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24-08-26 00:09:52 作者: 昔邀曉
  第20章

  殷箏又做了那個惡夢。

  夢裡她被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壓在地上,掐住了脖子。

  那人披頭散髮,神態癲狂,不僅想要掐死她,還對著她不停念叨同一句話——

  「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

  「你該死!!」

  那人的樣子突然就變了,變成了蒲盈盈的模樣,長發也都梳了上去,露出了她臨死前那張帶血的臉。

  殷箏雖然被掐著,但卻並不覺得窒息,她靜靜地看著蒲盈盈,過了一會兒才抬手,撫上她的臉頰,任由鮮血沾染自己的掌心,並告訴她:「嗯,我知道。」

  我知道,我該死。

  因為很早很早之前,夢裡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告訴她了。

  ……

  頭皮刺痛,殷箏又一次被少年扯著頭髮叫醒。

  她睜開眼睛,腦子疼得像是被人挖出來在地上滾過一遍又放回去似的,但凡她再嬌氣點,這會兒就該疼暈過去了。

  殷箏從床上坐起身,問少年:「何事?」

  少年趴在床邊,說道:「那些人明日便會進城。」

  殷箏聽了這話,總算好受些:「看著他們,等事了了,我們就走。」

  少年點頭:「嗯。」

  說完少年翻窗離開,殷箏又復躺下,沉沉睡去。

  此時距離三月三日上巳節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熙春血宴一事早已傳開,眾人皆知蒲相千金蒲盈盈在宴席之上公然動手刺殺殷家的二姑娘,結果殷家四姑娘給二姑娘擋了刀,重傷未死,但蒲盈盈卻死在了太子手上。

  此事一經傳開便引起了軒然大波。

  畢竟最後死的人是蒲相家的千金,動手殺人的是當今太子殿下,一個賽一個的尊貴,自然格外引人矚目。

  同時,蒲盈盈為何這般憎恨殷二姑娘,恨到不惜當眾殺人,也是一個令人在意的謎。

  但這謎對一小部分重生之人而言並不難猜,因為上輩子蒲佳媛死後,蒲盈盈就曾刺殺過殷箏,理由是她堅信蒲佳媛之死同殷箏有關,還說蒲佳媛從頭到尾都不過是殷箏的一把刀,只是這把刀越來越鋒利,鋒利到連持刀人的話都不聽了,才會被殷箏折掉。

  當然這話根本沒人信,可看在蒲千鈞和蒲相的面子上,當時已是皇后的殷箏饒了蒲盈盈一命,還赦免了蒲家,對外也只說是蒲盈盈神志不清才會突然傷人,並非是為了死去的蒲佳媛刻意刺殺當今皇后,避免了蒲家因此遭受唾罵。

  重來一世,蒲千鈞只把蒲佳媛和蒲盈盈的事情告訴給了聞澤聽,蒲家其他人雖然知道蒲千鈞有上輩子的記憶,但卻並不知道上輩子的蒲佳媛和蒲盈盈會變成何等模樣。

  因為上輩子蒲相就是被蒲佳媛活活氣死的,所以蒲千鈞根本不敢對蒲相說實話,還和聞澤要了扶搖閣里的資料,一一上門拜訪了能接觸到蒲相的重生之人,讓他們不要把蒲佳媛的事情告訴蒲相。

  如今蒲盈盈身死,蒲千鈞瞞不下去了,這才把蒲佳媛上輩子的結局一五一十說給蒲相聽。

  至於蒲盈盈,蒲千鈞和聞澤都知道她是重生之人,也曾找她問過上輩子的事情,只是這輩子蒲佳媛還活著,蒲盈盈也表現得很正常,他們才會疏忽大意,讓蒲盈盈有了對殷箏動手的機會。

  關於蒲盈盈的那些說法,蒲千鈞覺得她是受打擊太大,才會胡思亂想。

  因為殷箏從未叫蒲佳媛去做那些貪贓枉法的勾當,反而還有知遇之恩,是蒲佳媛自己失了本心,才會變得面目全非。

  甚至在上輩子,若有人說神女殷箏有哪裡做得不對,那便是她曾力排眾議,給了當時還沒走上歪路的蒲佳媛左相的位置。

  蒲相先是失了一個女兒,後又知道家門不幸,竟出了個無惡不作人人唾棄的奸相,果然氣得臥床不起,還讓自己兒子代筆上奏,要自請還鄉。

  最後是皇帝親自去了一趟蒲相府,才把蒲相給留了下來。

  個中細節,殷箏都是從上門致歉的蒲千鈞那得知。

  聽起來合情合理,可殷箏卻並不完全相信,說到底她還是不覺得自己會變成一個為國為民的好人,所以比起他們的說法,殷箏更相信蒲盈盈臨死前對她的控訴。

  或許真的就是她利用了蒲佳媛,將蒲佳媛引入歧途的呢?


  可惜蒲盈盈已經死了,沒人知道真相,也沒人知道除此之外,蒲盈盈是否還隱瞞了別的事情。

  但都無所謂了,蒲盈盈的出現讓殷箏加快了自己的計劃,她需要儘快脫身離開雍都,避免再遇見像蒲盈盈這樣的重生之人來要她性命。

  三月十九,曾經的獵凰營舊部拿著假造的過所混入雍都,同一天,殷箏被皇后叫進宮裡,讓她在月末時和自己一塊隨聖駕去岐山獵場,參與今年的春獵。

  出宮後,有了新思路的殷箏閉著眼細細盤算,突然馬車停了下來,車夫在外頭說道:「姑娘,我們的馬車又被攔了。」

  車夫的這個「又」字,讓殷箏想起了上回攔馬車的聞澤。

  那日血宴上,動手殺了蒲盈盈的是聞澤,到她身邊拉她起身的也是聞澤。

  殷箏至今記得他拉自己起來的那隻手,很燙,又或者是自己的手太冷了。

  過節掀開帘子,殷箏發現這次攔車的並非是聞澤,心裡竟浮現出些許失望。

  攔車之人殷箏並不認識,但看對方的模樣,殷箏又覺得有些眼熟。

  那人特地打馬到殷箏的馬車旁,解釋自己攔車的原因,順帶道了個歉:「抱歉,我的馬兒受了驚,胡亂攔了姑娘的馬車,還請姑娘勿怪,」

  殷箏沒打算和他糾纏,和和氣氣地回了句:「人沒事就好。」

  「是啊。」

  那人揚起一抹爽朗大方的笑容:「只是不知我這馬為何就獨獨攔了姑娘的車,或許是與姑娘有緣吧。」

  殷箏笑了笑,並未回他,過節更是直接就放下了帘子,阻擋了那人看向殷箏的視線。

  馬車繼續前行,先前攔車那人看著殷箏的馬車離去,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最終化作一片陰鷙。

  什麼神女殷箏,不過區區一個女人罷了,重來一世,定叫她成自己掌中之物。

  ……

  殷箏回府後收到了一封信,是賀輕雀托人送來的,信上內容也簡單,就寥寥幾句,說自己那個腦子不太好的弟弟來了雍都,讓殷箏近幾日出門都小心些,若遇到奇奇怪怪的人,只管無視便可。

  殷箏看了信,終於想起攔自己馬車那人為何看著眼熟了——對方的眉眼確實與賀輕雀有幾分相似。

  殷箏把信放好,看時間還早,就去了老夫人院裡。

  老夫人正閉著眼聽丫鬟給自己念書,殷箏不讓下人通報,進去後對那丫鬟使了個眼色,然後便接過了丫鬟手裡的書,順著那丫鬟剛剛念到的句子,接著念了下去。

  老夫人一聽便睜開了眼,見殷箏就坐在原先丫鬟坐的腳踏上給自己念書,笑著把她拉到了榻上。

  一章節念完,老夫人給殷箏遞了杯徐嬤嬤端上來的熱水,讓她潤潤嗓子。

  殷箏喝了水,似真似假地埋怨道:「祖母好小氣,竟只給孫女喝水,孫女想喝祖母這兒的好茶。」

  老夫人笑著嗔她:「還喝茶呢,你什麼身子你不知道啊?

  就喝水!再說我就叫人把你院裡的茶都收了!」

  祖孫倆一陣笑鬧,隨後殷箏提起了皇后讓自己一塊去春獵的事。

  「老爺不在隨行名單上,可皇后又讓我去,那便就是我一個人去了。」

  殷箏抱著老夫人的手臂,低聲道:「祖母,孫女想讓殷箏,留在獵場。」

  老夫人微微一愣,沉默許久後才開口問她:「不回來了?」

  殷箏靠在老夫人肩上,輕聲道:「不回來了。」

  老夫人抬手抱著她,輕嘆:「也好,不回來也好。

  我這些時日總在擔心,擔心會有知道你身世的人出現,逼著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若能藏起來不叫人發現,我也能放心些。」

  殷箏聽不得老夫人嘆氣,連忙道:「等安頓好了,孫女會叫人給您送信,每天都送,一天也不落下。」

  老夫人被逗笑:「哪有這樣送信的,生怕別人察覺不出來嗎?

  一個月一封就好,讓我知道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嗯。」

  殷箏抱緊了老夫人,向她承諾:「我一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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