同風卷落葉,推土機般行進著,那一處處霉斑,在木板咯吱的痛叫聲里,盡數消失殆盡。
甚至感覺她會把地板給擦破皮。
羽弦稚生咽了咽口水。
不得不承認,這位女武神的暴力,真是讓人有安全感。
院子裡一角里有鴿舍,裡面是空蕩蕩的。
很久以前,這裡面養著鴿子。
在電子化還未普及的年代,宮本雪子的爺爺和奶奶,就是通過鴿子這種精靈,把思念孫女的話語送到東京。
這是從小就留下來的習慣,這也是為什麼宮本雪子如此喜歡他手寫信的原因,不僅是字跡清秀的緣故,更多的是可以用手來撫摸,感受寄信人的心意。
那心意,是可以反覆品味的天空。
羽弦稚生很快打掃過了鴿舍,回頭看去,宮本雪子那邊也已經打掃結束,正在發呆般地注視著他。
感受到他射來的視線,雪子將頭扭到了一邊。
很快,她回到屋子裡,接來一盆熱水,對著羽弦稚生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累不累?」宮本雪子用手擰著毛巾。
「不累,很好玩。」羽弦稚生笑著說。
宮本雪子點了點頭,把他攬了過來,用剛擰出來的溫熱毛巾,給他擦臉。
「嗚都都都~」羽弦稚生在毛巾下發出這樣的可愛聲音。
「再來一遍,雪子。」他渴求地說。
「嗚都都都~」於是又是一遍。
宮本雪子並不是真的不寵愛他了,只是如同潛水艇,潛在了海面之下。
「雪子,我談的女朋友,你不喜歡麼?」羽弦稚生問。
宮本雪子搖了搖頭。
「太早了,我有些恐慌。」她看著生命中唯一的少年,輕輕地說,「真的太早了,我甚至會覺得,你是不是在報復我呢?」
羽弦稚生的心裡咯噔一下,被嚇了一跳。
不過宮本雪子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的探討。
「還想要擦臉麼?」她問。
「當然要了!」羽弦稚生大聲地說。
這次她的力氣稍微大了點,帶著小小的壞笑,可又是憐愛的,羽弦稚生在她懷裡眯著眼睛享受著。
擦過臉後,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剛打掃過衛生的雪子,出了汗,身上那股濃郁的女人香味,距離小腹越近,這股香味就越厚重,又摻雜著藥味兒。
「雪子,你這兩天往那裡,抹的是什麼藥呢?」羽弦稚生問。
宮本雪子一下子臉色通紅,起身起開了。
到了晚上,夜幕降臨人間,濕潤的氣息撲面而來。
吃過晚飯後,大家陸續泡澡。
最先泡澡的是宮本雪子。
按照以往傳統的日本概念,都是男人先泡澡,接著女人再泡。
羽弦稚生並不喜歡這個傳統。
所以是宮本雪子這個女主人先泡,然後是花鳥風月,接著是田空葵。
等到田空葵出來後,他才進去泡澡。
水桶約有一米多深,身子進去裡面還是溫的,周圍氤氳著帶著玫瑰香氣的水霧,羽弦稚生嘩啦起身,往木桶下面的火堆里添了幾塊柴火,然後舒服地把毛巾蓋在了臉上。
水溫漸漸熱了起來,水霧迷離。
小山莊的燈都亮著,宮本雪子給院子裡的石燈籠添上燈油,羽弦稚生趴在浴桶上,透過蒸騰的霧氣,注視著她。
即便身穿寬鬆的浴衣,也無法遮掩住她那美好的身材。
那美麗的影子如夢如幻,卻又那麼真實。
「不知是不知夢的緣故,流離之人追逐幻影。」羽弦稚生喃喃自語。
等泡好了澡,他起身,發現黏在了大腿上的一根毛髮。
這不是花鳥風月的,因為她沒有。
更不可能是田空葵的,因為她還沒到發育的年齡。
「那麼,真相只有一個。」
羽弦稚生洗乾淨手,晃悠悠地和她們一起坐在走廊下。
頭頂上漆黑的夜空,星星閃爍。
身穿素色浴衣的花鳥風月,笑盈盈地把一塊切好的西瓜遞到了他的手裡。
羽弦稚生蜷縮起一條腿,斜靠坐立,啃著西瓜。
「來比誰吐的遠?」趁著宮本雪子去洗衣服,他衝著花鳥風月挑了挑眉毛。
花鳥風月點頭同意。
「噗噗~」
「噗!」
自然是羽弦稚生贏下來了,女孩子是矜持的,吐瓜子也會要吐的可愛,不可能會像他那樣大大咧咧的。
順著西瓜子落地的方向,羽弦稚生突然舉起手來,朝著院子裡已經落盡的枯樹指了過去:「那是什麼?」
花鳥風月定睛望去,搖了搖頭:「看不出來。」
羽弦稚生跳下走廊,朝著樹跑了過去,又熘達回來,臉色很是興奮:「是風箏啊,樹上掛著的是風箏啊。」
那風箏已經破損不堪了。
是哪裡來的風箏呢,又過了多久了?
它就那樣窩藏在樹枝里,陪伴著樹木老去。
他如此想著。
那個時候,宮本雪子還是小姑娘吧。
又或許,那就是宮本雪子小時候放的風箏。
羽弦稚生跑到房間裡,將這件事告訴給了宮本雪子。
「是鯉魚風箏?」宮本雪子說。
「嗯嗯!」羽弦稚生眼眸閃爍。
「什麼顏色的?」
「雖然褪色了,可邊角能看出是紅色的。」
「啊」宮本雪子仰著臉蛋,思考了一番,似乎想起來了什麼,點了點頭,「那的確是我小時候放的風箏。」
距離今天,已經過了十年了。
十年了,它還在那裡。
羽弦稚生興奮地不得了,如獲至寶般地說:「雪子,我想把它取下來,修好。」
「這樣,它也是我童年裡的風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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