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澤微微仰著頭,琥珀色的眼瞳浮現了一層淺淡的笑意,「不捨得。閱讀」
「我就說,小魚兒最心疼男朋友了……」祁源滿意地彎了彎唇角,親昵地擁住虞澤,頭越垂越低,似乎是想當著沈世青的面給他一個吻。
沈世青不忍直視地暼開了眼神,世風日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當著長輩的面旁若無人地……
「我不會讓別人打斷你的腿。」虞澤伸出細白幼嫩的手指,抵上了越湊越近的薄唇,言笑晏晏:「我會親自打斷你的腿。」
祁源唇邊的笑容僵了一瞬,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小魚兒,你是不是想和男朋友玩兒囚-禁Py?還是強制愛?」
沈世青:「……」
虞澤:「……給我滾。」
「我不滾。」祁源張嘴,輕輕咬了一口纖細又圓潤的指頭,「我滾了,誰來保護小魚兒呢?」
沈世青實在是沒眼睛看,也沒耳朵聽了,轉過身嘆了一口氣,「行了,你們快走吧,我讓司機送你們走。」
想了想,又轉回身子看了一眼虞澤,「小澤,你要……跟你爸爸打聲招呼嗎?」
虞澤從溫熱的懷抱里掙脫開來,應了一聲:「嗯,我現在就去。」
祁源下意識就要跟著他一起走,被沈世青一把攔住了,「祁源,你不是剛從顧朗房裡出來嗎?我有話要跟你說。」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跟去,讓他們父子二人單獨相處一會兒。
「好吧。」祁源停下腳步,聳了聳肩,似笑非笑地看著沈世青,「沈叔叔想跟我說什麼話呢?是說我長著一張渣男臉,還是別的什麼?」
沈世青:「……你聽錯了。」
虞澤微一側眸,看了一眼對峙的兩人,輕笑出聲,隨後加快腳步走向顧朗的房間。
「小澤,你來了。」顧朗正靠在床頭翻一本書,聽到響動後抬眼向門口看去,見到來人的瞬間便展顏一笑。
但下一秒,似乎是想到了虞澤應該是來和他告別的,唇邊揚起的弧度頓時又低落了下去。
「承蒙您的照顧,這幾天在顧家,我過得很好。」虞澤彎腰鞠了一躬,「我們就不繼續打擾了,也祝您……身體早日康復。」
「咳咳……」顧朗咳嗽了兩聲,苦笑道:「我的身體恐怕是康復不了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不必過於——」
「您別這麼說。」虞澤迅速地打斷了他的話,眉心微擰,語速很快:「沈叔叔說您的情況最近在好轉,請您務必好好配合治療,我希望下次見到您的時候,您會比現在好。」
「下次嗎?」他說了這麼多,顧朗卻只抓住了最關鍵的兩個字,「你還願意再來顧家見我嗎?」
虞澤一時嘴快,說出來的話,甚至沒怎麼經過大腦思考。但當他回望對方期待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會再來看您的。不過高三最後一個學期,時間可能有點緊張。」
「沒關係,你有空就來,學習最重要。」顧朗的臉上重新露出笑容,溫柔地凝視著俊秀挺拔的少年,「謝謝你,虞澤,謝謝你願意給我機會。」
虞澤垂下眼睫,避開他的目光,「那麼,我先走了。」
「小澤,如果你在外面遇到了任何困難,一定要和我說,好嗎?只要我還沒死,我都會給你撐腰。至於我死後,你沈叔叔還有整個顧家,都會一直站在你身後。」低沉有力的嗓音平和篤定,迴響在房間裡,「不管你想做什麼,儘管去做就好了,永遠不要害怕。」
虞澤背對著他的身影微微顫了顫,隨後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好。」
十八年後的今天,他終於也體會了一次,啊,原來有爸爸撐腰是這樣的感覺。
十天左右的寒假很快就結束了,正月初八,高三的學生集體返校。
元宵節那天正好是周五,學校難得大發善心,給高三的學生放了一個晚自習的假。
秦小雨剛一宣布放晚自習的消息,整個班級頓時炸開了鍋,大家紛紛激動又興奮地討論起來。
「出息。」包子不屑地抱著胳膊,一副冷艷高貴的模樣,「我看你們就是被奴役久了,都忘了自由是什麼感覺了。一連上了一個星期的課,這才放了一個晚自習,就把你們激動成這樣,呵,愚蠢的人類操——誰砸我?」
祁源從數學題里抬起頭來,順手就把筆帽照著包子的腦袋砸了過去,「看不起一個晚自習,那你就一個人呆在教室里學習,少叨逼叨。」
「那還是不了,嘻嘻……」包子冷艷不過三秒,貓著腰擠到百曉生旁邊的座位上,「聽說咱們學校每年元宵節都有人放孔明燈,今年咱們剛好在學校,要不要一起去放一盞燈?」
百曉生嫌棄地推了他一把,「你弱不弱智啊,放孔明燈祈福,那是小女生的情懷,我們一群大老爺們湊什麼熱鬧?」
「孔明燈,祈福嗎?」祁源若有所思地扭頭去看他那完全不受其他人影響的,正冷漠且平靜地寫題的小同桌,突然開口問道:「哪裡有賣的?」
「校門口的小商店就有啊等等!」百曉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源哥你想放燈?」
「不行嗎?」祁源面無表情地暼了他一眼。
「呵呵,弱智,小女生的玩意兒……」包子一臉幸災樂禍,學著百曉生的口氣重複了一遍,「源哥,他罵你弱智!」
「怎麼會呢?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百曉生一秒改口,「來來來,我給大家科普一下,孔明燈又叫天燈,俗稱許願燈,又稱祈天燈,是一種古老的中國手工藝品——」
眾人:……
放學後,祁源果然去了校門口買孔明燈。
店家坐地起價,一隻孔明燈比往常賣得貴了好幾倍。老闆正跟學生們扯皮,祁源等的不耐煩了,差點想直接把店裡的孔明燈都買下來。
但幸好轉念又想到,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花錢再像以前那麼大手大腳可不行了,得學會過日子。
於是自認為勤儉持家的某人就美滋滋地拎著一隻孔明燈回去了。
冬末春初,夜晚的風依舊冷冽,但完全無法熄滅大家火熱的內心,操場上一片片地站滿了打打鬧鬧的學生。
包子和百曉生兩人又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開交,燈也不放了,大有一副要在操場上一對一單挑的架勢。
祁源懶得搭理他們,瞅准了一塊相對空曠安靜的地,趁周圍的人不注意,拉著虞澤就跑了過去。
「真的要放燈嗎?」虞澤一臉興趣缺缺,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附近半空中飄起來的天燈,「其實百曉生說得沒錯,與其將願望寄托在這一盞小小的燈上,我們不如回去多做兩道數學題,應該更有用點。」
祁源笑了笑,「小魚兒,你不相信命運嗎?」不等虞澤回答,他又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以前也不信,直到我遇見你。」
「你就是我的命運,遇見你的那一秒,我的心就不屬於我自己了。」漆黑深邃的眼睛在星光和燈火映襯下,顯得格外溫暖明亮,「感謝命運讓我遇見你,就讓我,再向命運祈求一次吧。」
虞澤的心跳難以抑制地變得激烈起來,砰砰地一下一下響在耳邊,目光陷入了他眼底深情的漩渦中,一時不可自拔。
半晌後,兩人分別執孔明燈的一邊,在薄薄的燈身上寫下自己的願望。
「三個願望,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祁源很快就寫完了,稍稍偏過頭去偷瞄虞澤的臉,「小魚兒,你寫了什麼呀?算了算了,你別跟我說了,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虞澤被他一陣自說自話逗得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落下最後一個字,「好了,寫好了。」
「好,那我們準備放燈了。」祁源從褲兜里摸出了打火機,「派上用場了。」
虞澤歪了歪腦袋,語氣不冷不淡地問道:「你最近還在抽菸?」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祁源嚴肅堅定地否認了,「只是帶打火機帶習慣了。」
頓了頓,他刻意將嗓音壓下來,聽起來低沉又性感,「再說了,男朋友有沒有抽菸,你還不清楚嗎?」
他本來菸癮就很輕,以前都是很無聊或者很焦躁的時候才會抽菸緩解。但自從有了虞澤,他幾乎都想不起來抽菸了。而且萬一菸草味兒熏著了他的小心肝,小心肝不願意跟他接吻了,那他該去什麼地方哭去?
虞澤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祁源將底部的支架中間綁上的金紙點燃,然後兩人默契地同時鬆了手。
燃著火苗的孔明燈緩緩升向了天空,漸漸和其他天燈匯聚,點綴著深藍夜空。
虞澤仰起了頭,視線隨著他們的那盞天燈一直飄遠,像是想要知道它最後到底會飛得多高,又會去往什麼方向。
他看著燈,祁源看著他。
片刻後,祁源突然伸手牽住了他的手,「有人來了,跑!」
然後他就稀里糊塗地被牽著一路跑到了體育館的後門處。
祁源一把拉開了闔上的門,帶著虞澤閃了進去,然後又一腳踢上了門。
「你在幹什麼?」虞澤迷茫地看著他,結果只聽到兩聲低沉的笑聲,眼前一花,就被對方掐著腰按在了牆壁上。
「不幹什麼,跟你證明一下,男朋友沒有抽菸哦!」話音剛落,滾燙的唇就落了下來。
他身後抵著冰冷堅硬的牆壁,只能被迫仰著頭,閉上眼睛,脆弱地承受著熱情兇猛的吻。
「哎?門怎麼關起來了?」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女聲。
虞澤驀地清醒過來,推了一把壓過來的胸膛。
祁源暫時鬆開了一點,貼著他用氣聲道:「沒事小心肝……他們進不來……」
「我記得體育館這道門九點以後才鎖啊,我們用力地推一下試試?」另一個女生詢問道。
僅僅一牆之隔,門外的那幾個女生可能隨時會闖進來。
虞澤又羞又急,但怎麼也掙脫不開,漂亮的眼睛被欺負得水霧迷濛,要哭不哭的模樣,惹得祁源動作愈發過火起來。
就在虞澤快要嗚咽出聲時,門外的女生終於放棄了,嘀嘀咕咕地走遠了。
祁源見小傢伙真的被欺負得狠了,往後退了一步,把人抱離了牆壁,攬在懷裡低聲安撫著:「好了好了,人都走了,沒事了沒事了,乖寶……」
「你怎麼……怎麼這麼討厭啊?」虞澤的嗓音帶著一絲哭腔,軟綿綿地捶了他一下,發脾氣道:「從今天開始,你別碰我了。」
祁源悶笑出聲,及時轉移了話題,循循善誘道:「小魚兒,你想知道我剛才許的什麼願望嗎?」
「……不想。」虞澤果然接了話茬,「你不是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好吧,聽媳婦兒的,那就不說了。」祁源收緊了胳膊,像是守財奴抱著這世上唯一的珍寶。
其實他的願望很簡單,一願小魚兒平安健康,二願小魚兒心想事成。
三願,他能長長久久地陪在他身邊,迎接今後的每一個日落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