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買

2024-08-26 09:44:43 作者: 君sola
  第二百八十三章——採買

  長生聽不出旁的意思,只是恍然大悟:「也是,姐姐也能飛,我們不坐姑姑,可以坐她的。��

  「不可。」我忙道:「人多眼雜,姑姑難道未曾告誡過你,但凡是我族人,斷不可在外頭展露光翼麼?被有心人瞧見了,容易招來禍事。」

  長生的爹爹娘親皆是因此被害,長生心思單純,往後我得多教她幾分謹慎的道理才成。

  「姑姑與我說過的。」長生有些緊張起來,道:「那姐姐你還是莫要在外飛了,很是危險,我不用坐了,不用更高。」

  說罷,她的神色卻又蔫了蔫,道:「不過姑姑的告誡只對你們有用,對我沒有用的。我本就不能飛,展不展翼於我沒有什麼區別。」

  洛神腳步頓住,之後才慢慢往前走。

  我的心中亦是一軟。

  長生的爹娘雖為十六翼,卻因著兩人血緣相近,生下的長生自幼缺陷,不但從未展過翼,且身子一直無法正常長大,神智更是難以開化。

  她雖是年長我近千歲的堂姐,卻無論是模樣還是心性,都只能是一個孩童模樣。

  凰都族人以翼為傲,翼階數越高,越受尊崇。族人皆知長生無翼,然而因著長生爹娘的遭遇,對她很是同情,再加上姑姑十分疼愛長生,長生在族中一向是眾星捧月。

  但她知曉自個與旁人不同,心中定是難過的。

  我跟隨著洛神的腳步,望著長生道:「你並非無翼,只是從未展露罷了,誰都不曉得你幾翼,怎可妄自菲薄。我族族人出生之時,每人皆有光翼乍現的瞬間,翼階一開始便定了。但我娘親臨盆時,我當時年幼,亦未曾光翼乍現,為免族人失望,還是姑姑幫著爹爹娘親隱瞞了一年,那一年裡,有不少族人以為我無翼。」

  長生喜道:「我記得。你是抓周那時才展翼的,當時殿上的人都嚇得傻了。」

  「正是。」我笑道:「我時隔一年才展翼,而你許是要隔上許多許多年才會展翼,每個人情況皆有不同,豈有定數可言。」

  長生趴在洛神背上,抬頭瞧了瞧如洗的碧空,眸中都是嚮往:「我真想曉得,我究竟是幾翼。我也不盼著多了,兩翼足矣,這樣我便可以自個飛,再也不用坐姑姑,姑姑也就不必覺得為難了。」

  「乖。」我摸了摸長生的腦袋,道:「會有那麼一天的。」

  姑姑醫術那般精湛,亦醫不了長生,但天外還有天,世上許是還有比姑姑更精通醫術之人。

  往後我可以隨洛神四處走走,若當真遇到這般人物,許是可以請回來醫治長生。

  我到馬廄牽了兩匹馬,再在其中一匹馬背上掛上馬包,三人離開萱華軒,行了一陣,我忽然聽到震耳的一聲狼嘯。

  只見林中簌簌作響,似是有什麼體型極大的東西狂奔而來。

  這響動太過熟悉,我循著動靜看過來,就見一頭威風凜凜的銀色巨狼從林中躥出來,轉瞬到了我們面前,鼻腔中噴著氣,盯著洛神看。

  它雖未曾有什麼明顯的表露,但此番得見洛神,它定是歡喜的,不然也不會這般急奔,還湊得這般近,都快要湊到洛神身上。

  洛神望著傲月,眼中含了幾分淺笑。

  緊接著花里胡哨的九尾也跟了過來,它可比傲月不要臉多了,見了洛神,極是興奮,抖著九條尾巴繞著洛神轉圈,非得洛神過去揉了揉它,它才肯停下。

  且九尾嘴裡發出嗚咽,兩條前腿抬起來,又落下來,這般跳了好幾跳,竟還央著洛神抱它。

  洛神許久未歸,此番見了它,便遂它心愿,抱了它一把。

  九尾激動得尾巴直搖,差點掃到我臉上,傲月也被它這尾巴掃得扭過了臉。

  哎,可恨。

  九尾竟都比我會放嬌,我那放嬌術何年何月才能學會。

  眼見九尾沒完沒了,傲月一爪子拍下來,將九尾拍到了一旁。九尾瞪著它齜牙咧嘴,傲月連瞧都懶得瞧它一眼,踱步到洛神面前,腦袋低了下來。

  往日裡它鼻子朝天,誰也不服,現下洛神得以歸來,總算能收收它這心性。

  洛神摸了摸傲月臉頰旁柔順的銀色毛髮,道:「我回來了。你和九尾近來可好,可有好生聽清漪的話?」

  九尾又轉起圈來,大抵是表示它很是乖巧。

  讓我沒想到的是,傲月腦袋微動,竟在洛神的手心蹭了蹭。


  洛神瞧著傲月輕笑,道:「嗯,看來是很聽話。」

  我都快看呆了。

  可恨至極。

  這下可好,我連傲月的放嬌都比不過了,怎不讓我急火攻心。

  我心中氣急,嘴上倒是能裝出一個不緊不慢來,道:「傲月與九尾提早回來,這便好辦許多,我們乘著傲月前往允城,很快便到,能省下不少時間。」

  「那將馬送回去罷。」洛神頷首道。

  我讓長生在原地等,長生便跟著傲月和九尾玩耍起來,我則與洛神一人牽了一匹馬,回到馬廄。

  馬匹雖暫時用不上了,但那馬包還是得帶著,此番少不得有一番採買,得有個盛放的物事。馬包左右各有一個,中間相連,往常可將採買的物事擱在馬包里,再跨在馬背上,如此騎馬來回,很是方便。

  不過我瞧著這馬包,有些頭疼,向洛神道:「這馬包擱在九尾身上,又大了,擱在傲月身上,更是小得可憐,這可如何是好,誰來背這馬包?」

  洛神面無表情,顯是猜到接下來說什麼。

  我笑道:「只能你來了。」

  她不吭聲,我便抓著馬包湊過去,要搭在她雪白的肩上玩。

  她往左輕挪了一步,從我手上接過馬包,一手拎著,另外一手攬著我,不讓我動彈,低聲道:「胡鬧。」

  我確是在胡鬧了,反正她要臉面,此時不逗她,更待何時,道:「這可是個極好的馬包,皮子還是我從凰都帶回的,尋常都見不著。你有這般好的馬包掛在肩上,卻還嫌棄,採買之物總要帶回,難道你要似萱華軒附近那幾戶人家,出門背著竹筐子採買不成?」

  比起馬包,我倒更想瞧瞧她背筐的模樣。

  她白衣飄然,恍若謫仙,這般好看的模樣,背上若是再背個質樸的竹筐,此番對比我能笑上三天。

  可惜我也只能做夢了,她又怎會背筐來著。

  「回來時先擱在傲月身上。」洛神悶道:「再去城中買些好皮子,做兩個與它們兩體型相襯的包,掛在背上。」

  「甚好。」我與她並肩往回走,道:「往後去採買也方便許多。」

  「這次要買些什麼?」洛神問我。

  「各類食材自是不可少的,再是重陽適飲的菊花酒釀,再給你去攬酥記買些果脯之類的零嘴,保證這回是專門買給你的,免得你總惦記。還有一樣,我先不告訴你。」

  「我未曾惦記。」洛神面色凝了凝,道。

  我望著她笑。

  「還有一樣是何物,為何現下不能說?」洛神道。

  「反正不能說。」我心中有些溫熱。

  洛神見我不願答,便不再問了。

  兩人回到長生所在之處,一家三口坐在傲月背上,傲月快步奔走起來,九尾速度更快,躥在前頭領路。

  傲月背上風聲呼嘯,長生的髮絲都被吹亂了。我怕她著涼,從後面抱著她,她極是歡喜,躲在我懷裡,伸出手,想著去捕那秋風。

  快到允城時,傲月這才將我們放下,與九尾一起隱入山林中。

  我和洛神牽著長生入了城,今日本是過節,但眼下已是下午,不少人外出登高去了,城中並不算熱鬧。

  我們先去知會了雨霖婞留在允城的那兩位手下,讓他們回白馬雪山給雨霖婞送信,再去了一家獵戶開的鋪子裡定了一些皮子,等那獵戶明日一併送到萱華軒去。

  之後再去酒鋪,問過才得知今日菊花釀十分走俏,早已賣光了,一連走了幾家酒鋪,皆是如此。本來喝這菊花釀也是為了應節,並不是它有多好喝,但旁的酒我更是不習慣。

  喝過了玉液清,總覺得世上許多酒都是及不上的。

  「無妨。」洛神將我和長生牽出酒鋪,道:「家中還有幾壇玉液清,今日便飲它罷。」

  也只能如此了。

  我一想到玉液清,頗有些心疼,畢竟是娘親和崑崙留下來的,喝一壇,少一壇,嘆道:「可惜所剩不多,我不知玉液清酒方,也不會釀。」

  「過幾日我試一下。」洛神道。

  「真能釀成那般味道麼?」我心中欣喜,問她。

  洛神凝眉道:「試過才知。」

  她很會釀酒,我自然對此十分期待。買酒一事便算作罷,我在城中市集挑了些食材,放入馬包中,由洛神一路拎著。


  洛神拎著那馬包,一言不發,我邊走邊道:「重麼?換我來拎著罷。」

  「不重。」洛神淡道。

  路上經過不少攤子,不少攤販都是兩夫妻,這些營生十分辛苦,我平素在市集採買時,常能聽到他們爭吵。

  現下只聽一人氣道:「我娶了你實在是倒了八輩子霉,只是讓你收個銀錢,你也是心不在焉,方才那人連銀錢都未曾付過,便帶著東西跑了,你竟沒發現?我日日在外當牛做馬,賺錢養家餬口,你便是這般漫不經心待我的!」

  另外一人也不甘示弱:「當牛做馬?你倒是做個馬我瞧瞧?你馱東西了麼?你沒背著馬包馱個十幾斤重物,便莫要辱了那馬匹!」

  洛神繃著臉,目不斜視,步伐卻快了些。

  長生都快跟不上了,急道:「白姐姐,發生何事了?有鬼在後頭追你麼?」

  「沒有。」洛神腳步趕緊放緩。

  我曉得她是為何,憋笑憋得實在辛苦,趕上去攥著她手裡的馬包,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還是給我罷,我可捨不得讓你當牛做馬。」

  她死死攥著那馬包,就是不肯鬆開,我怎麼搶都搶不過來。

  「這悶葫蘆脾氣。」我無奈,只得依她。

  眼看著陸陸續續都採買完畢,我走進了一家香鋪。

  洛神隨在我身旁,輕問我道:「你先前不願說的,便是香麼?」

  「不是。」我忙道:「這家香鋪子裡頭有個院子,每日都從城外各處花圃中收來許多鮮花,用來制香,不少人會直接到這裡買新鮮花。」

  「你要買花?」洛神道。

  「算是罷。」我含含糊糊的,也不敢與她說得太清楚。

  掌柜的是個塗脂抹粉的婦人,三十來歲,殷勤道:「二位姑娘,可是要香?我們鋪子裡木香,香粉,香膏,各種樣式的香應有盡有,二位儘管選喜歡的。」

  我道:「掌柜的,聽聞你家可以直接買花的,是麼?」

  掌柜的頓時笑起來,走到我面前,道:「姑娘好伶俐的消息,我這裡確有鮮花可買,但來我這買鮮花的,可都是有緊要用處的,得買上許多才成。」

  「我曉得的。」我點了點頭,耳朵微燙起來:「我要許多。」

  掌柜的眯著眼,笑得越發歡了:「明白姑娘的意思,姑娘定然是成親了罷?」

  「嗯,不久前已成親了。」我眼風掃了下洛神,低聲道。

  洛神只是望著那掌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原來是成親不久,難怪要到我這裡買花了。」掌柜的大抵是為了生意,很是會恭維客人,向我道:「姑娘生得可真美,也不知城裡哪家公子這般好福氣的?」

  可不是什麼公子。

  是個老妖精。

  我避而不答,只是道:「掌柜的,你幫我去取花來罷,莫要拆成花瓣,我回去自個拆。」

  「姑娘歡喜何種顏色的花?」掌柜的問我。

  我再度看了一眼洛神,向掌柜的道:「白色的,好看。」

  「白色正好,姑娘好眼光。」掌柜的笑得越發神秘,她壓低了聲音,對我道:「婚配了的姑娘家,許多都到我這鋪子裡買花。我這裡的花最新鮮,滋潤,最要緊是香得很,姑娘你又這般貌美,只待沐浴過後,你家那位定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第二日爬不起來的。」

  我:「……」

  真是,這掌柜的怎地這般不知羞,竟都說出來了?

  我有些著急,忙朝洛神看去,洛神聞言,早已看向了我。

  她那一雙深邃眸只是盯著我細瞧,裡頭泛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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