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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理解的很好

2024-08-26 07:49:11 作者: 佘垚
  路允:「......」

  她感覺他在點自己,但她沒有證據。

  大家一聽謝謹言傷到居然要上藥了,紛紛關心的問傷到哪裡了,嚴不嚴重。

  然而謝謹言則全都避重就輕的隨便應付了兩聲。

  路允心虛,全程埋著腦袋,狀似很認真的在看手上的劇本。

  剛被撞完那陣勁兒過去了,其實都還沒啥。

  但謝謹言跟工作人員開完小會回房,發現鼻子隱隱有些發腫,恰好路允讓球球送了藥膏過來,他便塗了點。

  以前謝謹言在片場也沒少受傷。

  碰到一些演員半天領悟不到的,他就會親自上場演示,次數多了,難免少不了一些磕磕碰碰的。

  往常仗著年輕身體恢復好,青一塊紫一塊的他都不怎麼會去在意。

  但這次也不知是怎的,看到路允送來藥膏,他就老老實實仔仔細細的擦了下。

  謝謹言讓幾個人換了下位置。

  大家沒有異議,起身迅速動作。

  等會議室里窸窸窣窣的動靜消失。

  謝謹言翻開劇本,望向右手邊的人說道:「從右邊開始,按順序介紹吧。」

  這不是讓演員自我介紹,而是讓演員介紹自己劇中的角色。

  這是謝謹言劇本圍讀的習慣,為了讓大家提前進入角色,也為了讓大家儘快適應。

  《起風》整部劇的背景基調,是有些晦暗的,主視角從女性出發。

  故事講述的是一位剛實習轉正的檢察官,接到了自己的第一個案件。

  這個案件也是貫穿了整部劇的主線。

  案件發生在一所中學,受害者是一名剛轉學就遭到同學霸凌的女孩。

  女孩是單親家庭,父親欠了一屁股高利貸,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母女倆為了躲債只得不停換地方。

  兩人相依為命。

  案發當天,女孩和往常一樣,吃完母親的做的早餐,幫著母親出了攤,就背著書包去上學了。

  然而當晚,女孩到了放學的時間仍遲遲沒有回家,母親心急如焚,剛準備出門去找時,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女孩從學校頂樓失足摔下來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因為發現的快,送醫及時,女孩的命是撿回來了,但卻成了植物人,後半輩子只能躺在床上,靠著那堆冰冷的儀器吊命。

  母親不相信女孩是自己失足。

  因為女孩恐高,超過三層樓她就不敢站在窗邊了,更別說是五層樓高的天台。

  母親每天拉著橫幅站在學校門口,要求學校給個說法。

  這事很快就上了當地新聞,引起了政|府的關注,上面對此一下就重視了起來。

  學校里都是些乳臭未乾的半大孩子,警方稍微嚇唬一下,他們便交代了很多女孩在學校被霸凌的事情。

  但問到女孩出事那天的事情,卻沒一個人看見,也沒一個人知道,女孩是被誰叫去頂樓天台的,又是怎麼從天台上掉下來的。

  見從學生這裡已經問不出什麼了,警方去查了那棟樓的監控,可那棟樓早就是座廢樓了,學校也已經在準備拆了,就計劃在暑假的時候動工,裡面的監控也早就沒有運行了。

  警方徹底失去線索,案件陷入白熱化。

  然而就在這不久之後,這樁案件被定性為了意外。

  事情到這兒還沒結束。

  大概過了半年的樣子,市區里又發生了一樁殺人案。

  受害者有兩名。

  而加害者,則是那名失足女孩的母親。

  案件起因經過是這樣的,母親收攤回家的時候,一開門便發現那兩個男生,也就是受害者,掀起了女孩的裙子,嘴上還說著很多下流之詞,手上的動作也更是不堪入目。

  母親大怒,衝進房間對著他們大聲呵斥。

  兩個男生來不及跑,見反正都暴露了,於是破罐破摔,上前和母親發生一系列爭執。

  最後被母親用水果刀,一舉捅穿心臟,流血過多至亡。

  兩個男生的死亡原因都是一樣的。


  但奇怪的地方在,他們身上除了心臟那處的致命傷外,其他地方還有或深或淺的多處刀傷。

  因為現場是監控死角,地理位置又太偏,周圍的監控畫面特別模糊,根本看不清楚,現場的打鬥痕跡又十分混亂,無法通過痕跡軌跡模擬推斷,唯一的現場目擊證人還是躺在床上的女孩,所以無法判斷證明母親究竟是正當防衛,還是防衛過度,還是故意殺人。

  因為無法判斷,檢察院提前介入調查。

  受害者的家屬在當地是一名數一數二的企業家,市局檢察院,以及多個政|府|機|關單位,都受過他們的捐助,背景實力相當不一般。

  上面對此非常重視,但檢察院卻沒人敢接這個案子。

  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當成炮灰。

  剛過實習期轉正的檢察官,從網上聽說了這個案件,私下悄悄去看過那個女孩。

  母親收|監|入|獄,她被居委會接到附近的療養院照顧。

  女孩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

  可以看出她被她的母親照顧的很好,如果不是旁邊滴滴作響的儀器,和不見光白的幾近透明的臉蛋,真的會讓人以為她只是單純地睡著了而已。

  療養院的護工不多,女孩沒錢沒背景,除了母親也再沒別的什麼親人了,母親收|監,身邊沒了照顧的人,工作人員又有很多病人要照顧,女孩這段時間,經常一躺就好長一段時間都是這個姿勢。

  身上仔細瞧的話,都能看見些褥瘡了。

  檢察官連著去了好幾天療養院,還花錢專門給女孩請了個護工,這期間,她也還走訪了一趟學校,母女倆住處的居委會,和母親經常擺攤的地方。

  她從這些人口中零零散散的消息里,拼出了一張人物關係網。

  連著四五天的匿名私訪,她手上掌握到的東西越來越多。

  她向上面遞交了接手案件的申請。

  領導還為此特地來找她談話。

  言語間都是這個案件里的人都是些大羅神仙,她一個剛轉正的實習生抗不住,勸她不要太衝動,免得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但新人檢察官不聽,執意接手。

  領導拗不過,再加這個案子在手裡放的時間確實也很長了,上面一直在催進度,家屬那邊也在無形中向他們施壓,人一直被關在看守所里也不是回事兒,於是叮囑了她務必小心謹慎後,就放權讓她去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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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件前期進展都很順利,順著警方已經查到的線索,再結合她自己收到的現有線索往下繼續摸,案件很快就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

  可......

  路允感覺身旁有人輕輕撞了她一下。

  她收回思緒。

  到她介紹了。

  路允緩緩開口,嗓音清明:「大家好,我是一名剛實習轉正的檢察官,我叫姜寧,今年二十七歲。」

  「我父親是省|公|安|廳|廳|長,母親是國|資|委的董事長,我,也是一名官二代,」路允頓了下,眼睛彎彎,嘴角划過一抹狡黠,繼續:「我上面有人,你們別招惹我。」

  「噗。」

  這番介紹和前面的人都不一樣,桌上有人笑出了聲。

  「是了是了,這是我閨女,大家多多關照,別欺負她啊。」

  坐在路允旁邊的一名中年女演員,臨場反應極快。

  她笑著攬過路允肩膀,大大方方的給大家介紹道。

  她旁邊的男人聞言,也笑著點頭附和:「對,這可是我們全家人的寶貝。」

  「靠,秀秀秀,」坐在「一家三口」對面的一名演員,開玩笑的笑罵道:「這年頭還讓不讓單身狗活了,秀恩愛就不說了,這還秀上女兒了,咋,這是欺負我沒女兒嗎?」

  「就是,我也要女兒,謝導,我也要姜寧給我當女兒。」

  「我也要。」

  「我也......」

  路允:「......」

  謝謹言:「......」

  深夜十點,大家的精神都開始萎靡了,這一番互動下來,各位瞬間清醒了不少。

  謝謹言也沒居著大家,任他們玩笑夠了,才開口把大家的注意力給引回來:「路允,你繼續。」


  路允點點頭,接著剛才的道:「我轉正接到的第一個案件,是一個單親母親捅|死兩名中學生的案件,我一開始也跟其他人一樣,不準備趟這趟渾水的,但我去療養院看了那個女孩,我沒見過她母親之前是怎麼照顧她的,但我看見了沒有母親照顧的她。我自己從小到大,一路順遂,沒吃過什麼苦,所以有點心疼這個女孩子,她本該跟她同齡的孩子一樣,上學放學,經歷中考,上高中大學,最後找一份好的工作,負擔起自己和母親的生活。」

  「可她現在卻因為校園霸凌,躺在了這裡,往後的幾十年,甚至是一輩子,都有可能脫不掉身上這些儀器,我不忍心,但又還在心裡掙扎,從那天起,我走訪了女孩的學校,他們母女住處的居委會,和她母親經常擺攤的地方,我收集了解到了一些線索,可還遠遠不夠,但因為我一直是私自調查,在取證上面很受限,這時我也終於下定決心,接下了這個案件。」

  「我有個疑問,」謝謹言突然開口,「你為什麼會認為姜寧在看過女孩後,心裡有過掙扎呢?」

  這一段劇本上沒有寫,也沒有拍攝片段,甚至連人物的心裡活動都沒有。

  謝謹言聽到路允說到這兒時,他剛開始只覺詫異,但等他聽完,他眼前忽地一亮,他沒想到路允對角色的理解能理解的這麼透徹。

  那一瞬間,謝謹言仿佛覺得她就姜寧,就是那個剛過了實習期的姜寧,不是才拿了最佳女主角的路允。

  整個人物,也在她的描述中變得立體了起來。

  「嗯?」路允愣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我給姜寧寫過小傳。」

  電影跟電視劇不一樣,電視劇因為時長的關係,每個重要角色的背景都會刻畫的很細緻,然後隨著劇情慢慢交代清楚,但電影撐破天了也就兩個小時,沒那麼多的時間給你交代,所以電影往往都是挑重要的精華部分呈現給觀眾,人物的心理活動以及背景設定,雖然有,但不會有很多。

  然而作為一部電影中的主角,整部劇的核心,這也就只有靠演員自己去了解,熟悉自己所要飾演的這個角色是個怎麼樣的人,然後再通過自己對角色的理解,將角色完美的展現在鏡頭之下。

  「寫姜寧人物小傳的時候,我會去想,如果是我遇到這種事情,我會怎麼做,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這麼做的時候,我心裡想的又是什麼?」

  「同理,那姜寧呢?姜寧會怎麼做,她為什麼會這麼做,她這麼做的原因又是什麼,想的又是什麼,這樣結合著前後劇情細細一推,就不難得出這個人的性格,和習性了。」

  「至於謝導剛問我為什麼會認為姜寧在看過女孩後,心裡有過掙扎,那這就要往前推敲姜寧的心理活動了。」

  大家都聽的很認真,沒人打斷她。

  路允繼續:「姜寧為什麼會去看女孩,僅僅是因為好奇嗎?姜寧其實這個時候心裏面就已經有想要接下這個案件的想法了,但並不強烈,不然她為什麼要去看女孩呢?就是因為好奇嗎?如果是好奇,那她看完之後,後來為什麼又還要再去呢,還給女孩請了護工,還走訪學校、居委會,和女孩母親擺攤的地方。」

  「做這些事兒,已經超出了她好奇的範圍了,用好奇已經不能支撐她後面的一系列舉動了,所以,我認為她是在看過女孩後,心裡那股隱隱作祟的念頭,才強烈起來,她才掙扎的,以至於最後將這個案件接下來,這一切其實都是她內心掙扎的一個過程。」

  路允咬字清晰,思路清楚,語速不緊不慢,音量也適中。

  她說完停下,房間裡一時鴉雀無聲。

  直到一道低低地抽氣聲響起。

  是在任清宣後面進來的那個男生。

  大家被他的聲音喚回來,紛紛朝他看去。

  男生臉皮薄,被大家這麼一看,頓時如芒在背,通紅著臉趕緊捂嘴埋下腦袋。

  大家的目光沒在他身上多做停留,便紛紛扭頭跟身邊人,小聲的交頭接耳。

  謝謹言沒說話,只目光沉沉的盯著路允看了半晌。

  自從遇上路允,他就老是被打臉。

  在沒遇到路允前,他慣愛用新人。

  原因別無其他,只因為新人是一張白紙,好打磨。

  但遇上路允之後,他發現還是老演員好啊。

  光是對角色理解這塊,就是新人沒法比的。

  路允見謝謹言一直看著自己不說話,以為是自己哪裡說錯了,小聲喊他:「謝導,我是有哪裡說的不對嗎?」

  謝謹言收回思緒,搖了搖頭,「沒有,你理解的很好。」

  路允暗自鬆了一口氣。

  介紹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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