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待會兒,其實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四點半一到,郁枝就可以下班了。因為要換班的緣故,今天她和徐和宜下班比平時早,因此她只是思索半秒,便答應了徐和宜的邀請。
郁枝不是喜歡挑戰危險的性格。她只是覺得,白天去看電影起碼要比晚上被爬窗安全一些,更何況上一位爬窗還失敗了,誰知道如果這次再拒絕對方會發生什麼詭異的事情。
雖然她也不能篤定徐和宜跟那個失蹤案犯人是一夥的,但從他們兩人極其相似的眼神來看,就算不是一夥的,至少也是患上了同一種精神病的病友。
希望她的緊急聯繫人沒有手機靜音的習慣。
「小郁,你好了嗎?」門外響起徐和宜的聲音,比平日更低啞,聽上去有種壓抑的陰暗。
「好了。」郁枝收起手機,走出員工換衣間。
「還有20分鐘電影就開場了,我們打車去吧?」
徐和宜提議,雖然表情自然如常,眼睛卻一直緊緊盯著郁枝的一舉一動。
郁枝笑了笑,微微下垂的眼尾使她看上去溫順而無害:「好啊。」
徐和宜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注視她的目光一點點染上不理智的狂熱。
郁枝牽動唇角,若無其事地向外走去。
兩人在快餐店門前的路口攔下一輛計程車。郁枝看了看寬敞空曠的后座,沒有一絲猶豫,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徐和宜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沉的不滿,但仍然什麼都沒說,亦步亦趨地上了車。
二十分鐘後,二人終於抵達電影院。
今天是工作日,這個時候大部分的上班族還沒有下班,學生也沒有放學,偌大的電影院看上去空曠曠的,整個放映廳里只有郁枝與徐和宜兩人。
因為遲到了幾分鐘的原因,兩人找到座位坐下的時候,電影已經開始放映了。
放映廳里黑漆漆的,銀幕上的畫面也是黑漆漆的。要不是畫面里始終有人影在晃動,郁枝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放映廳。
從陰森的畫面與BGM來看,很顯然,這是一部「氣氛很足」的恐怖片。
郁枝合理懷疑這也是徐和宜故意安排的。
「你喜歡看電影嗎?」
在一驚一乍的音效中,徐和宜突然轉過臉,輕柔平緩地開口。
「喜歡啊。」
郁枝目不轉睛地看著銀幕,看似專心致志,其實所有注意力都聚焦在放映廳的大門處。
陸邱那傢伙,速度也太慢了吧。還是說,他壓根就沒有看到她的求助信息?
她心生懷疑,而一旁的徐和宜還在自顧自念叨。
「太好了……」
「那我以後每天都陪您看電影……」
您?
郁枝微微蹙眉,正要側頭,一灘瑩白色的物體突然映入她的眼帘。
白色的,粘稠的,像細細的蛛絲,不知何時沾滿了她與徐和宜之間的座椅扶手。
郁枝脫口而出:「臥槽,這什麼東西?」
「您不用驚慌,這是我的一部分……雖然它的毒性很強,但對您是無害的……」
黑暗中的徐和宜低伏上身,像一個虔誠的信徒般對郁枝緩緩伸出手。
更多的蛛絲從他的皮膚表層滲透出來,發出黏膩而細密的窸窣聲,在晦暗的陰影里閃爍著瑩瑩的白光。
郁枝從未見過這麼詭異又噁心的場面。
「小徐,」她慢慢開口,「你不是人吧?」
「嘿嘿,嘿嘿……」似乎是很高興郁枝的反應,徐和宜的嘴角漸漸揚起,發出喜不自禁的短促笑聲,「您猜出來了,真不愧是您,我們偉大的母親……」
又來了,這個令她理解不能的稱呼。
郁枝本能地皺起眉頭。
「母親,我終於見到您了……我是如此期待您的出現……」
徐和宜直勾勾地盯著她,動作遲緩得像個木偶,眼神卻狂熱得近乎病態。
從他身上冒出來的白色蛛絲仍在源源不斷地滲出,這些蛛絲像是有生命一樣,不僅覆蓋了徐和宜的肌膚,還像藤蔓一樣慢慢爬上了郁枝的大腿。
感覺很不適,即使她穿著褲子。
郁枝蹙眉:「能不能先讓這些東西停下?」
徐和宜沒有反應,口中依然喃喃自語,看向她的眼睛愈發空洞而痴迷。
「母親……我終於見到您了……」
「啊……啊……您是如此美麗……」
「母親……母親……母親……」
「閉嘴,不准再叫我母親!」
郁枝終於忍無可忍。
徐和宜一抖,頓時靜止了。
他呆呆地縮伏在郁枝面前,自下而上地仰望她。
那些黏稠的蛛絲在一瞬間停止滲出,而他那具明顯要比郁枝高大的、被白色覆蓋的男性身體也在黑暗中微不可察地顫抖起來。
巨大的銀幕突然亮起白光,借著這一刻的光亮,郁枝在他眼裡看到了一絲隱隱約約的恐懼與敬畏。
他在害怕她?
郁枝的疑惑僅僅出現了一瞬,放映廳的大門突然被人用力踹開。下一秒,一顆尖銳的銀色物體貼著她的肩膀一擦而過,如同一束閃電,徑直穿透了徐和宜的手掌。
這次郁枝看清楚了,是子彈。
大量蛛絲從徐和宜的手臂滲出來,它們絞斷了徐和宜的手,鮮血瞬間從斷裂的橫截面噴涌而出。
徐和宜驚恐地看了郁枝一眼,隨即翻身一滾,匍匐在地,像一隻爬行動物那樣在隱蔽的座椅
郁枝看著他迅速消失的身影,面露沉思。
感覺他逃跑的姿態也很像蜘蛛。
莫非他也被某隻受過放射性感染的蜘蛛咬過?
「都怪你,那麼早就開槍,又把人放跑了吧?」
「那不然呢,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那傢伙傷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嘁,不過是為自己的無能找藉口。」
「媽的,和這個傻逼一起出任務真是煎熬,我他媽一秒也待不下去……」
放映廳門口有兩個人激動地吵了起來,郁枝循著聲音望過去,發現陸邱正站在那裡,身形清瘦,背後的影子被亮光拉得很長。
不過吵架的人並不是他,而是站在他兩側的一男一女。
放映廳里光線太暗,郁枝看不清他們的長相,只能看到那個女人的手裡正握著一支槍狀物體,而男人則雙手環胸靠在門邊,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看來剛才開槍的就是那個女人了。
聽完他們的吵架內容,郁枝決定原諒她之前的行為。
「別吵了。」陸邱打開手電筒,對郁枝照了一下,微微提高聲音,「你還好嗎?」
郁枝點點頭,視線落到那隻斷掉的手掌上。
*
五分鐘後。
「你們覺得這是什麼?」陸邱用手電筒對準那隻被白色粘稠物覆蓋的斷手,輕聲詢問身旁的兩人。
扎著高馬尾的女人推測道:「看起來像是蜘蛛吐出的蛛絲……」
另一個痞里痞氣的男人摸了摸下巴:「之前那傢伙會吐蛛絲嗎?」
「不會。」陸邱收起手電筒,看向保持安靜的郁枝,「你確定這些東西是從他體內滲透出來的嗎?」
「確定。」郁枝想了想,補充道,「而且他爬行的速度也很快,就像蜘蛛俠一樣。」
聞言,女人與男人對視一眼,陸邱也陷入了沉思。
郁枝耐心地看著他們。
「怎麼樣,你們覺得這次和上次是同一起事件嗎?」陸邱開口。
「我覺得是。」男人挑了下眉,「我在這隻手上聞到了和那傢伙一樣的氣味,只不過這次的氣味要更濃郁一些。」
氣味?
郁枝不動聲色地嗅了嗅。
她怎麼聞不到什麼氣味?難道這個男人有什麼奇怪的特異功能?
女人也點頭:「我也傾向於是同一起事件,而且從二者之間的差異來看,它的操控力似乎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
郁枝聽著他們的討論,已經默認將他們理解為黑衣人那樣的組織了。說不定下一秒陸邱就會掏出閃光筆,對著她的眼睛照一下,然後她就會忘記一切,老老實實地回家睡覺。
那樣也不錯,畢竟不知者是福。
但陸邱並沒有那麼做。
他抬眸看向郁枝:「你似乎並不好奇我們在談論什麼。」
郁枝低眉順眼地說:「你們是警察,又救了我的命,我沒有質疑和好奇的理由。你們放心,我會守口如瓶,將聽到的一切都爛在肚子裡。」
陸邱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他處理過太多這樣的事件了,那些被牽扯的普通人不是嚇得理智全無就是極力牴觸,像郁枝這麼平靜且配合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仔細一想,她從一開始就表現得鎮定過頭了。
「所以這個人是你的同事?」那個痞里痞氣的男人湊近郁枝,臉上充滿探究,「你看到他變成那種樣子,還留下一隻斷手,就一點都不害怕嗎?」
「喂!」女人試圖阻止他。
郁枝:「你不也沒害怕嗎?」
男人嗤笑:「我和你不一樣,我見識的可比你多得多,而且我是獵人,那傢伙只是我的獵物……」
郁枝笑著打斷他:「你為什麼能篤定自己就是獵人呢?」
男人一愣,表情逐漸變得不悅:「那當然是因為……」
「以冬!」
陸邱低斥一聲,男人這才悻悻閉嘴。一旁的高馬尾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著握住郁枝的手,自信滿滿地對她說:
「你別理他,他就是嘴賤。你放心,有我們在,不會有危險的,這件事很快就會圓滿解決。」
別急著立fg啊。
郁枝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將目光轉移到陸邱的身上。
陸邱微微沉吟:「可以請你幫我們一個忙嗎?」
郁枝:「什麼忙?」
陸邱:「幫我們引出那個『人』。」
說的直接點,就是讓她當誘餌的意思。
郁枝思索了幾秒:「為什麼讓我做這件事?」
雖然她看上去脾氣很好,但這不代表她逆來順受。
起碼沒有好處的事她是不會做的。
「因為『他們』似乎對你很執著。」陸邱頓了頓,「當然,不會讓你白白替我們做事的。」
「有報酬。」
郁枝眼睛一亮:「多少?」
陸邱:「一萬。」
郁枝回憶了下自己不足三千的月工資——
「成交。」
*
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郁枝看了看跟在身後的陸邱,說:「那兩個人呢?」
不知何時,那兩個和陸邱一起出現的人已經消失了,郁枝掃視周圍一圈,卻沒有在人群中發現他們的蹤跡。
「他們已經藏起來了。」陸邱微微靠近,壓低聲音,「接下來我也會和你拉開距離,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只是隱在暗處,一旦那個人出現,我們就會立即制伏他。」
「另外,儘量去人少的地方,這樣才能誘他現身。」
郁枝:「好,那你們別離我太遠。」
陸邱點了點頭,轉身遁入人群。
郁枝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陸邱說的那兩個字。
【一萬。】
將近四個月的工資……就沖這麼多的報酬,別說是當誘餌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答應。
她高興地伸了個懶腰,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起來。牢記著陸邱的叮囑,她在街頭轉了一會兒,便轉了個身,向另一條人煙稀少、光線昏暗的街道走了過去。
*
魏以冬不是第一次跟著陸邱出任務了。
陸邱雖然和他一樣是B級調查員,但他們都心知肚明,以陸邱的實力,他早就應該晉升為A級了。
可惜,A級調查員的數量有限,只要沒有人從A級降下來,就不會有人升上去。
除非犧牲一個A級調查員,陸邱才有晉升的機會。但A級那群傢伙那麼厲害,又怎麼可能輕易犧牲。
魏以冬為陸邱感到不值。
以陸邱的實力,他面對的應該是更強大更可怕的敵人,而不是一個危險評估只有一級的劣版蜘蛛俠。
這就好比讓一個真正的戰士整天替別人尋找丟失的寵物,這不僅是對人才的蹉跎,更是對這名戰士人格的侮辱。
還要用這麼浪費時間的方法埋伏對方,真是荒謬……
魏以冬藏在牆角後,看著前方小道上徘徊的纖細人影,不耐煩地嘆了口氣。
下一秒,數十根白色的絲線從他的頭頂緩緩下落。
……
「陸哥,你能聯繫上魏以冬嗎?」耳機里響起女性略顯慌亂的詢問,「我突然接收不到他的聲音了,不知道他那邊發生了什麼。」
「他失聯了?」陸邱正隱在黑漆漆的小巷裡仔細監視著郁枝周圍的一舉一動,聽聞此言,瞳孔頓時微微一縮,「你能查到他的定位嗎?」
「能……但已經有十分鐘沒有動過了……」
陸邱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我們可能已經被敵人看穿了。」他緊盯郁枝的背影,低聲道,「你現在就去找以冬,我守在這裡,記得一定要小心。」
「嗯,我明白。」
耳機里的聲音消失了,陸邱站在原地,思索幾秒,突然臉色一變。
「不好!」
他剛一轉身,無數細滑粘稠的蛛絲突然落到他的身上。他伸手拔槍,然而更多的蛛絲迅速纏上了他的手腕,將他的雙手高高吊起。
槍從陸邱手中滑落,跌到地上,卻沒有發出聲音。
厚厚的蛛絲在地面上鋪成一張柔軟的白毯,悄無聲息地接住了槍。
蛛絲很快纏繞住陸邱的四肢與脖頸,令他動彈不得。一股巨力擊中他的後腰,他悶哼一聲,無法控制地跪倒下去。
黑暗中,無數根瑩潤的蛛絲牽制著他。
蛛絲慢慢鑽入他的嘴和眼眶。在愈漸模糊的視野中,他看到了郁枝獨自徘徊的背影,纖細,瘦弱,一無所知。
「快、逃……」陸邱試圖發出聲音。
一隻尖銳如刃的蟲類節肢突然落下,在他的嘴角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鮮血濺上白色的蛛絲。
劇痛讓陸邱本能地放大瞳孔,細細密密的蛛絲趁機爬進他的眼睛。
他疼得幾乎昏厥。
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中,他隱隱聽到了一個幽沉遲緩的聲音。
「禁止……接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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