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即便他已經知道棠寧之所以會答應他,十有八-九隻是因為心軟心善,只是為了顧及他的身體, 她的心中極有可能還有徐司年的存在, 陸沉卻還是卑劣地想要將她留在他的身邊。
有什麼不可以嗎?
徐司年能做到的事情,他就不信他陸沉做不到, 更何況棠寧對他不是沒有感情的,不然先前不會逗留在大嶼村照顧了他那麼久。
所以只要棠寧不再回海城,而是跟他去奉城,他是有機會的, 有機會讓棠寧再次愛上他。
身為少帥, 以前他根本沒法給棠寧買的東西,花的錢, 這個時候已經都能給得起了,何況他還比徐司年健全, 他相信以後他們會很幸福的。
一定會的。
如同催眠一般,陸沉在心裡不斷地對自己這麼說道。
卻在抬起頭來看見棠寧面上『露』出來的為難時,心驟然沉了下去, 許久沒有修剪過的指甲因為用力更一下子深深嵌入到他掌心的軟肉當中。
陸沉微微垂下眼眸, 聲音儘量平靜,「怎麼了?寧寧,是有什麼問題嗎?」
聽見陸沉的詢問, 棠寧下意識咬了咬唇,低應了一聲,「嗯……主要是我們兩個身上快沒錢了,我為了來醫館看病,連我們身上的衣服都當了, 就是我想跟你回奉城,我們也根本沒有路費。」
「還有就是你後腦的傷,秦大夫說一定需要好好休息,劑『藥』是不可以斷的,一旦斷了就連他也沒法保證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可我們身上的錢全在錢袋裡了,我們已經沒錢繼續租房子,繼續看病了。我之前還想跟你商量,說這裡離海城比較近,你剛好已經甦醒,尋一日我回海城一趟,再取些錢過來,不然……」
「而且,你如果想我跟你一起回奉城的話,棠家那邊不管怎樣,我都需要打一聲招呼的,雖然我不是棠家親生的,但好歹他們也養了我一場,我總不能不聲不響地就這麼走了,還有棠若和棠駿,他們一直很喜歡我這個姐姐,我還想跟他們留幾句叮囑,所以……」
後面的話,棠寧有些說不下去了。
總而言之,海城她怎麼都要回一趟的。
聽完了理由,陸沉一直捏緊的手卻並沒有鬆開,他多想問問棠寧說了這麼多,就沒一個理由是她想回去再見徐司年一面嗎?
可他太膽小了,他問不出來,也不敢問,他害怕他一問出這樣的問題,他和棠寧難得的平和平靜也會因此而打破,他甚至不想棠寧再想起那個男人哪怕一次……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回海城一趟嗎?」
陸沉驀地抬起頭來,黑沉的眼一下就看了過來。
聞言,棠寧的眉不由得皺了起來,隨即試探『性』地問道,「……可以嗎?」
不可以!
他不想她回去!
他更不想她因此與徐司年再碰面!
看著棠寧的眼,陸沉在心裡不斷地這麼說道,只可惜這些話都到他的嘴邊了,卻變作了體諒理解的一笑,「嗯……」
他輕應了聲。
一見陸沉答應了,棠寧的眼中便瞬間迸發出一片強烈的驚喜來。
嘴角揚起,棠寧便衝著陸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來。
「準備一個人回去嗎?」
「嗯。」
棠寧點了點頭,「你的『藥』需要一天喝兩劑,根本不能斷。我也打聽過了,這個鎮子附近有通往海城的火車,聽說只要坐上八個小時就能到了。我算過了,錢袋裡的錢我買了火車票之後,還夠你吃用三天,我會儘量三天之內趕回來的,你覺得怎麼樣?」
「好。」
「哦對了,還有這個……」
棠寧下意識往窗戶和門口的方向看了看,就從懷中掏出那把先前救了他們兩次的手-槍來,在陸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一把塞進了他的手中。
「現在雖然看著秦大夫和醫館裡的人都還不錯,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太放心,所以把這個先留在你這裡……」
棠寧的話還沒說完,陸沉就已經皺眉朝她看來,「我不要!」
「不可以不要。」
「怎麼不可以?我一個大男人,就算受罪又能受多少罪,你就不一樣了,火車上龍蛇混雜的很,你要是不帶著這個,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單獨去海城的!」
「可是……」
「沒有可是。」
陸沉不容置喙,他之前之所以不願意棠寧回去,有一方面也是因為害怕以她的長相,真要遇到有心人算計,恐怕……
可如今這樣的窘境,他也完全聯繫不到還在海城的他的那幫屬下,所以好像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棠寧回海城。
這樣的困窘,使得陸沉的心頭頓時升起一股無能為力之感來。
兩人一決定好下一步,棠寧就出去買東西去了,因為她要離開一段時間,她乾脆一口氣買好了好幾天的食物,甚至還特地多換了一些銅元,預備交給醫館裡的人,讓他們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內,稍微照顧一下陸沉。
當天晚上吃完飯後,兩人便一起擠在了這張窄窄的小床上開始休息了。
可能這三天,棠寧是真的累到了,才躺下來沒多久,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倒是陸沉這幾天可能是睡得太多了,完全沒有任何的睡意,差不多一晚上都只是就著清亮的月光,不住地打量著棠寧的眉眼,看著看著,便不由自主地在她眼睛上吻了吻。
「你會回來的,對嗎?」
他輕聲這麼問道。
只可惜棠寧睡著了,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因為時間緊迫,第二天棠寧稍微收拾了下,給了陸沉做了他最喜歡吃的雞絲湯麵,就用一條灰『色』大圍巾將她大半張臉都掩在了里頭,想要去趕火車了。
見狀,陸沉伸手就給她將圍巾稍微系得再緊些,猶豫了半響,這才開了口,「我給你一個地址,你一回到海城,就去這兒找人,那兒待著的都是我從奉城帶來的手下,等到你要回來的時候,就讓他們陪同你一起坐火車知道嗎?」
聞言,棠寧的眼中頓時略過了一絲訝『色』,旋即抿唇點了點頭。
「好。」
「路上注意安全,火車上不管誰跟你搭話,都不要理他,把圍巾繫緊點,不要叫別人看見你的樣子,知道嗎?」
「嗯。」
對於陸沉的叮囑,棠寧不住地點頭。
點著點著,男人忽然一把將她扯進了自己的懷中,「我等你,早點回來,如果不回來……我會去找你的。」
「好。」
棠寧點了下頭。
「寧寧……」
「嗯?」
「我真的很喜歡你……」
所以不要讓我再一次失望,好嗎?
他無法想像,若是再一次陷入五年前的痛苦絕望當中,他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在陸沉的濃濃不舍中,棠寧離開了。
她一走,當天晚上,陸沉甚至連『藥』都有些喝不下去,躺在窄小的床上,也感覺身旁還有棠寧綿長的呼吸似的,只可惜,他一回頭,看見的卻只有冰冷刺骨的牆壁。
棠寧才離開了不過一天,陸沉就已經開始瘋狂地想念起她來了。
與此同時,另一頭,棠寧終於夜幕降臨之前,從火車上走了下來。
海城的火車站門口賣什麼的都有,叫賣聲連綿不絕。
棠寧雖然很餓,卻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剛準備往陸沉給她的地址趕去,就忽然聽到一旁的茶葉蛋攤販,和他隔壁的炊餅攤販聊著聊著,忽然提到了徐爺這兩個字,這使得棠寧的腳步不由自主地便慢了下來。
「唉,現在這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也不曉得那徐爺和沈三爺到底是怎麼回事?本來井水不犯河水的兩人,怎麼突然就鬧起來了呢?」
「就是,我住的那條巷子,天天晚上都能聽見喊打喊殺的聲音,甚至還有槍聲呢,嚇得我已經好幾天晚上不敢合眼了,生怕我一睡著了,真的被波及到了,恐怕連跑都來不及。」
「也不曉得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哎,你們不知道嗎?我聽我大姑的表姨媽的弟弟說,好像昨天兩人的爭鬥就已經結束了,沈三爺輸了,產業被徐爺吞了一大半,暫時縮起來了,就是徐爺那個身體,好像要不行了一樣,所以誰也不曉得笑到最後的人到底是誰!」
隔壁的隔壁,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湊過來一臉神秘地這麼摻和了進來,看樣子像是個真的知道內情的。
聽到了這裡,棠寧終於徹底停了下來,不可置信地轉頭看了過來。
微微有些喧囂的風兒就勢直接吹下了她圍在脖頸上的灰『色』圍巾一角,『露』出半張粉白的小臉來,就是這半張臉,叫原先還想對著糖葫蘆小販說些的其他兩人,直接驚艷地長大了嘴,一時間連自己要說些什麼都忘了。
見狀,棠寧立刻拉好了自己的圍巾,眉頭皺得緊緊地便往正前方跑去。
徒留糖葫蘆小販『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棠寧離開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這才驚訝地叫了一聲,倒把一旁仍有些沒回過神來的另外兩人嚇了一跳,可等他們想要轉頭去譴責時,卻發現剛剛還站在身旁的糖葫蘆小販早就沒了蹤影了。
大約十分鍾後,徐公館。
一陣又一陣壓抑的悶咳聲,從書房的方向傳了過來,聽得站在門口的阿勝阿立。擔憂地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又一起無可奈何地低下了頭來。
便是這時,阿勝看到了樓梯口前來通稟的徐家傭人,說是下面有人找勝哥,好像有什麼事稟報。
聞言,阿勝輕皺了下眉,還是走了下去。
不過三分鍾,阿勝就立刻一臉驚喜沖了上來,甚至連書房的門都忘了敲,一下就推開門闖了進去。
「爺,下頭有人匯報說看見棠小姐出現在了火車站,現在正在往棠家的方向趕去。」
聽到這裡,徐司年因為用力過大,手中的鋼筆直接就在面前的日記本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黑孔。
與此同時,另一頭棠寧去過了陸沉給她的地址之後,便徑直往棠家走去,主要是除了火車票的錢之外,她身上就沒剩下什麼錢了,沒法坐黃包車,想去哪裡只能靠走的。
近了,棠寧甚至都已經能看到不遠處的棠家,亮起來的燈光了。
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同時腳步更快了。
只是她才剛過了馬路,還沒伸手敲響棠家的大門,她就已經聽到了身後車子停下的聲響。
只一瞬,棠寧的眼神就怔了。
她也沒有回頭,只因為她不用看也知道她身後來的人到底是誰。
之後就是打開車門的聲音,輪椅在地上滾動的聲音,還有……
「寧寧。」
徐司年沙啞低沉的嗓音。
一個沒忍住,棠寧就轉過身來。
卻不想在她轉過身來的一瞬,人就已經被徐司年一把拉進了她的懷中,用力抱緊。
男人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味混合著墨水的味道徑直朝棠寧的鼻腔里鑽來,她立時瞪大了眼。
隨後就聽見徐司年在她的耳畔喟嘆了聲,「寧寧……」
棠寧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掙扎,她就感覺到徐司年抱住她的手臂驟然一松。
「不要離開我……」
僅留下這麼一句話後,徹底鬆開懷抱的徐司年,就已經暈了過去。
「徐司年!」
「爺!」
兩道聲音先後響了起來。
因為徐司年突然的昏倒,都已經來到了棠家門口的棠寧,到底沒踏進去過,只讓阿勝過去通知了一聲,就跟隨著徐司年的車子去了徐家。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徐司年的床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在用聽筒認真給徐司年做著檢查。
一旁棠寧的耳邊響起的則是阿立的勸誡聲,「棠小姐,自從那一日,你意外從那甫江上掉下去到現在為止,爺根本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吃得也很少,更別說記得泡『藥』治腿了。醫生都說過了,他這樣的身體根本就不能這麼折騰,只可惜爺拗起來,誰也勸不住。甚至因為當日害得您落水的人是沈三爺設的圈套,我們的人早已和沈三爺鬧得不可開交了,還得罪了不少其他的人。現在你回來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多勸勸爺……」
其實阿立不說,棠寧也能看出來,徐司年距離她那日離開時,臉『色』真的蒼白憔悴了不少,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不用想,也知道這人到底能有多折騰。
檢查完畢,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徒留獨自一人坐在徐司年的床前的棠寧蹙著眉,猶豫了半響,還是伸手『摸』了下徐司年濃黑的眉。
只是手指才剛觸到對方的眉,一隻手便立刻從一旁抬起,按在了她的手背上,下一秒,男人似寒星一般的眸子,便徑直朝棠寧看了過來。
看清棠寧的第一眼,他的眼眸便頓時柔軟了下來,嘴唇動了動,剛想開口說些什麼。
棠寧看著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便立刻抽了出來,勉強彎了彎唇,「你醒了?」
手中驟然一空的徐司年只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著空了一塊似的,明明手心裡還能感覺到棠寧手指的柔軟溫熱,明明棠寧就笑『吟』『吟』地坐在他的面前,徐司年卻覺得他們的距離那麼那麼遠……
「嗯。」
男人纖長濃黑的睫『毛』微微垂下,掩去了里頭所有的情緒,只輕應了聲。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頭還暈不暈?身上有沒有哪裡難受?」
聽到這裡,徐司年才抬起雙眸,安撫『性』地笑了笑,「沒有,是不是阿勝阿立他們跟你胡說八道了些什麼?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並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不管是不是,你都不該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我不在,你就不能稍微聽話一點嗎?非要叫人擔心是不是……」
棠寧責怪道。
「之前只是沒人督促罷了,現在你不是回來了嗎?以後我要是哪裡做的不對,你隨時都可以說我。」
徐司年笑著說道。
聞言,棠寧怔了怔,看著對方漆黑的雙眼半響,像是有些承受不住似的,極快地避開了他的視線,轉移了話題,「行了,你既然都醒了,我也該叫阿勝他們把粥和『藥』拿上來了,先喝粥墊墊肚子,再喝『藥』,好不好?」
聽了棠寧的建議,也看出了她眼中躲避之『色』的徐司年,心驟然沉了下去,卻還是點了點頭,回了句好。
粥和『藥』是棠寧親手餵徐司年吃下的。
吃完了之後,聽說棠寧坐了八個小時的火車,徐司年哪裡還捨得她繼續守在他床邊照顧他,直接讓她下去洗個澡,好好睡覺去了。
在房間裡等了大約一個小時,得了他命令的阿勝敲響了房門,告訴他棠小姐,因為擔心睡在他身邊會影響到他休息,已經在隔壁房間睡下來。
聽到了這樣的稟報,沉默了許久,徐司年點了點頭。
三天。
三天的時間,足夠徐司年看清楚棠寧的意思,再聯想她先前是跟陸沉一起掉的江……
徐司年明白了,搶來的東西到底是搶來的,就是留不住啊!
不管他怎麼拼命挽留,都留不住。
這一日,看著給他餵完了『藥』,收拾好東西,轉身就要往外走去的棠寧,徐司年沒有任何徵兆地開了口,「棠寧……你想離開我了是嗎?」
背對著徐司年站著的棠寧驚了,是真的驚了。
她這幾日來確實一直若有似無地在徐司年面前表『露』著自己的排斥與不安,主要是為了後續劇情的發展做鋪墊。
但她完全沒有想到,徐司年竟然能敏銳到這種地步,猛地轉頭,棠寧就對上了男人幽深似古井一般的眼眸。
四目相對,棠寧眼底的震驚,足夠擊碎徐司年最後一絲幻想。
「過來。」
他忽然開口這麼說了句。
聽見他的要求,棠寧下意識走到了他的床前,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就已經被徐司年一把拉進了懷中,低頭就吻了下來。
男人的吻又急又『亂』,緊接著棠寧就感覺到下唇忽的一疼,血腥的味道她的口腔里瞬間瀰漫了起來。
疼得棠寧一聲低呼,而這樣的一聲則像是忽然喚醒了陷入自己的情緒無法自拔的徐司年,男人的動作越來越緩,越來越溫柔,一吻結束,仍舊抱著棠寧不願意鬆手。
以前的他不懂情愛的滋味,從來想著的都是占有,喜歡的就一定要霸在手中,誰來都不鬆開。
可棠寧失蹤的這段日子,卻讓他心裡無端端地生出了一股惶恐來,比起她和別人在一起,他好像更害怕她就這麼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讓他連再見一面都是奢望。
所以,在察覺到棠寧有想離開的意思,儘管心頭疼痛得仿佛快要窒息,他仍希望她能開心一些,再開心一些……
更何況現在的局面,或許她跟……他走是最好的……
因為他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沈三那邊好像與霓國那邊有了聯繫,棠寧也不適合再留在他的身邊了……
心裡不斷這樣想著,可徐司年的嘴巴卻怎麼也張不開。
因為他說不出口,也下不了決定,他多想要她長長久久地陪在他身邊,一直只陪在他的身邊,哪兒也不去,他會對她很好的,他可以把什麼都給她,什麼都可以。
也不知抱了棠寧多久,徐司年所有紛『亂』的想法,最後都變作了一句話——
「離開可以,但我希望,明日你能陪我去參加賀局長的金婚派對。」
「可是你的身體……」
棠寧忙抬起頭來,下意識這麼問道。
這就夠了。
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關心他的身體,這就夠了。
徐司年立刻捏緊了拳頭,「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先出去吧,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徐司年……」
「我讓你先出去。」
徐司年已經鬆開了手臂,閉上了雙眼,一副不願再說的樣子。
與此同時,待在醫館的陸沉早就已經被自己手底下的人尋到了。
只是他看了又看,卻根本沒有看到棠寧的身影。
當時的失落自不必提,因為『藥』劑還需要再喝,陸沉硬是又耐著『性』子等了三日,仍然沒有,棠寧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這時候,那位秦大夫再說什麼,要休養要喝『藥』的話,陸沉卻怎麼都聽不進去了。
他要去海城,現在,馬上。
陸沉說要去海城,誰也阻止不了。
但因為他腦袋上的傷勢的緣故,車子才行到一半,他的手下們就必須要停下來借用附近的茶水攤開始給他熬『藥』。
就在這時,陸沉也下了車來,在攤子上坐下,不知滋味地喝下了杯茶,卻不想直接就聽到另一桌上的兩人舉著份報紙就開始評頭論足了起來。
「喂喂,你看見沒有?這報紙上說,那位叱吒海城的徐爺徐司年與前不久失蹤又回來的儷都會台柱子好事將近了啊,真的是……你說那徐爺是怎麼想的?一個混跡歡場的交際花,他竟然也願意娶回家?」
「照片你沒看到嗎?那位棠小姐長成這個天仙樣,換成是你,你不娶?」
「我要是有徐司年那麼厚的身家我才不娶,當小情人養養還成,媳『婦』當然要娶清白乾淨的大家小姐了,到時候,嘿嘿……」
這人的話還沒說完,手裡的報紙就立刻被一個眼眶赤紅的人奪了過去。
「你幹什麼!」
那人剛想爆發,卻不想站在男人身側的人直接掏出一把槍來對準了他的額頭,嚇得他臉『色』驟然白了下來。
而此時的陸沉則早就已經通過這份不曉得什麼報社的報紙上看見了在棠家門口,被徐司年抱在懷中的棠寧和來來往往的醫院門口,笑著俯身給徐司年整理衣領的棠寧這兩張照片。
只一眼,陸沉便覺得腦中一轟,難以忍受的針刺感覺自他的腦中徹底爆發。
他一下就捏緊了手中的報紙,從牙縫裡硬是擠出來了一個字,「走!」
「可是少帥『藥』還沒……」
「我說,走。還有,你們兩個,給我打爛這人的嘴。」
陸沉指了指之前舉著報紙對棠寧說三道四的那人,說完就上了車。
此時的陸沉,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他現在只想第一時間去到棠寧的面前,問問她報紙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要跟……徐司年結婚?
不是說她會回來嗎?不是都已經答應了他了嗎?
她是不是又騙了他?
是不是又拋棄了他?
是不是?
到海城將近三個小時的路程,因為陸沉臉『色』的不對勁,最後硬生生縮短到了一個半小時,然後派人出去隨意打聽了下,就得到了棠寧跟著徐司年去參加什麼警-察-局長的金婚派對去了,陸沉直接就命人將車子開了過去,然後就看見……
推著徐司年輪椅的棠寧,緩步從那所謂的派對上走了出來,可能是有些吵鬧,她直接笑著附耳過去聽徐司年說了些什麼,還任由徐司年表情溫和地將她耳側垂下的一縷髮絲,勾到耳後……
呵。
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