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024-08-26 00:09:48 作者: 昔邀曉
  第6章

  對一時間還轉不過彎的殷老爺和殷夫人而言,他們的行為並沒有什麼不對,但在旁人看來,就顯得有些異常了。

  於是在場的下人越發不敢出聲,殷箏則是時時留意老夫人,生怕老夫人受不住刺激。

  但還好,老夫人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深知自己現下就是家中小輩們唯一的倚仗,故而還能支撐著。

  被請去正院的柳夫子也跟了過來,因為尚不確定病症,老夫人便想讓會醫術的柳夫子暫住他們府上,柳夫子同意後,殷箏主動提出帶柳夫子去安置,終於有了單獨和柳夫子說話的機會。

  殷箏想確定他們到底是怎麼了,是被人投毒下蠱,還是得了什麼疫病,但柳夫子卻說:「他們的身體並沒有任何不妥。」

  殷箏對這個答案感到十分意外,但柳夫子是她的人,而且柳夫子的醫術水平她也是知道的,當初讓柳夫子混進殷府,主要目的就是給她調理身體。

  所以柳夫子說他們的身體沒有問題,那就應該是真的沒有問題。

  ——果然還是得回去,聽聽過節想和她說什麼。

  從柳夫子那離開,殷箏又回了殷暮雪的院子。

  此時殷暮雪已經醒了,正倚靠在床頭和父母說話,她看到殷箏,先是因為殷箏十七歲的模樣而愣了愣,然後便濕了眼眶。

  幾乎將她淹沒的愧疚感衝擊著她,但她也知道,不能讓人發現自己擁有上輩子的記憶,於是她強忍了下來,沒有順從心裡的衝動立刻向殷箏道歉。

  殷暮雪忍下了,殷老爺和殷夫人兩個卻沒有,他們雙雙站起身,眼看著又要行禮,嚇得殷箏再一次躲到了老夫人身後。

  老夫人頭疼不已,她怕兒子兒媳嚇著殷箏,也怕才醒來的殷暮雪得知自己父母的情況又暈過去,便叫人把自己的兒子兒媳送回正院去好好看著。

  殷夫人離開前還留下了自己來時披的斗篷,說是天冷,留下給殷箏離開的時候披著防風。

  殷箏下意識看向殷暮雪,卻發現殷暮雪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嫉妒或是不滿。

  殷箏心中一動,開口勸起了老夫人:「祖母,你也累了一早上了,小妹這裡有我看著,你就回去歇歇吧。」

  殷老夫人確實是累了,可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哪裡有心思歇息。

  可耐不住徐嬤嬤和殷箏的勸說,加上殷暮雪想和殷箏單獨相處,也加入了勸說的隊伍,終於還是把老夫人給送了回去歇息。

  看著徐嬤嬤等一干下人攙著老夫人回去,殷箏在殷暮雪的院子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叫住殷暮雪院裡的一個大丫鬟,問她:「你們姑娘今日是何時起的床?

  起床後又是怎麼被銀環氣吐血的?」

  殷箏做好了對方拒絕回答或是敷衍她的準備,也想好了相應的對策,卻不想對方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都和她說了。

  只是那個丫鬟膽小,從來都不敢去叫殷暮雪起床,所以她也不知道殷暮雪是否出現過叫不起來的情況,只知道殷暮雪很晚才起來,起來後又因為銀環對殷箏有言語上的不敬,動手打人不說,還被氣得吐血。

  殷箏聽完,終於明白這些丫鬟今日為何格外尊敬她,心中的猜測也進一步得到了證實——殷暮雪多半也是「瘋」了。

  她轉身回到殷暮雪房裡,殷暮雪似是一直在等她,一看到她就沖她喚了一聲:「姐姐!」

  殷箏腳步微頓,隨即走到了床邊。

  殷暮雪討好地讓開位置,對殷箏道:「姐姐坐!」

  殷箏真就按照她所說的,在床沿邊坐下了。

  本該對此感到排斥的殷暮雪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湊上來抱住了殷箏的手臂,對殷箏道:「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娘親竟會讓你去小佛堂抄佛經,定是劉嬤嬤蒙蔽了娘親,姐姐你別生娘親的氣好不好?

  還有那個銀環,我聽彩衣說她已經受過罰被關起來了,遲些我就叫人把她發賣,姐姐你也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殷箏仔細觀察殷暮雪,能清晰地看出殷暮雪在努力把自己偽裝成一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少女,可惜裝得不太像,有些彆扭。

  殷箏沒有回答她,而是轉頭看向一旁仿若見了鬼的彩衣,說道:「剛剛祖母在,我怕嚇著她老人家不敢問,如今屋裡就只有我們,我問你,你家姑娘今早可是和老爺夫人一樣,怎麼都叫不醒?」

  彩衣不自然道:「二姑娘放心,我家姑娘只是昨夜睡晚了,並沒有……」


  殷箏打斷她:「你想好了再回答,這莫名其妙的瘋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誰也不知道,說不好是病還是有人刻意投毒,若因你隱瞞讓你家姑娘錯過了診治,你擔得起嗎?」

  彩衣被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彩衣在聽說了二老爺院裡的事情後,就一直害怕自己姑娘也和二老爺一樣得了瘋病,但對一個未出嫁的姑娘來說,身染瘋病實在是太致命了,所以她才一直瞞著,就算殷箏主動問她,她也沒說實話。

  直到殷箏說這瘋病或許不是病是毒,自己的行為可能會害了自家姑娘,她才終於吐露真言,告訴殷箏,她們今早確實是叫不醒殷暮雪。

  殷暮雪有些糊塗:「你們在說什麼?」

  老夫人怕嚇到殷暮雪,沒把二老爺以及她爹娘的事情告訴她。

  如今殷箏故意在她面前提起,還仔仔細細和她解釋,果不其然看到她臉色大變。

  「你們是說,爹娘跟二叔和我一樣,都是睡著了叫不醒,醒來後就、就……變得很奇怪?」

  殷暮雪知道自己沒有瘋,於是她換了個詞來形容自己。

  彩衣安慰殷暮雪:「姑娘別怕,你也可能只是睡得太沉了,和他們不一樣。」

  殷暮雪聽了彩衣的話,冷靜下來,但她還是擔心,因為她想起了自己父母見到殷箏時候的態度,上輩子看慣了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想想,殷箏如今還未嫁給太子,他們的舉止確實是有些過了。

  於是殷暮雪便讓彩衣去找人打聽二叔瘋了後是個什麼模樣,都做了什麼。

  彩衣有些猶豫,殷箏適時開口推波助瀾:「你去打聽一下吧,或許能聽到什麼有用的呢。」

  彩衣這才離開,跑去二老爺院裡打聽二老爺瘋了之後的言行舉止。

  殷箏和殷暮雪等著彩衣回來,期間殷暮雪各種忐忑不安,和殷箏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殷暮雪在糾結,如果不止她一人回到了過去,那她是否應該主動向殷箏坦白?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如果成為了第一個向殷箏坦白的人,那在殷箏心裡,自己定然會成為最特殊的那個人。

  殷暮雪的當家主母不是白當的,在如何收攏人心方面,她雖算不上特別厲害,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蠢貨。

  待彩衣回來,說昨夜宿在姨娘那的二老爺醒來後直奔二夫人屋裡,抱著二夫人嚎啕大哭,還對趕來的一雙兒女不停懺悔後,殷暮雪終於確定,二叔和自己一樣,是上輩子的人。

  因為上輩子,二叔的妻兒都死了,一直以來寵妾滅妻的二叔在妻子的遺物里發現一枚尋找許久的玉扳指,殷暮雪不知那枚玉扳指有何特殊,只知二叔在看到玉扳指後肝腸寸斷,此後再沒續過弦。

  二叔若重生,看見自己還活著的妻兒,定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殷暮雪不再猶豫,開口讓彩衣出去守著,不許讓任何人進來。

  彩衣下意識看向了殷箏,竟是在無意識之間,對殷箏產生了信賴。

  殷箏:「去吧,這裡有我呢。」

  彩衣只好退出去,給她們守門。

  彩衣離開後,屋裡就剩下殷箏和殷暮雪兩個人。

  殷箏耐心等著,殷暮雪則在心裡斟酌措辭。

  片刻後,殷暮雪開口,對殷箏說道:「姐姐,你可能不信,甚至覺得我瘋了,但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絕無虛言。」

  殷箏只是看著她,並不表態。

  隨後殷暮雪就把自己已經經歷過一輩子,一覺醒來突然回到未出嫁前的事情說了,她還說自己的父母以及二叔應該也和自己一樣,都是擁有上輩子記憶的重生之人。

  殷暮雪知道自己這事太過離奇,為了取信殷箏,她還和殷箏分析了自己的父母以及二叔為什麼會一覺睡醒變得這麼奇怪的原因——

  「二叔上輩子與二嬸陰陽兩隔,如今失而復得,自然喜極而泣。」

  褪去偽裝,殷暮雪展露出了和她少女身軀格格不入的成熟大氣:「至於爹娘,那是因為你嫁給了太子,又成了皇后,身份尊貴,爹娘對你恭敬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也是有的。」

  窗邊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殷暮雪嚇了一跳:「怎麼了?」

  殷箏:「……」

  沒事,應該是她的侍衛少年從樹上摔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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