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聽不見音樂的人都以為跳舞的人瘋了〕
清晨六點鐘,天剛蒙蒙亮,沈憐的鬧鐘開始響起。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沈憐迷迷糊糊撈起手機,一時有些迷茫。
我是誰?我在哪兒?為什麼現在才六點?
他再看了一眼手機,發現他已經錯過好幾個鬧鐘了,最早的鬧鐘從五點二十開始響。
……幹什麼?
他想在床上把自己攤成一張煎餅,才驚覺床的寬度不夠,意識到了自己還在高中宿舍。
……怪不得有六點的鬧鐘。
他坐起來,環視四周,發現六人間裡,有四個人已經出去了,四床被子被疊得整整齊齊。
現在的小孩在學校里要起這麼早了?!
他慢條斯理地穿衣服,發現斜對面上鋪,也就是昨天晚上吼人的那個瘦子還睡著。
他走過去,敲了敲那傢伙的床欄。鐵欄杆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瘦子睜開眼睛。
「哥們兒,起床上學啦。」
沒過過集體生活的沈憐還有一點點小興奮,這是他第一次住宿。
沈憐洗漱好後,就坐在桌邊等瘦子一起上學――其實他只是想跟在瘦子後面找到教室。
瘦子慢吞吞的,做事也是面無表情,於是沈憐開始沒話找話:「你這麼慢,我們會不會遲到啊?」
瘦子這時候好像沒有昨天晚上的那種狂躁症行為,整個人正常多了,他笑了一下,道:「遲個屁到,七點才上課。」
沈憐一驚,心神巨震,後悔不迭。
早知道七點上課,我應該六點五十起啊……
「那他們怎麼起那麼早?每天早上跑步嗎?」
「誰知道,可能作業沒寫完,趕到教室抄作業去了吧。」
兩個人說著,順路去食堂買了份早餐。進了教室,沈憐下意識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六點二十。
現在還很早。
教室里沒幾個人,沈憐那幾個室友看起來已經在座位上坐了好久了。
有兩個在補覺,另外兩個一個在玩手機,一個在補作業。
……還以為他們會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學習呢。所以來這麼早的意義在哪裡啊。
離開高中生活很久的沈憐回想著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學校後的一切,想判斷這個地方到底哪裡不正常。
結果他得出的結論是:除了這幾個起的比雞早的舍友,其他的一切都好正常啊。
他很正常地完成了晨讀,很正常地做完了早操,很正常地完成了所有課程……在此期間他經歷的一切都正常極了。
沈憐發現宿舍里那四個人好像是統一行動,第二節晚自習下課後幾個人一起回了宿舍,步調出奇得一致,而沈憐和瘦子留下來上三晚。
沈憐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好像他和瘦子被整個宿舍孤立了,他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是否正確,但是確實有一種奇怪的氛圍籠罩在這個宿舍裡面。
瘦子似乎很習慣這種生活狀態,他坐在座位上奮筆疾書,看起來勤奮努力極了。
沈憐覺得有些無聊,於是他先瘦子一步回了宿舍。
然後他就聽見了宿管阿姨辦公室里激烈的爭吵聲。
「我、我必須要換宿舍!我都說了我和這個宿舍的人有矛盾!」
這聲音異常激動,但沈憐還是聽出來這是他們宿舍一個男生的音色,好像是叫……林安?
「不好意思這位同學,學校規定不可以換宿舍的。」
「不!我必須換宿舍!我住不下去了!我必須換宿舍!!我必須……」
「這位同學請你冷靜一下……」
沈憐沒有再聽,而是回了宿舍。
有矛盾嗎?他暫時沒感覺出來,這四個人明明同吃同睡,同進同出。
難道他是和「我自己」或者和瘦子有什麼矛盾?可這也不至於換宿舍啊,四人團體比兩人團體可靠多了啊。
沈憐想不明白,也不想費腦子多想,決定一切順其自然。
宿舍里三個人都很安靜,各人做各人的事情,沈憐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就開始洗漱。
他其實不想這麼早睡覺,按照昨天晚上電話撥通的時間,他想嘗試一下在接近零點時再向電台打一通電話。
他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地搜索這所學校的消息,並且摸到了學校論壇和貼吧。
……依舊一切正常。
班群很活躍,沈憐把群內的消息一天一天的看過去……一切正常。
他有點鬱悶了,他的課堂氛圍也很好,一點也沒有什麼陰鬱的氛圍。
然後他突然發現,他回宿舍這麼長時間了,宿舍里其他人一句話也沒說過!
這種靜默是正常的嗎?沈憐不太清楚,但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只是弄出了一小點動靜,就被瘦子扔了東西。
怎麼回事?
沈憐有點摸不著頭腦,他眯著眼睛,就看見林安回來了。
除了臉色有些蒼白,林安看起來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歇斯底里的狀態。
他看了一眼宿舍眾人,什麼都沒說就上了床,把自己捂在被子裡,似乎是睡了。
過了一會兒瘦子也回來了,他也沒有說話。
宿舍里維持著一種死寂的氛圍。
「像是殯儀館。」沈憐想。
瘦子很快關了燈。
宿舍內一片靜默。
沈憐眯了一會兒,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二十三點五十一。
馬上就要到零點了。
他準備再向電台打一通電話,但鑑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和宿舍這種死寂的氛圍,他決定出去打。
他沒有開手機的亮光,借著窗外透來的月光下了床,輕手輕腳地出門――不知道為什麼,他在輕手輕腳、不引人注意方面天賦異稟。
當然,也有可能是熟能生巧。
在掩上宿舍門的那一刻,他鬆了一口氣。
走廊里是有大衛生間的,他走過去開燈,白慘慘的燈光瞬間亮起。
他進了一個隔間,開始撥號。
隨著三聲鈴響,電話接通了。
「餵?您好。」
是熟悉的聲音。
「您好,請問您是『今夜有鬼』的主播沈憐嗎?」沈憐問。
電話那頭的人好像在輕笑,笑聲莫名地讓人心跳加快:「是的,我是沈憐。這位聽眾,您有什麼故事要向大家分享嗎?」
「嗯……我很仰慕您的才華,想在一些不相干的地方與您交流討論――您喜歡《夢中的婚禮》嗎?」
「唔……很美的音樂。不過這位聽眾,你離題萬里了。」電話那頭又是一陣輕笑。
「是嗎?我想起她都覺得頭痛失眠呢。」
「您喜歡哪種類型的男孩子啊?」
「我不喜歡男孩子,請問您還有什麼事嗎?」
沈憐正想繼續說一些話,卻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他掛了電話,屏住呼吸。
隨著踢里踏拉的聲響,腳步聲越來越近。
沈憐看了一眼時間,零點零零。
他快速地把手機調成靜音避免意外,然後迅速關掉手機屏幕,避免光源泄露。
他靜靜地貼在隔間門板後,從門縫裡往外看。
衛生間的燈突然熄滅。
萬幸月色入戶,能讓人勉強視物。
一個瘦瘦的身影拖著什麼,慢慢進了衛生間。
然後,他拖著的「東西」發出一聲悶哼。
是宿舍里那個瘦子和一個人……和誰?
瘦子一腳踩上那個人的臉,突然喊道:「我讓你們吵!我讓你們吵!」
他喊了兩聲後,又開始神經質地笑,然後沈憐在笑聲中聽到了拳拳到肉的聲音。
瘦子在打人!而被打的那個人竟然一聲不吭,並且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被打的人甚至連一聲悶哼都沒有發出來過。沈憐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然後,這場單方面的毆打似乎終於結束了,瘦子一步一步走出了衛生間,沈憐聽到他的腳步聲,帶著莫名沉重壓抑的回音。
沈憐繼續從門縫裡往外看,被打的那個人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像一袋爛水泥一樣倒在地上。沈憐看不清楚這個人的臉,只看到他的身下有一塊和其他地板顏色不一樣的暗沉色塊。
「……應該是血。」沈憐想。
沈憐呼出一口氣,但是他全身上下的肌肉依然沒有放鬆,他準備在這裡再待一會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個人依舊一動不動,沈憐似乎聞到了一絲血腥味。
封閉的隔間,黑暗的環境,隔間外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一兩束色調淡而冷的月光,都讓這裡有一種時間停滯的感覺。
沈憐摸了摸手臂,摸出一手雞皮疙瘩。
不知道是過了十分鐘,還是二十分鐘,抑或是只有短短几十秒,他聽到了金屬摩擦地板的聲音。
一道瘦瘦的影子,拖著一個金屬椅子,椅子腿一路劃著名地板,「刺啦」聲劃破耳膜。
瘦子又回來了!
他的腳步加快,似乎開始煩躁。
「太吵了!」椅子脫手,一下子撞擊到地上人的頭部。
瘦子又拿起椅子。椅子被高高拿起,又重重落下!
沈憐聽到椅子砸向身體的鈍響。
連續幾次後,在一片黑暗中,沈憐看到瘦子的手好像伸向了那個人的臉。
他要幹什麼?
因為光線過暗,沈憐看不到他的具體動作,只看到在一片淒艷的月光中,兩個人漆黑的影子。那影子被月光拉長,像是什麼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
緊接著!突兀的一聲慘嚎響起!
沈憐一驚,卻聽到整個衛生間裡,再次寂靜無聲了。
……瘦子再次離開了?
沈憐看著門縫外的場景,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然後,他突有預感地,慢慢地將頭抬起。
他看到在隔板上方,瘦子的脖頸拉長,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探下來,瘦子的臉與他的臉即將相貼。
那張放大了的臉,在月光下咧開了耳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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