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眼前的老同學于波絕對有問題,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忽然開了陰陽眼?
看著于波狼吞虎咽往嘴裡扒拉米飯,我悄悄仔細觀察他印堂和百會,並未看到凝聚著的黑氣,說明他沒有被鬼壓身。
那是怎麼回事?
「波,你這幾天沒看到有點奇怪的人?」
于波喝了口湯,沒抬頭:「什麼奇怪的人?在我看來好多人挺奇怪的,就說今晚那家店裡買吃食的大哥,換成一般人,看到他那副尊容還不得嚇一跳啊!」
「除了他呢?」
「太多了!」他又喝了一口湯,「你說怪不怪,自從我離婚後,就經常看到怪人,有穿病號服在大街上瞎溜達的,有渾身是血也不去醫院的,有個更………更雷人的,腦袋上插著塊磚,滿頭滿身都是血,喊他也不答應,當時我還有手機,剛給他打了120,結果一抬頭人不見了。」
我聽明白了!
「你是說從離婚後才開始看到這些怪人的?」
「嗯吶!要麼說我時運不濟呢!」
自嘲完,繼續大口扒拉菜,這哪裡是吃飯,分明是往嘴裡塞,然後不嚼直接咽。
意識到他的問題不是一兩句話能問明白的,我只得強行壓制住內心的疑惑和擔憂。
「慢點吃!你這是多少天沒吃飯了?」
「好幾天沒正兒八經吃過東西了!」
我瞪了他一眼:「沒錢吃飯還去買火機抽菸?」
于波被我這麼一懟,噎著了,他一邊咳嗽一邊苦笑著搖頭:「沒辦法!三天不吃飯餓不死我,可一晚上不抽幾口煙,可比死了都難受。」
想到初中時在一塊的日子,一股心酸立刻從我內心深處涌了出來。
當初我家窮,他家也好不到哪去。
我記得他父母身體不太好,上面還有個哥哥叫於大波,可能他也是考慮到這些因素才選擇去當上門女婿的。
我們所在的是一所農村學校,條件差,管理更差。
我倆學習都一般——我還能勉強考七八十分,于波考及格的時候都屬於太陽從西邊兒出來。
為了省錢,我倆早晨要一份鹹菜,中午要一份素菜,所謂的改善生活就是去菜市場喝著胡辣湯吃油餅。
冬天冷,我倆沒有厚被褥,乾脆就擠在一張床上,美其名曰抱團取暖。
苦中作樂是我們那段日子的真實寫照。
雖然我倆都屬於窮小子系列,可客觀說于波比我高,也比我帥,當年我們也直接或者間接的聊過所謂的未來,于波的想法很明確,自己做什麼無所謂,一定不能再讓父母操心。
我們初中畢業那年,他哥哥生了雙胞胎兒子,我還記得落戶口的名字,叫於三波和於四波,這取名很有六小齡童家的風格。
兩個侄子出生後,於家一脈就有後了,可能這件事才讓他下定決心去當了上門女婿。
想到這裡,我趕緊從乾坤袋中掏出此前的櫻花國購買的最新款iPhone手機。
「手機賣了,卡還在吧?」
于波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最新款iPhone手機,驚訝神色一閃而過,不過什麼也沒說,從口袋裡掏出個包裹著的塑膠袋兒,從裡面翻出一張電話卡。
「這個是最新款的iPhone15Plus,還是高配的,怎麼也得一萬多吧?送我的?」
「要不然呢?」
「行!」,
他咧了咧嘴,直接抓過來撕破包裝袋兒,拆開手機盒,拿出手機換上了卡。
「真不錯!」
「先給我打個電話,我存一下你手機號碼,然後登錄微信,給你轉點兒零花錢。」
「行!」
他一番操作後,加了我微信。
我直接給他轉了十萬。
這次于波無法淡定了。
「馬子,你這麼有錢啊?不但帶我來住五星級黃河大酒店,還送我1萬多的最新款iPhone手機,又給我轉了10萬——你哪來這麼多錢?犯法的事咱可不干呀!」
「你少他娘的胡咧咧。」
「放心吧!咱倆誰跟誰呀,就算你出去賣,我也會給你數錢,更不會告訴別人。」
「你這嘴啊!還不如餓著呢!剛吃飽飯就亂噴糞。」
「給我找個住的地方吧?這房間一晚怎麼也得一千,有些浪費。」
「你喜歡住就行,錢的事兒你不用操心。」
「既然這樣,明天給我買身衣服吧!你看我這身行頭,和路上要飯的也差不多了。」
「不是剛給你轉了10萬嘛!自己去買吧,老子沒空。」
等他吃完飯,又洗了個澡,我繼續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聊著。
「好好的怎麼就離婚了呢?」
「還不是一個和尚給拆的台!」
和尚?
聽到和尚兩字,我頭皮就是一陣發麻。
「和尚搶你老婆了?」
我裝糊塗問道。
「那倒不是!一個和尚給我岳父算了一卦,說我是入贅災星,不但影響他家的財運氣運,還會讓他家絕後。」
「他家不就一個閨女嗎?還哪來的『後』可絕?」
此時的于波酒足飯飽,又剛剛洗了澡,看著比剛才精神多了,顯然在我面前還是和當年上學時一樣,別說穿衣服,連件浴巾都不圍,胯部三大件隨著身體晃動,左右甩動。
他一拍胸脯:「咱是幹啥的!找我這麼個上門女婿,就是為了不讓他家裡絕後,婚前我們都簽了協議,生的孩子隨他家姓。」
「結婚好幾年了,孩子呢?」
我這話出口,于波直接蔫了,剛才還邊說邊比劃,這會兒直接縮到了床角。
「哪有孩子啊!有孩子也就離不了婚了。」
我想笑,想捧腹大笑,又怕真傷他自尊心,便趕緊轉移話題。
「那和尚是怎麼回事?出家人不是慈悲為懷,行善積德麼?怎麼還會破壞你們婚姻呢?」
「一個微胖的和尚,他長得……」于波撓了撓頭,「我怎麼想不起他模樣了!」
這話再次讓我頭皮一麻。
果然又是地獄化緣人,這這傢伙簡直陰魂不散,無孔不入,無惡不作。
我深吸一口氣,抑制住內心的憤怒和震驚。
「這到底怎麼回事?你說的詳細一點兒!」
「具體時間我想不起來了,那天我下班兒回家,就看到岳父岳母正在和一個微胖的和尚聊天兒。
見我進屋,和尚站起來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然後喊了句「阿彌陀佛」。
他具體和岳父岳母說了什麼我並不知道,反正從這以後我的生活就發生了徹底改變。」
「那和尚說的大體內容是你媳婦告訴你的?」
「嗯!當時我們已經決定離婚,她才把這些都告訴我的。」
「你不是在移動公司幹了好幾年經歷麼?都干到經理了,誰還能欺壓你?」
于波再次苦笑著搖搖頭:「經理上頭還有總經理,往上有副董事長,董事長,以及一大堆的股東,企業文化你懂不懂?就是拉幫成派,爾虞我詐,你爭我斗,利益至上,我這樣一個沒有靠山的經理就是個屁。」
這話我不好接茬,便又轉移話題。
「你剛才說自從離婚後就經常看到身邊出現一些奇怪的人?」
「對!剛開始我還不適應,現在早就習慣了——人啊!倒霉起來就算喝涼水也會塞牙。」
眼看著天都亮了,我乾脆喊來大堂經理,讓他去附近超市給于波買身衣服和鞋。
「你先踏踏實實在黃河大酒店住下,有事隨時聯繫我。」
「你……你現在到底做啥?怎麼這麼有錢?」
見我要離開,于波還是沒憋住,再次問道。
「我選擇的人生道路和你是一樣一樣的,也找了個有錢人家的閨女。」
「奧!馬子你也當了上門女婿?」
一聽這話于波頓時來了精神,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胯部的三大件也隨之精神抖擻了。
「那倒不是,我是說我也找了個有錢人家的媳婦,我不但不是上門女婿,以後他家的所有資產還都是我的。」
我這話說完,于波直接變成了霜打的茄子,破了個洞的氣球。
「和你玩笑啊!人生的道路很多時候不是我們能左右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踏踏實實走好腳下的路。」
「這雞湯當飽!」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中午來找你吃飯。」
離開黃河大酒店,我直奔派出所,見到了馮紅林。
吃了陰司大補丹,馮紅林整個人不但精神了,似乎還年輕了好幾歲。
「昨晚又死了幾千人,現在最忙的單位除了我們就是剩殯儀館了。」
聊了幾句,我和他去了殯儀館一趟。
整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叫苦不迭,他們現在兩班倒,人休息焚屍爐不休息,尤其是幾個燒屍工,個個熊貓眼。
現在焚屍的流程也簡單了,登記後,驗明真身,然後直接火化。
我和馮紅林還有小陳看過幾十具屍體,也看不出他們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眼看過了十一點,我正想問馮紅林和小陳有沒有空一起吃午飯,話都到喉嚨眼兒了,手機玩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誰呢?
趕緊接起來,聽筒里傳來了罵罵咧咧的吼叫聲。
「趕緊他娘的拿錢贖人,晚來一小時老子剁他一根指頭。」
一聽這話,我懵了。
「贖什麼人?你他娘的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于波的?」
「認識啊!」
「那就沒錯!他剛才欠了我們5萬塊錢賭債,別囉嗦,趕緊帶錢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