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24-08-26 09:56:58 作者: 西樓望雪
  虞澤一時沒聽清身後的人在說什麼,微微側了側臉,「你說什麼?」

  「咳咳……」祁源剛說完,突然又感到很有些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低沉的嗓音壓得更低,「我是說,咱們倆也算是一起打過架,一起吃過飯的關係了,你要不要跟我……做一對CP?」

  纖長卷翹的眼睫受驚似的震顫了兩下,虞澤回過頭,露出了熟悉的看傻逼的眼神,冷淡淡淡地問:「你有病?」

  祁源:……

  「操!」他猛地直起了腰身,拔高的聲音里充滿了惱羞成怒:「當我沒說過!」他祁源活了十幾年,還沒主動跟什麼人示好過,結果人家根本不想跟他當好哥們?

  虞澤略有些茫然地睜大了圓潤的眼睛,他這樣子,怎麼看起來好像很受打擊?

  「那個……」虞澤猶豫了一下,做出了最大的讓步:「我們就做普通朋友,不行嗎?」

  他不知道祁源為什麼突然心血來潮,想跟他……處CP。是最近新的流行嗎?但那種東西,不是應該男生和女生才能組的嗎?

  祁源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沒把自己憋死。他想跟他做好兄弟,做互相信任的好兄弟,他卻只想跟自己做普通朋友?

  他扭開了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的暴脾氣,一時沒吭聲。

  虞澤得不到回答,又不知道怎麼勸他放棄這個奇怪的想法,只好慢吞吞地轉了回去。

  祁源:???就這麼轉回去了?

  接下來的整個晚自習,祁源都沉著一張帥臉,周身圍繞著一股低氣壓,兀自生著悶氣。

  但很顯然,前桌的人已經徹底投入了永遠寫不完的試卷中,完全意識不到身後一道幽怨的眼神,都快要把他的背影給盯穿了。

  「源哥源哥,源哥?」包子又悄咪-咪地湊了過來,「源哥,虞美人真的沒事吧?唉,都是我不好,不是我把他拉過去打籃球,光頭也沒機會使陰招……」

  「哼。」祁源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自己去問?」

  包子心虛地小聲說:「我這不是跟虞美人不熟嘛。」人弄成這樣,他都不好意思主動跟虞美人說話了。

  祁源終於收回了眼神,陰惻惻地瞥了一眼包子,「我看你把他拉過來頂場時挺熟練的啊?」

  「那我還能眼睜睜地看著咱們三班輸給七班那幫囂張的龜兒子?」頓了頓,包子突然想起來:「對了源哥,你打光頭的視頻還在貼吧傳著呢,會不會有事啊——」

  話音剛落,從後門走進來的班長就喊了一聲:「祁源,班主任讓你去辦公室一趟。」

  祁源:「你這張烏鴉嘴真是厲害,什麼時候能用來咒死敵軍?」

  包子:「我錯了……」

  秦小雨這時候找他,還能是為了什麼事?祁源無所謂地站了起來,兩隻手習慣性地插-進了運動褲的兜里,懶懶散散地往後門口處走。

  他沒有回頭,自然也就錯過了前桌一直沉浸在試卷海洋中的人,幾乎是同時停下了筆。

  *

  身材高大的男生一臉不耐煩地站在不算寬敞的辦公室里,將近一米九的身高,給辦公室的所有老師都帶來了一股莫名的壓力,仿佛犯錯的是他們一樣。

  「秦老師,這事到底怎麼處理啊?我們不能一直在這僵著吧?」說話的是七班的班主任殷老師,一位每天穿著黑色職業套裙、頭髮一絲不落地盤到腦後的年輕且古板的女士。

  秦小雨急得都要撓牆了:「祁源,不管怎麼說打人是不對的,你就主動認個錯,再給王翼同學道個歉,行不行?」

  祁源懶洋洋地勾了勾唇角,沉沉地掃了一眼躲在離自己好幾米開外的光頭,「走近點,讓我看看你哪兒被打傷了,嚴不嚴重啊?需不需要送急診啊?」

  那副語氣分明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人打得送進急診。

  光頭嚇得又是一抖,連忙求助於班主任:「殷老師!」

  殷老師眉頭一皺,很不高興地質問秦小雨說:「秦老師,你們班這學生怎麼回事啊?到現在還敢當著老師的面威脅我們班學生,你平常就是這麼教學生的?」

  秦小雨跟她宿怨已久,平常兩人就沒少暗中較勁兒,這回算是被對方抓住了把柄,格外憋屈。

  但為了自己的學生,她不得不低聲下氣地打商量:「殷老師,是我沒帶好……這樣吧,你們先回班上,我這邊跟祁源同學再溝通溝通,回頭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行不行?」

  「有什麼好溝通的?打人就必須受到應有的處分——邢主任,您來得剛好!這事兒還得您來做主!」

  邢主任剛好晃到辦公室來,一見到祁源頭都疼了:「祁源,你又幹嘛了?」

  祁源沒說話,殷老師把他打人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最後總結:「我們班學生不能平白無故得挨了打,校紀校規也不是擺設,邢主任,您說是不是?」

  邢主任氣得拿杯子的手都在抖,「祁源!你之前怎麼答應我的啊?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又開始打架!你是不是不想好了?我跟你說——」

  「報告。」一道冷淡清亮的嗓音打斷了邢主任的咆哮。

  「哎呀,虞澤同學啊,你怎麼也來了?」邢主任一回頭,看到虞澤的臉,頓時想要露出和藹一點的表情來,可惜臉上的怒氣還沒來得及消散,難免顯得有些扭曲。

  祁源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也下意識地轉過了頭。兩人的眼神隔空對上,幾秒後,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還在生氣,又猛地轉了回來。

  「關於祁源打人的事情,是對方先動手的。」虞澤面無表情地遞上了病歷單,「這是我下午在校醫療室的診斷結果。」

  邢主任沒想到這件事他也參與了,一臉驚訝地接過了病歷單。單子上的字跡龍飛鳳舞,但能勉強辨認出「軟組織嚴重挫傷」類似的字眼,以及一大串看不懂的藥物。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殷老師,這是怎麼回事?你剛才可沒說是你們班的學生先對虞澤同學動的手?」

  光頭這下有點慌了,「不不不……不是,我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他……」

  「你這是不小心嗎!」邢主任打斷了他的話,「你看看這病歷單上寫的!你跟祁源打架也就算了,你怎麼能動手打虞澤同學呢?」

  馬上就要到期中考試了,這是虞澤轉來二中後的第一次亮相,一點差錯都不能出,他要是沒考好,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光頭:???

  祁源:???

  虞澤抬起了眼皮子,冷漠地看了一眼光頭:「今天下午,籃球場上發生了什麼事,看到的人不止一個。」


  光頭這下是徹底慫了,「今天下午是我不對……我不該輸了籃球就動手打人,是我的錯,我被打了也活該——」

  「你當然活該了。」祁源嗤笑了一聲,「不過,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麼?」

  「這……」殷老師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她本來占了理,怒氣沖沖地來討說法,沒想到短短几分鐘形式急轉而下。

  秦小雨頓覺出了一口惡氣,幫腔道:「那祁源同學,你說這件事該怎麼處理呢?」

  祁源慢悠悠地笑了笑,「要麼老老實實地接受處分,要麼,下周的運動會上,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給虞澤念滿1500字的道歉信唄。」

  虞澤:……我好像並不太想聽的樣子。

  最後兩人離開辦公室時,晚自習已經結束了。

  虞澤的膝蓋還是疼,走路的速度明顯沒有往常快,但某人硬是走一步停一步地拖在他身後。

  也不跟他說話,就這麼沉默地跟著他。

  但要比起沉默,他覺得這世界上應該少有比他更能保持沉默的人。

  果然是祁源沒忍住,「你下午讓蘇婷玉故意把病歷單寫的更嚴重,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出?」

  虞澤停了下來,等人走到自己身旁,兩人肩並著肩,才繼續一步一步往前走。

  「上次那件事,你不是給我出了很多主意嗎?」怎麼這次到了你自己,就什麼都忘了,只會站在那裡梗著脖子不認錯?

  祁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我打的就是光頭那孫子,還需要什麼理由?」

  想了想,他還是伸出胳膊,攬住了少年單薄瘦弱的肩,讓他借一點自己的力,走得輕鬆一點。

  他重新恢復了放鬆且散漫的表情,嗓音含笑:「不過虞澤同學,你今天也算是出師了,看來為師的一番辛苦教導沒有白費啊!」

  虞澤:「滾。」

  此時的校園裡已是一片寂靜,昏黃的路燈下,一高一矮的兩道影子親密地貼合在一處,隨著燈光的遠近不斷變換著長短。

  儘管祁源內心隱隱約約地希望這段路再長一點,但兩人還是走回了宿舍樓下。

  他的視力比較好,遠遠地瞧見了宿舍樓下的路燈旁,似乎是站了一個成年男人。

  他正在想誰這麼有閒情逸緻,大半夜的站宿舍樓下杵著?懷裡摟著的人驀地停下了腳步,整個人瞬間變得又冷又僵硬,像是摟著一塊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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