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
路允剛醒,就看到了謝謹言發的消息。
[謝謹言:我們一起回?]
路允瞌睡還沒完全清醒,腦子有些糊,她躺在床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迷迷瞪瞪回:[你不跟程副導一起回去嗎?]
那邊消息過來的很快,路允這邊剛發出去,手中的手機就震動了,收到了回信。
[謝謹言:不,他還要晚兩天。]
路允剛看清這行字,大腦還沒讀條成功,聊天框裡就又彈出條新的消息來。
[謝謹言:票買了嗎?沒買就別買了,把身份證號發我,我一起買。]
路允徹底清醒。
她「唰」得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捧著手機回覆:[還沒呢。]
[謝謹言:那你把身份證號給我,我剛好在買票。]
路允不敢耽誤,忙不迭的就趕緊把自己的身份證號編輯好,發過去,謝謹言收到回了她個好,就沒音訊了,大概是去買票了。
路允趕緊退出來,給辛欣發了條微信。
辛欣昨天就給她買好票了,得趕緊讓她退了去。
路允發了消息,但辛欣半天沒回,怕人在忙沒看見,路允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
辛欣應該是真的在忙,公司初七就上班了,現在剛九點出頭,估計這會兒又被高層拉去開會了吧,電話忙音響到機械的提示音女聲響起,直至自動掛斷都無人接聽。
這會兒功夫,謝謹言那邊已經買好票了,他沒把航班信息截圖發給路允,只說了句:「明早八點我來接你」,然後報備了自己今天還要在老爺子這裡住一晚。
兩人一來一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會兒,路允就起床洗漱,去衣帽間收拾行李。
她沒帶什麼東西回來,因為返程沒有球球跟著,路允有時候其實還挺粗心大意的,為了不讓自己到目的地後才發現自己這兒少了,那又有什麼東西沒帶的,她回來後就沒動過行李箱,只把護膚品拿出來了而已。
但衣服還是要重新收拾,因為路允忽然想到,《起風》的合同拍攝時長周期是十個月,中間跨度還有兩個季節,年後開春,夏天緊隨其後。
而這中間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回來,她今年的行程也還沒排到那麼久,所以,衣服是肯定要準備一些春裝和夏裝的。
路允盯著行李箱足足站了五分鐘之久,才重重的嘆了聲氣,拉過行李箱,跪坐在地毯上,開始收拾。
這一收拾,就花了她整整三個小時。
期間辛欣給她回過電話,但路允那時正紮根在衣帽間裡,沒聽見。
辛欣那邊倒也沒接著打,她看到了路允發的微信消息,許是剛復工,公司事兒太多,太忙,她看到路允讓她退票的消息,也沒有多問,只是隔了幾分鐘才給她回了兩個字,「退了」。
哦對,辛欣還跟她說,助理已經給她找好了,但人家要晚她一天過去,讓路允回劇組後有啥事兒,就給自己打電話。
路允收拾完行李看到消息,就給她回了句「知道了,謝謝辛姐」。
忙完這兒,路允又下樓把冰箱清了清,把裡面一些吃不完的蔬菜牛奶啥的,她留了點今天自己那一部分,其餘的就都拿到樓下送門衛的保安大哥了。
一切歸置妥當,忙忙碌碌一整天很快就過去了。
第二天,謝謹言比兩人約定好的時間,提前了半小時到。
他上來幫她拿行李。
行李確實有些重,路允就沒跟他客氣。
兩人出發的時候,正值上班的高峰期,在路上堵了會兒,到機場的時候,又遇到一小群來送機的粉絲,都是路允的粉絲。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鑑,這次不論謝謹言說什麼,路允都不肯讓他再跟著自己一起。
無法,謝謹言只得拿著路允的身份證,拖著她的大行李箱,提前進去辦行李託運。
車子開到機場登機口,謝謹言就靠邊停車,路允下車從後備箱裡拿出謝謹言的小行李箱。
這是謝謹言強烈要求的,不然她一個人,手上又什麼東西都沒拿,現在的網友眼睛就跟放大鏡似的,肯定能發現貓膩。
路允想想也是這個理兒。
她拖著行李箱,大步穿過馬路。
路允下車前主動摘了口罩,只頭戴了頂毛絨的漁夫帽,她沒怎麼偽裝,門口眼尖的粉絲一眼就看見她了。
小姑娘們怕影響到機場別的旅客,壓抑著雀躍,嘰嘰喳喳的小聲向她聚攏。
「咦寶貝,你今天就自己一個人嗎?球球呢?」有個粉絲擔心的問道。
路允伸手接過一個粉絲的信封,抬眼望向聲源。
這個粉絲經常追她機場,路允對她還挺眼熟的。
她邊接過幾個遞到她面前的手工小禮物和信封,邊勾唇一笑,「怎麼?我還不夠你們看的嗎?新年第一面,你們讓我有點傷心啊!我委屈了。」
路允說完,嘴角還往下塌了塌,像是要用表情來告訴她們,自己是真的很難受,但她上揚的語調卻出賣了她。
路允其實知道粉絲問這話是什麼意思,粉絲無非也就是見她一個人,擔心她罷了,或許人家真沒什麼別的意思,但可能是路允心思重吧,每走一步每說一句話前,她都會思慮很多,想自己這一舉動,這一句話會帶起的任何不好的聯動。
所以路允沒有正面回答粉絲的問題,而是巧妙的把重點給模糊化了。
果然,粉絲們聽到這話,知道路允不是真的不高興,也大著膽子跟她皮。
「對啊對啊,你一放假就跟失蹤了似的,我們都快把你忘了。」粉絲大膽吐槽。
與此同時,一個粉絲正好朝她遞來一個包裝精緻,上面還印有燙金logo的禮盒,路允推手拒絕,聽到這話,她有些詫異的微挑了下眉尾。
「誒唷,是嘛,」路允接話接的自然,「那不是有句老話說得好『遠香近臭』嘛,那你們這麼久不見我,難道不該再熱情點嗎?」
「哈哈哈哈......」粉絲們被她逗得哈哈直樂。
粉絲們之後又花式彩虹夸的誇了她在春晚上跳的舞,等到路允終於進來時,謝謹言已經託運好行李,在大廳等她了。
路允兩手不空,手上此刻全是粉絲們塞給她的信封,和一些她們自己做的手工玩偶,還有一些不值錢的小飾品什麼的。
這些以往都是球球在收,今天球球不在,來的粉絲又多,她也不想拂粉絲們的好意,就全都來著不拒,一一收下了,結果......
謝謹言今天身邊也沒有助理。
周冉的老家不在申城,她今天直接從老家出發,所以雖然大家都是同一天回組,但卻都是各走各的。
謝謹言剛看完孫皓洋給他發的消息。
孫皓洋的小青梅初八就回學校了,國外學校的寒假只有十多天,這小青梅一走,孫皓洋也不願在家呆著了,昨天就提前買票回了劇組。
謝謹言看他在酒店待得百無聊賴,還有空消息轟炸他,於是就把航班信息截圖發給了他,讓他來接機。
結果他消息剛發出去,那邊的轟炸就歇菜了,像瞬間死了一樣。
謝謹言正想再回句讓他別裝死,餘光就看見了路允。
她艱難的移動著他的行李靠近,謝謹言也顧不上手機那頭裝死不回消息的孫皓洋了。
他收起手機大步上前,動作十分自然的伸手接過行李箱,還有路允其中一隻手上的信封。
「啊?」負擔一下被減輕,路允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謝謝。」
謝謹言嗯了聲,「走吧,行李已經託運好了,我們去安檢。」
他說著,就推動行李箱調轉方向,轉身走在前面帶路。
路允望著他的背影愣了幾秒,才快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中間間隔的距離不遠,是非常正常的社交距離。
剛愣神的幾秒間,路允忽然有種自己這麼多年,明明之前做什麼事兒都是一個人,從很小起就特別獨立了的自己,突然間就變成了個小廢物,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小廢物。
而小廢物這個定位,路允還真沒給自己定位錯。
謝謹言買的是商務艙,不用跟著大部隊排隊,免去了被人圍觀。
兩人暢通無阻的過完安檢,走到候機廳。
謝謹言安頓好路允,讓她坐下盯著自己的行李箱,就轉身去買咖啡。
等他回來的時候,路允看見他手上除了兩杯新買的咖啡,還有個手提袋。
是咖啡店外帶的手提袋。
路允起初還沒明白謝謹言買咖啡,還要個手提袋回來是什麼意思,結果等她看到人把她手上的信封,和那些小禮物全部裝進去時,路允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她今天背的包,是香奶奶家的經典款——coco handle,裡面裝不了什麼東西,今天來送她的粉絲很多,幾乎每個人都帶了信封和小禮物,路允已經裝了一部分進去了,但還有一部分無處可去。
這她自己都沒想到的事,謝謹言卻想到了。
可不就是個廢物嘛。
謝謹言給她裝好粉絲送的信,就將袋子放到了行李箱上。
路允抬頭,剛想對他說聲謝謝,謝謹言就倏地一下站在她身側。
「!」路允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手上一抖,咖啡都差點撒出來,她開口想問怎麼了,只聽謝謹言低沉好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他比她快上一步開口。
「別抬頭,有人在拍。」謝謹言說。
「啊?」路允聽到這話,果真停下動作,僵硬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是......狗仔,還,還是粉絲啊?」
經常有追前線的粉絲會跟機,有些明星的私生也會跟機,前者路允經常遇到,但後者很少,畢竟她的粉絲是粉圈的模範生嘛。
兩人這會兒距離靠的極近,路允的腦袋小,漁夫帽通常又特別大,圓圓的帽檐,可謂是全方位遮擋,是每個女明星出門偽裝的首選。
路允今天戴的漁夫帽,倒沒大到特別誇張的程度,但架不住她頭小。
謝謹言現在這個角度,低下頭就正對她毛茸茸的帽頂。
謝謹言喉結上下動了動,他感覺自己的手似乎又癢了,想對她動手動腳的心也蠢蠢欲動,但最後還是按捺住了,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捻了捻。
半天沒有聽到謝謹言的回答,路允如坐針氈,身體繃得更緊了,心裡叮叮咚咚忐忑不安,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連手指不安,輕輕扣著紙杯的動作都小小的,不仔細根本看不見。
路允這謹小慎微的乖模樣,看得謝謹言心裡麻酥酥的,唇角沒忍住往上揚了揚。
如果路允膽子大一點,心裡光明正大、坦坦蕩蕩的,不這麼擔驚受怕,謝謹言說不動就不動的話,就可以發現周圍其實根本沒人在拍,他們四周為數不多的幾人,都是身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手提公文包,手中電話時不時就響起,微信震動就沒停歇過的中年男人。
「好像是粉絲,」謝謹言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低聲安撫:「別緊張,人已經走了。」
「真的走了嗎?」路允聲音里全是不確定,但她緊繃著的身體卻已經在謝謹言的安撫下,逐漸放鬆。
「真的,不信你自己看。」謝謹言的手又在她背上輕輕撫了兩下。
他的語氣像是在哄幼兒園的小朋友。
路允耳朵悄悄紅了。
她抬眼快速掃了圈周圍。
謝謹言沒有騙她,周圍真的沒有人拍了。
心裡一喜,嘴上就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謝謹言聞言,嘴角弧度加大,眼底笑意加深,心底某處軟得一塌糊塗。
他嗯了聲,收回手,插進褲兜里細細碾磨著指尖。
怎麼能這麼好騙。
知道沒人在拍後,路允身體終於完全放鬆下來,她不再小心翼翼、束手束腳的。
捧起咖啡小口小口的抿著,唇瓣離開杯沿,還拉出了一道咖色的水絲,一滴咖啡液順著杯沿往下滑,只是還沒滑出多遠,就被一隻粉嫩的舌尖截住,舔去。
這一幕,全數被還站在她身邊的謝謹言,盡收眼底:「......」
謝謹言的眸子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暗了。
他端起咖啡杯,仰頭,一口氣直接喝了個精光。
越過路允去丟咖啡杯時,還不往丟下句,「小孩才舔杯沿。」
「......嗯?」
路允一臉茫然的望著謝謹言的背影。
謝導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