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那頭的江恕剛洗完澡,黑髮微濕,正單手擦拭,看到她這句消息過來,眼皮子懶懶地掀了掀,倒不意外。
他握著手機,不緊不慢地又打了一排字發過去:【不熟沒事,我和他熟,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溫凝那邊停頓了一會兒,忽然發過來兩個字。
【溫凝:江恕。】
江恕:「……」這小不點兒變聰明了,沒那麼好騙了。
【江恕:?】他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
溫凝沒回。
他向來高傲自大,此刻甚至沒有被戳穿的煩悶,心頭還莫名湧上一絲甜,這小不點兒雖然嘴上對他說著不熟不認識,可心底到底裝的還是他,不然怎麼能三言兩語就把他認出來。
江恕沒等到她的回覆,索性不裝了。
【江恕:凝凝,我剛洗完澡,頭髮還是濕的,你不在家,我都是自己一個人擦的。】
溫凝心思簡單,沒江恕會繞彎,一時間沒看出來他話里的暗示,單純以為他只是找不到人幫忙擦頭髮,想起她好使喚,小姑娘皺起眉:【你把我當什麼了[生氣.jpg]】
她當真是剛學用這些社交軟體,為了表達自己的憤怒,還在句子最後加了個系統自帶的生氣表情符號。
江恕看到的時候,實在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越看那個小表情越帶感,奶凶奶凶的,生氣都莫名帶著股撒嬌的味道,惹得他心痒痒,真他媽可愛。
他勾著唇,回了句:【當老婆。】
他這消息發出去之後,自己都被噁心了一下,回想起來,兩人還沒離婚的時候,他似乎真的沒這麼稱呼過她。
破舊小屋裡,溫凝抱著手機躺在床上,周圍漆黑一片,只有手機螢光微微將她的臉照亮,少女的羽睫顫了顫,沒離婚之前,她數不清有多少次當著一眾外人的面被問起身份時,希望能從江恕口中聽到這樣的回答,可是一次都沒有過。
這要是放在過去,她大抵就被江恕哄昏頭了,也許會興奮個十天八天都睡不好覺,他說要她怎麼樣她都會願意。
只是如今……
【溫凝:。。。。。。】
江恕盯著這六個省略號看了一會兒,他長這麼大,走到哪都是受人供捧,沒有人有這個膽子敢給他發串省略號的,溫凝是第一個。
非要說起來,溫凝也是唯一一個他願意掏出時間耐著性子在這一個字一個字敲著聊天的人。
江恕唇角微勾著,心跳還微微加速,他過去在國外長大,身邊不少朋友喜歡玩洋妞,可他對那些金髮碧眼的模樣毫無興趣,這輩子還沒談過一次戀愛,此刻深夜裡抱著手機和溫凝用微信一字一句你來我往,倒莫名嘗到些青春期偷著早戀的刺激。
男人修長的指頭點著手機屏幕,調侃道:【剛才還跟我說不會用微信,多擔待,現在就知道給我發省略號了?都跟誰學的。】
他這話裡帶著點自己都察覺不出來的寵,然而還沒等他笑兩秒,聊天界面上忽然出現個紅色警示符號,下邊跟著一串字——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江恕愣了好幾秒才確定自己沒看錯,可以,連拉黑都學會了,他隨手翻出江檬檬那沒和他聊過天,只有過冰冷轉帳記錄的微信號。
【江檬檬,你以後再教你嫂子一些有的沒的試試看,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錢。】
江檬檬正躺在床上抱著手機和朋友開黑吃雞,才剛從降落傘上下來,站都沒站穩,江恕一條消息發過來直接讓她嚇得一哆嗦,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一槍爆了狗頭,成了個高貴的盒子。
江恕切回和溫凝的聊天界面,看著上邊那個拉黑的標誌,都快被氣笑了,很好,才離開他幾天,膽子就這麼肥了,都敢拉黑他了,真給她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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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檬檬在生活費零花錢這事上的求生欲還是很強的,一看到她哥發過來的這條消息,就知道兩人剛才的微信建交應該是以失敗告終。
她立刻翻出溫凝的微信,打算替金主哥哥說兩句好話:【凝凝,你知道剛剛那個是我哥了?】
【溫凝:嗯。】
【江檬檬:嫂子,你說我哥吧,他雖然長得吧也就那樣,脾氣呢也是非常一般,性格更是不值得一提,對自己妹妹也是相當不好,沒有什麼人情味和愛心的一個人,但是他好歹……】
江檬檬想了半天想不出她哥除了有錢之外,還有什麼值得說的優點,最後只能籠統地概括一下,不舉例說明:【但是他好歹也算是有不少優點的吧,又挺有錢的,你為什麼就沒法繼續……繼續將就將就他,湊合過呢?】
江檬檬這一大長串話倒是讓原本心有些亂的溫凝忍不住笑了,只能說,她為了自己的零花錢努力過了,哪怕努力得很勉強。
溫凝笑過之後,倒是很認真地回了她:【你哥哥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但是小貓小狗養久了也會有感情,他只是一時間有些沒法習慣,又或許是向來高傲卻被人先一步提了離婚,有些不甘心罷了,他應該有自己喜歡的人,我不想再鳩占鵲巢。】
溫凝發完消息,心情挺平靜的,安安靜靜把第二天要拍的台詞再背了幾遍,又拿出先前陪江檬檬上課時候的課本背了半小時。
周自衡和她說過,她的年紀還小,多抽出點時間把文化課鞏固起來,努努力就能參加高考。
第二天要早起,溫凝背完東西,很快便抱著被子睡著。
倒是江恕躺在床上拿著手機,反覆翻看和溫凝那總共沒有幾條的聊天記錄,唇角勾著笑,不知不覺天都亮了。
他索性不睡了,起了個大早,隨意洗漱一番換了衣服下樓,任天高已經開著車等在別墅門外。
車子開到分岔口,江氏在城東,溫凝劇組在城西,任天高下意識往左拐去公司,后座上的男人卻淡淡開口:「去城西。」
任天高當下瞭然,一本正經地「嗯」了聲:「城西那個投資是該親自再過去視察視察了。」
江恕懶懶地輕笑著罵了聲「操」:「話多。」
溫凝去得也挺早,只是沒有一夜沒睡的江恕早,她到片場的時候,江恕的車已經光明正大停在片場後門的入口小廣場。
她經過時只看了一眼便把這車認了出來。
這黑色跑車她很熟悉,過去小半年裡,她不記得坐過多少回,也不記得在車裡被他做過多少回,車子外形別具一格,低調中帶著點矜貴,車牌號她也能背得出來,先前有關江恕的一切,她都熟爛於心。
記憶回籠,溫凝一下想起些面紅耳赤的畫面,思緒有些亂,正打算收回視線往片場走,卻正巧看見黑色跑車對面不遠處的商務休旅車旁下來兩個人。
一男一女,男人約莫五十出頭的樣子,啤酒肚,略微禿頂,手上戴著金色的大腕錶,脖子上也戴著條金鍊子,暴發戶的氣質拿捏得死死的。
邊上站著個身材有致的女人,穿著高跟鞋,比男人高出一個頭還不止,也不知是真不怕冷,還是方才在車上剛剛被脫過,女人下車時,只著薄薄一件貼身單裙,胸口開叉得深,有些地方若隱若現。
女人下車的時候似乎有些腳軟沒站穩,男人一把掐住她的腰,將人按到車身旁,粗糙的大手便不規矩地上下其手。
溫凝只恨自己視力太好,別看臉忙加快腳步往片場走,卻在經過休旅車旁的不遠處聽見那女人喘著細氣撒嬌:「王總,那個貴妃的角色您一定要幫人家拿下喔。」
被稱作王總的人笑得令人作嘔:「拿拿拿,你味道這麼好,演皇后都行。」
溫凝皺了皺眉,對上聲音,她倒記起這王總昨天才來過片場,然而那時身邊跟著的是陪他白手起家的太太,明明昨天還牽著手秀過恩愛,甚至還邀請了組裡的導演製片下周去參加他和太太的結婚周年酒會。
今天就找了這麼個女人在外頭折騰起來……
溫凝沒多事,避開後匆匆趕回片場。
一個上午的時間同樣是乾等,期間,江恕出現在了片場,還時不時地在她背台詞的時候從她面前經過。
他這樣的人出現在片場,身邊總是不缺大人物圍著作陪,他沒有和溫凝搭腔,只是有意無意就會往這邊走。
每回他一走,就有不知道哪來的小場務端著點心零食溫牛奶跑過來給她,說人人都有,一開始她還笑著說謝謝,可來回次數多了,溫凝便覺得不大對勁。
她又不想自作多情地去認為是江恕的吩咐,索性起身換個邊角點的位置。
許是早上牛奶被餵多了,溫凝總覺得肚子不大舒服,從包里翻出紙巾捏在手心,放下劇本打算去趟洗手間。
片場的洗手間地方偏,古裝戲服又厚又繁瑣,有經驗的演員幾乎都會在裡邊穿上解手神器,平時很少有人過來。
溫凝走了一段路,小腹便疼得越發厲害,走進女廁所的時候裡頭沒有人,她進去之後才發現是來了親戚,難怪疼得厲害。
這段時間又是離婚又是找房子找工作,每天睜眼閉眼都不得安寧,忙得忘記了日子,體質也比先前差了點,這回來得便比以往都疼一些。
她沒帶東西,又擔心把戲服弄髒,墊了好幾層紙,出來的時候走到洗手台前洗手,卻被水冰得一個瑟縮。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把水龍頭關上,肩膀處便被後方一個力量扣了過去,緊接著大手攬上她纖細的腰,小姑娘身材嬌小,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男人拽到懷中。
溫凝下意識地驚呼出聲:「救命,耍流氓!」
江恕都快被氣笑了,一把將人按到後方的牆上,唇角勾著有些痞氣:「耍流氓?行,我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耍流氓。」
他一下湊到溫凝嫩生生的脖頸邊,涼薄的唇貼上她白皙的柔軟,仍由溫凝手腳亂舞著推他,他都紋絲不動,大手拽著她胸前盤扣,稍微扯出一絲縫隙便立刻攻城略地。
溫凝皺著眉頭踢他:「江恕!」
男人一聲悶哼,輕笑了聲把她放開:「這清朝什麼破扣子,這麼嚴實。」
他不過是沒忍住,過了把癮,沒真想在這把她怎麼樣,要有也得拐回家,不會在這種地方委屈她。
男人微喘著氣,悶悶沉沉的帶著點磁:「膽子大了?我微信說拉黑就拉黑?嗯?」
他邊說,便勾著笑把被他扯掉的三兩個扣子扣回去。
再抬頭時,才發現溫凝唇色蒼白,臉色不對。
男人皺起眉頭:「怎麼了?」
他沒等她回答,算了算日子:「來親戚了?」
溫凝別開臉不吭聲。
「我看看。」
溫凝抬頭瞪了他一眼:「江恕!」
「行了,不折騰你,帶那個了沒?」
江恕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沒有,男人舔了舔唇,精緻的喉結滑動了一下,輕嘆一口氣認命般:「我去買,你在這老實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