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緒走的那天,天空中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風很輕,仿佛不忍叨擾少年的心事。
他站在車前,最後向陸粥粥的飄窗邊投來眷戀的一瞥。
陸粥粥躲在窗簾後面,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就像做了一場漫無邊際的夢。
夢裡面飄著《千與千尋》的鋼琴曲,有漫無邊際的玫瑰園,玫瑰園力盛開著燦爛的金色玫瑰。
後來漫長的時光里,陸粥粥總是夢見離別那一天,空中漂浮的微涼雨絲,夢見景緒那雙漆黑的眸子。
六年級的陸粥粥,見證了陸雪陵和楊曳的世紀婚禮。
穿上婚紗的陸雪陵,是她所見過最美最美的新娘。
漫布著玫瑰的白色禮堂里,陸懷柔親手將陸雪陵交到楊曳手裡,放了許多狠話,說將來如果他敢欺負姐姐,一定讓他好看。
所有人都笑了,陸粥粥也笑了起來。
只有陸懷柔沒有笑。
後來在熱鬧的晚宴舞會上,陸粥粥發現爺爺不見了。她四處尋找,終於在後花園寂靜的葡萄架下,找到了他。
他蹲在陰影中,借著酒意,哭得像個孩子。
他說,姐姐再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姐姐了。
陸粥粥沒有哭,她只是抱著爺爺,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他――
「粥粥會一直在爺爺身邊,一直一直,直到永遠……」
「拉勾。」
他伸出了顫抖的小拇指。
也就是那一瞬間,陸粥粥忽然感覺自己長大了。
長大,不是個子長高,或者升了初中、高中,就叫長大。
能夠分享家人的情緒,能夠學會寬慰和照顧家人,這才是長大。
所以後來,即便父母也結婚了,買了學區房,萬事俱備只差把陸粥粥接回來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陸粥粥仍舊拒絕。
不是因為她不喜歡爸爸媽媽,只是她沒有辦法離開陸懷柔,無論從還是生活上還是感情上,她都離不開他。而且她也知道,陸懷柔更離不開她。
雖然陸懷柔也曾幾次三番想把陸粥粥趕走,都沒轍。
陸粥粥死皮賴臉跟最強釘子戶似的,就釘在陸家大宅不走了,甚至放狠話,揚言――
將來這棟陸宅就是她嫁妝,房子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包括了陸懷柔,她都是要帶著出嫁的。
陸懷柔很生氣:「老子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陸粥粥:「不管,我住過就是我的!我用過的東西也都是我的,我爺爺也是我的!」
後來,陸隨意也死皮白賴、拖家帶口搬到了陸宅,跟陸粥粥和陸懷柔一起生活。
這一來,陸懷柔簡直要瘋了!
兩年後,唐淺再度懷孕,給陸粥粥生了一個可愛的小弟弟。於是便買了過去景緒他們家的聯排別墅,就住在了陸宅隔壁,相互有個照應。
家裡有了小孩子,氣氛越發熱鬧了。
一開始,陸粥粥還有顧慮,會不會因為有了弟弟,陸懷柔對她就沒有那麼關心了。
畢竟所有小孩都會害怕兄弟姊妹分走父母的愛。
陸粥粥不擔心別人,只在乎她爺爺。
而事實證明,陸粥粥的擔憂完全多餘了。
陸懷柔絕對有很嚴重的「重女輕男」的思想,在陸隨意讓他給小男孩取名字的時候,便體現出來了。
得知小孩是兒子,陸懷柔連字典都沒查,順口道:「陸方便吧,將來使喚起來比較方便。」
「……」
陸隨意終於發現,他爹重女輕男,實錘!
陸粥粥初高中之後,慢慢開始抽條,褪去了過去的稚嫩和嬰兒肥,開始逐漸顯出青春期少女特有的姿態和美貌。
她的五官越發明艷清秀,與陸懷柔的英俊容顏逐漸靠攏。走在路上,即便是最漫不經心的路人甲,只要看她一眼,無不會被驚艷到。
過去天真爛漫的小丫頭片兒,已經蛻變成了美麗的青春期少女。初高中時期,陸粥粥的「校花」名號從未被動搖過。
學校里喜歡陸粥粥的男生前赴後繼、洶湧而來,有想當她男朋友的,也有想當她哥哥的。
陸粥粥儼然外貌協會,她喜歡長得好看的男孩子是眾所周知,下課之後,也總是跟著蔣清霖一幫「女流氓」,在走廊上打望,沖漂亮少年吹口哨。
不過真當這些英俊帥氣的男孩,鼓起勇氣向她告白的時候,陸粥粥便退縮了。
她心裡有一段意難平,令她無法敞開心扉,去接受任何男孩。
景緒是在初二那年與她失去聯繫的,失聯那晚也格外蹊蹺,陸粥粥做了一個夢。
夢裡,漫天的火焰燎原而至,將夢境中的玫瑰園焚燒殆盡,而景緒就站在玫瑰園中,任由火焰將他一整個吞噬殆盡。
這個可怕的噩夢之後,陸粥粥便聯繫不上景緒了。電話無法接通,給他發的一條條簡訊,永遠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兒時的玩伴亦有不少失去聯繫的,陸粥粥努力說服自己,這是正常的,興許他已經換了電話,或者就是單純的不想再聯繫了。
人越長大,過去自以為念念不忘的人,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淡化。
陸粥粥記憶里的景緒,還是年少時的模樣,可是現實中的他已經長大了,也許早已經面目全非,不再是她所認識的景緒哥哥了。
陸粥粥不再提及「景緒」這個名字,漫長的時光里,他成了她心裡的一個不可言說之謎。
蔣清霖和張虎陪伴陸粥粥從小學一直到高中。
蔣清霖小時候是個肥妞,長大之後竟然意外抽條,女大十八變,變得越髮漂亮,可惜臉上多了幾粒青春痘。
整個高中,她都在研究如何祛痘。
原本矮矮的張虎在高中的時候,身高直衝180。
男生長了個子,氣質自然而然也就提升了上來,他是單眼皮男生,模樣很清秀,燙了個很潮的短髮,一下子居然有了韓國歐巴的氣質,意外地成了學校里的小男神。
後來,他嫌棄自己的名字幼稚難聽,於是給自己改了一個文雅的名字,叫張玉書。
不過陸粥粥和蔣清霖還是習慣叫他張虎。
寧融兒的成績不太好,高中之後便轉學去了藝術學校,陸粥粥也再沒有她的消息。
陸粥粥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跳了一級,又在初中跳了一級,所以參加高考的時候,她也才十六歲。
她想著,某人即便再聰明,她連跳了兩級,也應該能夠追得上他了吧。
高考分數下來,毫無疑問,陸粥粥以734的高分,位居當年的理科省狀元。
填報志願的那段時間,陸懷柔不管在劇組還是在公司,手裡隨時捧著一本厚厚的志願填報參考書。
他戴著眼鏡,拿著筆,幫她勾勾畫畫,塗塗抹抹。
「所以你到底要讀什麼學校?」
「最好的學校。」陸粥粥毫不猶豫地回答。
陸懷柔捏了捏眼角,說道:「能不能別這麼土,最好的學校也要看專業,有的專業厲害,有的專業比不上次位的大學,所以咱們得以專業選學校。」
「我就留在北城,不想去別的城市。」
全國的考生都想往北城跑,北城本地的小孩當然想要留下來。
陸懷柔又翻到了首頁北城大學的招生簡報,說道:「北城大學最好的專業是生物科學,你要學這個?」
陸粥粥穿著寬鬆的居家衫,躺在沙發上玩手機遊戲:「行啊。」
「你……你給我認真點,到底想學什麼?」
「就學你剛剛說的,什麼科學的……反正你想讓我當科學家嘛。」
陸粥粥佛系慣了,專業真的無所謂,她只想進全國最好的大學,因為這是再見到他唯一的機會了。
為了這條鹹魚小孫女,陸懷柔真是操碎了心,勸道:「只有自己喜歡,路才能走得長遠,不能我希望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自己的興趣呢?」
「我的興趣啊。」陸粥粥想了想,說道:「我想養搞水產養殖,挖蚯蚓,抓泥鰍,養小龍蝦之類的。」
陸懷柔:……
那你還是當科學家吧。
陸粥粥填報了北城大學的生物科學類的志願,並且順利錄取,拿到了北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暑期,陸粥粥和蔣清霖、張虎約了書店見面,給他們補習功課。
蔣清霖羨慕地說:「肥粥,你都念大學了,我們還是苦逼的高中生嘞。」
「你不也只剩一年的時間了嗎,加油,我在北城大學等你們!」
陸粥粥是一個王者帶倆青銅,這些年,倒真把她兩個小夥伴給帶出頭了。
倆人都在小學階段都跳了級,考試也總是名列前茅,全賴陸粥粥在學習上對他們的幫助。
「你一定等著我,我明年就來找你!」蔣清霖轉頭問張虎:「北城大學,有把握嗎?」
張虎放下筆,不滿地說:「能不能別再叫我小名了!我叫張玉書!」
「張玉書這名字太娘了,一點都不符合你的氣質。」
「我去!哪裡娘了!」
「你問肥粥,娘不娘!」
「肥粥,你說,我這名字挺好聽的,是吧。」
陸粥粥望著張虎英俊的臉龐,笑著說:「你叫什麼名字不重要,反正擱我們這兒,你永遠都是張虎。」
「好吧。」張虎聳聳肩:「你高興就好。」
蔣清霖用手肘戳了戳陸粥粥:「肥粥,高考結束那晚,你們三年級級草不是跟你表白了嗎,怎麼樣,最後成了沒?」
陸粥粥:「要成了,我還能跟你倆坐著兒上自習啊?」
「級草不是挺好的嗎,你不知道,我們班好多女生暗戀他。」蔣清霖嘆息地說:「他要是跟我表白,我肯定立馬答應。」
「可是他那款……真不是我的菜啊。」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陸粥粥思忖片刻,說道:「我喜歡成績好的,聰明的。」
「級草也不笨嘛,成績中偏上,這次不也考了重點大學麼。」
「又不是成績好的我都喜歡!」她雙手交握放在胸口,說道:「我要最聰明的那一個。」
「什麼程度算最聰明吧,你得有個具體標準吧。」
陸粥粥說道:「什麼標準啊……玩魔方最多三十秒就能搞定,能靠自己的本事掙錢,性格稍稍偏內向,話不太多,朋友也不太多……」
「停停停。」蔣清霖打斷了她的幻想:「我怎麼覺得你說的那個人,有點像景緒啊。你還記得景緒嗎,咱們附小的小天才,後來轉學了。」
驟然聽到這兩個字,陸粥粥的呼吸慢了半拍,心頭想被細針刺了一下。
「景緒……」
蔣清霖興奮地八卦道:「哇靠,陸粥粥,你該不會……一直暗戀人家吧。」
「怎麼可能!」陸粥粥脹紅了臉,急切道:「這都什麼陳年往事了!我們早就沒聯繫了!我連他什麼模樣都不記得了!」
「我就隨口一說,你急什麼眼呀。」
「我哪有急眼。」
「你看,臉都紅了。」
陸粥粥拎著筆,敲了敲倆人的腦袋:「專心做題!等會兒請你們吃燒烤。」
「好哎!」
晚上六點,小夥伴們從圖書館出來,打車去了河邊大排檔美食街吃燒烤。
夕陽掛在天邊,夏日晚風帶著濕熱的潮氣,令人悶得有些喘不過氣。
露天大排檔的電扇呼呼吹著,三人選了靠河的位置坐下來。
蔣清霖不想喝大排檔里提供的飲料,陸粥粥看到街對面有便利店,於是道:「我去便利店看看,你們要喝什麼?」
張虎說:「我要脈動。」
「那我就要海之言,粥粥你去,我幫你看著包。」
陸粥粥拿了手機,朝著便利店走去。
便利店門口停著一輛黑色摩托車。
她對車不太了解,不知道是什麼牌子,不過摩托外形特別拉風格,很吸眼球,因此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便利店冷氣十足,進去之後,陸粥粥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她走到飲料架邊,挑選了蔣清霖和張虎要喝的飲料,又去糖果專區選巧克力。
她蹲在架子邊找了半晌,都沒有看到她最愛吃得那一款名為fancy的巧克力糖果。
fancy的幾個展示盒還在,只不過裡面的巧克力糖都被售賣一空了。
真不湊巧。
其他琳琅滿目的巧克力,陸粥粥不感興趣,只有這一款fancy是她從小吃到大的最愛。
它的味道,總是能讓她想到某個少年漸已模糊的身影。
過去景緒每周都用自己的零花錢給她買糖吃來著。
想到他,陸粥粥嘴角不自覺地抿了抿。
這些年,即便她已經快記不清少年的模樣,但是fancy巧克力味道她一直沒有忘記,總能讓她想起他來。
陸粥粥起身去收銀台結帳,身後有說話的聲音傳來――
「lu神,你囤這麼多巧克力,自己又不吃,過期了就扔,這不是浪費錢嗎!」
「管好你自己。」
說話得調子輕飄飄的,帶著幾分張揚不羈。
「得,咱們基地都快成lu神巧克力工廠了。」
只聽摩托車引擎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啟動聲,陸粥粥回頭,卻見一磨黑色的身影「嗖」地駛了出去。
視線0.01秒的停留,她甚至都沒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呼吸卻驀然一窒。
她沒有多想,立刻追了出去,身後營業員大喊:「姑娘,您還沒付款呢!」
陸粥粥跑到馬路邊,少年的黑色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她急促地呼吸,強烈的情緒在她的胸腔里翻湧著,難以平復。
她重新走進便利店付了款,然後回到大排檔,將海之言遞給張虎,脈動遞給了蔣清霖。
「拿反啦。」
蔣清霖和張虎互換了飲料,她望著陸粥粥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問道:「剛剛見鬼啦?」
陸粥粥皺著眉頭說:「我剛剛好像看到一個熟人,不知道是不是。」
「看到熟人是很奇怪的事嗎。」
「只是很久沒見了。」
快十年了吧。
他說陸粥,快點長大,長大了我們再見面。
他說,全國最好的大學在北城,我會回來。
陸粥粥真的在很努力地長大,考上全國最好的大學。
他會回來嗎……
晚上,陸粥粥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子裡翻覆出現那個黑衣少年的背影。
她端著水杯,走到樓下開放式廚房的吧檯邊,一個人默默坐在黑暗中。
良久,她給手機通訊錄最後的那個名字,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通了,依舊無人接聽,就像過去無數次一樣。
陸粥粥翻開簡訊記錄,她最後一次給他發簡訊也是在三年之前,告訴他,自己考上了北城一中。
那裡是全是最好的高中,升學率百分之九十九。
離夢想的大學,離他……又更近了一步。
這條簡訊,他依舊沒有回覆。
他宛如人間蒸發,音訊全無。
陸粥粥不抱任何希望,給他發了一條簡訊:「哥哥,我今天好像看到你了,在便利店,是你嗎?」
是你嗎……
*
簡陋的出租屋,客廳里靠牆放著幾台電腦,幾個年輕的小子在遊戲裡廝殺。桌上凌亂地擺放著酒瓶和煙盒,還有沒吃完的方便麵。
景緒躺在沙發上,單手枕著手臂,閉眼休息。
他穿著黑色連帽衛衣,鼻樑高挺,五官凌厲,狹長的眼微闔著,白皙修長的指尖噙著一根燃盡的菸頭。
「ge把咱們踢出去,咱就單幹!有了lu,沒有什麼比賽拿不下來!」
說話的是一個身微胖的男人,應該也很年輕,不過因為臉上肉多,顯老成。
胖子激情昂揚地鼓勵大家:「雖然前途一片光明,但是眼下咱們也要同舟共濟,共創美好未來……嗯,下個月房租,咱們再湊湊。」
「胖哥,算了吧,咱們退了ge往後也沒資格參賽了,不如解散算了。」
「是啊,胖哥,我們都是看在你是ge老人,這才跟著你,但是你看看咱們住的地方,又窄又小,這是人呆的地方嗎。」
「這倆月一分進帳沒有,還要繳房租,我是干不下去了。」有男孩起身,將鑰匙擱在桌上:「胖哥,解散得了。」
胖子一拍桌板:「你們要走就走!我不留著,等到老子真的有掙大錢的那一天,你們別後悔!」
幾個少年搖著頭,相繼離開了出租屋。
房間驟然安靜了下來,胖子望了望沙發邊的黑衫少年,說道:「lu,他們都走了,你不走啊?」
「不走,沒地方住。」
他的嗓音冷淡而低沉,宛如黑夜裡緩慢燒灼的煙。
「行,那咱們再湊湊房租吧,你有多少錢?」
景緒摸出一張工行卡,隨手甩給了胖子:「密碼六個零。」
胖子登錄手機銀行帳號查了查,看著六位數的數字,驚道:「我去!!!lu,你發財了,怎麼這麼多錢!」
「上個月代練賺的。」
「代練都能月入過萬。」胖子搖著頭,感嘆道:「你呆在咱們這小破隊,真他媽屈才了。」
景緒閉上眼睛,緩緩道:「無所謂。」
沒有目標,沒有明天,更沒有未來。他現在怎樣都無所謂,且活著罷了。
胖子注意到,他身下的手機一直在嗚嗚嗚地震動著。
景緒像是沒感覺似的,也不接,看都不看一眼。
「誒,你手機響了。」
景緒沒什麼反應。
「是家裡人給你打的吧。」胖子走到他身邊,坐下來:「你說說,你這家庭不說富二代,好歹算高知吧,還出來混什麼啊。你這才十六歲,書也不好好念,說你是網癮少年吧,又沒見你整天沉迷遊戲,你到底想要什麼啊?」
「什麼也不想要。」
「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咱們這行,追的是『夢想』兩個字,誰不想拿冠軍出人頭地,以你這反應力和天賦,絕對電競圈爆款啊,圈裡最牛逼那幾個,pp、toy,你只要發力,還有他們什麼事兒。」
胖子搖著頭,不解地問:「所以你為什麼要跟著我混啊?」
景緒漆黑的眸光沉了沉,望著茶几上的幾個fancy巧克力盒:「你要來北城。」
「就為這個?」
「嗯。」
「說的也是,北城啊,全國追夢的年輕人都來這兒了,雖然吧,房租貴了些。」胖子嚮往地說:「但這裡是離夢想最近的地方。」
對於景緒而言,這裡也是離他的夢……最近的地方。
只可惜,他卻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玫瑰了。
他摸出了手機,手機屏幕上的來電不是家人,而是兩個字――
「陸粥。」
看到這兩個字,景緒的手明顯抖了一下。
她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再給他打電話了。他甚至以為,她已經慢慢將他淡忘了。
後來,她又給他發了一條簡訊:「哥哥,我今天好像看到你了,在便利店,是你嗎?」
哥哥……
景緒的堅硬如鐵的心在一瞬間,被這兩個字撞了個粉碎。
她還叫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