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徊意坐進車裡,暖意瞬間包裹全身。
蘇持等他系好安全帶便開車上路，外面天色暗下來，街頭的霓虹燈在夜色中劃拉成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線條。
蘇持的側顏映在車窗上,「周青成跟你說什麼了，你們聊這么半天？」
「他說年後他家舉辦宴會，邀請我們過去。」
「你要去？」
「當然要去了。」蘇徊意說完又問，「大哥去嗎？」
蘇持空了只手出來把暖氣調高了點,「看來你的腦子還沒解凍。」
蘇徊意,「……」
他配合地把腦袋湊近了些,「我以為你對這些沒什麼興趣,看你平時也很少參加私人聚會。」
「那是因為你也沒去,你都去了我留在家裡做什麼,在穿衣鏡面前試帽子？」
「……」
蘇徊意腦袋一頓。他冤枉,他明明那麼老實！
況且他們還沒那什麼呢,哪兒來的帽子？他大哥別是在溫水煮他,這充其量、也就發箍的程度吧！
回到家裡已經十點多,施工隊早就回去了,留了盞照明燈映在後院的施工現場。
院內的地面被填平了大半,從車庫到大宅的路上只剩幾條管道露出地面。
蘇持撈著蘇徊意的胳膊，「看著點路,別又平地摔。」
蘇徊意逼逼,「我不是運動健將嗎？」
蘇持，「……」
蘇持按捺住天性順著他,「我是怕你馬失前蹄。」
蘇徊意被捧得渾身舒坦，喜滋滋地貼著前者一路回了屋。
屋內開了空調暖氣，驅散了一身嚴冬的寒冷。
蘇徊意上樓洗了個澡出來，渾身都暖融融的,他到樓下去熱牛奶，傭人看見主動上來搭手，「我來吧小少爺。」
「謝謝。」
傭人倒了一杯放進微波爐，轉頭又問，「需要給大少爺也一起熱一杯嗎？」
蘇徊意聞著奶香滿心慈愛，「熱吧，他長身體。」
傭人，「……」
兩杯牛奶一起叮好，蘇徊意端上樓停在蘇持房門前，發出召喚，「大哥大哥！」
隔著門隱隱能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動響，大概過了半分鐘房門咔噠一聲打開。蘇持頭髮半干，睡衣領口還有兩粒扣子沒扣上，露出鎖骨和頸窩。
「怎麼了？」
「開門社區送溫暖！」蘇徊意捧上杯子，「你這次開門比之前慢了十三點六秒，你在幹嘛？」
蘇持感嘆於他精準的計時功力，「你哪是社區辦的，你是來當裁判的。」
蘇徊意羞赧。
蘇持伸手接過，他靠近時身上的沐浴露香混合著熱氣，「今天沾過酒所以洗了澡，剛剛在穿衣服。」
他側開，「你進來坐吧。」
「不用了大哥。」蘇徊意覺得有點點危險，尤其自己才從鋼絲上溜下來。
他的神色太好懂，蘇持看著他，「你怕什麼，我什麼時候強迫過你了？」
誒，強迫…蘇徊意被這個詞搞得心頭砰砰亂跳。
蘇持是沒有強迫過他，但看他的眼神是個男人都懂他想幹什麼。
蘇徊意實事求是地說，「沒有，大哥很尊重我，對我的每根毛髮都很客氣。」
「你知道就好。」呆毛被客氣地一撥，「喝了牛奶就早點回去睡覺。」
「昂。」他捧著杯子快速溜掉。
從聚會回來之後休息了兩天，蘇紀佟又打電話過來問他們多久回去。
現已進入一月下旬，今天過年早，二月初便要放假。
蘇持說先去公司處理完節假事宜再回滇南。
「剛好在總部，打算開個年底會議，把相關工作布置下去。過幾天還有春季招聘會，結束之後我們就回來。」
蘇紀佟在電話那頭叮囑，「你的能力爸放心，工作上的事我也不多說了，還是要適當休息，勞逸結合！沒事欣賞一下爸爸發在群里的自然風光，也好望梅止渴！」
蘇持頓了頓，側頭看了眼在旁邊沙發上吃零食的蘇徊意，深覺其強大的感染力。
他收回目光應下，「我知道。」
兩人講過幾句電話便掛斷，蘇徊意湊了個腦袋上前，「我們還要去公司嗎，不是說沒事了？」
「既然都回來這一趟了，就把事情提到年前辦完。」
「喔，也對。」蘇徊意放下手裡的餅乾，很有儀式感地擊掌，「畢竟來都來了！」
一捧碎渣隨著他的動作像在空中開了朵煙花。
蘇持微微合上眼。
年底會議和春季招聘面試定在了同一天，招聘的事由人力資源部來負責，蘇持作為集團總裁不管這些，只去公司開個會，等招聘結束後順便接收個反饋。
去公司的路上，蘇持把著方向盤側眼看向副駕座，「你就這麼好奇招聘會？」
蘇徊意難得穿了正裝，外面裹著羽絨服，「關心一下集團未來的新生力量。」
蘇持跳過他冠冕堂皇的發言，「招聘會已經交給人力資源部了，你要想看我可以讓他們給你搬張椅子坐到旁邊。」
蘇徊意感激，「謝謝大哥。」
他以前也經歷過投簡歷、應聘面試，獨自一人跑過四五場招聘會，還從來沒有以面試官的立場感受過。
這次機會難得，旁觀一下就當體驗了！
車開到公司地下停車場，兩人下了車進電梯。蘇持說，「我待會兒直接在二樓下，你到頂層去找小秦，讓他帶你過去。」
蘇徊意，「大哥都跟小秦通過氣了嗎？」
蘇持，「……」
蘇持自動修改，「沒跟他打過招呼，你直接和他說就行了。」
幾句話間電梯已經停在三樓，叮！一聲門開，蘇持邁步走出去，又在門即將合攏的那瞬回頭看了蘇徊意一眼，「乖點，有事發消息給我。」
哐！電梯門關上。
蘇徊意被那句「乖點」震得半天沒回過神，直到電梯停在頂層，他頂著搓毛飄到小秦的辦公室里。
小秦從辦公桌後抬頭，抵了抵眼鏡，「蘇助理。」
「昂？」
「你像是被攝魂了，需要我為你查找相關急救方案嗎？」
蘇徊意稍稍回神，搖搖腦袋，警覺出他大哥似乎功力又深了一層。他回歸正題，「秦秘書早，我想旁聽今天的招聘會，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把我送進去？」
小秦對他類似於蹲局子的說法給予了高度諒解，他起身示意蘇徊意跟來，「當然可以。」
兩人一前一後乘電梯下了樓，小秦在途中同他講解，「招聘會共三道流程，簽到、半結構化面試、無領導小組討論。後兩項需要面試官的參與，在不同的兩個場次，不知道蘇助理是想旁聽哪一場？」
蘇徊意說，「半結構化面試吧。」
他對個人信息展示的部分更感興趣一些。
「好的。」
兩人下到八樓，已經能在走道上看見十來名去往候場區的應聘者。
蘇徊意跟著小秦穿過走道，一路上遇到幾名員工同他們打招呼，「秦秘書，蘇助理。」
旁邊的應聘者紛紛將目光投向兩人。
小秦淡定地點點頭，「麻煩給一考場添把椅子，蘇助理旁聽。」
員工趕忙應下調頭安排去了。
落在兩人身上的目光頓時又熱切了幾分。
蘇徊意面上高深莫測，心底惋惜地想著：你們看我也沒用啊，我不是來加入你們的，我只是個匆匆過客。
小秦安排好後便帶他去人力資源部陳部長那邊打了個招呼。蘇徊意隱隱記得陳部長之前內涵過自己，結果被蘇持懟回去了。
這次見到，陳部長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沒問題啊，蘇助理的面子誰敢不給呢？那不是相當於不給蘇董面子嘛。」
他說著轉頭吩咐，「你們可得把蘇助理照看好了，這可是蘇董的得力助手！」
「……好的部長。」
出了辦公室大門，蘇徊意若有所思，「他是不是在陰陽怪氣我？」
小秦略驚訝，「不明顯嗎？」
蘇徊意搖頭，「見識過廣闊的大海之後，就很容易忽略這些涓涓細流。」
小秦受教道，「還是蘇助理領悟得深厚。」
……
面試在上午九點半開始。
蘇徊意坐進一考場，同幾位正式面試官點頭打過招呼，「打擾了，我來旁聽會兒。」
幾位面試官對他沒有陳見，甚至挺歡迎的，「蘇助理隨意就好。」
坐定後面試開始，面試者一位位進來自我介紹、提問應答。
蘇徊意雖然是來旁聽的，但也坐得端正，怕自己表現得太不走心讓面試者感到緊張。
第一輪面試結束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後。
面試過程中不能看手機，蘇徊意趁著中場休息捶了捶僵直的腰背，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蘇持居然給他發了消息過來。
【蘇持】：怎麼樣了？
【蘇徊意】：第一輪面試剛結束，感覺好新奇！來我們公司的應聘者都很優秀誒大哥！
隔了三分鐘消息回過來。
【蘇持】：如果有事就跟我說。
【蘇持】：我還有一個小時，結束找你。
蘇徊意不太懂他大哥為什麼開會還能這麼快回消息。他怕信息太頻繁打擾到開會，看到這條之後便沒回復了。
中場休息只有十分鐘時間，很快進入第二輪面試。
這輪面過幾個人後，一名面試官趁著下位面試者還沒上來，說笑道，「我感覺蘇助理是把雙刃劍，進來的人看到你就能放鬆，但又忍不住總往你這兒看。」
蘇徊意對症下藥，「不如開場給他們十秒鐘看著我放鬆，等他們放鬆好了我再把臉蒙起來。」
幾名面試官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這對我們公司的企業文化不太好吧。」
蘇徊意思索片刻，遺憾作罷。
有了這一小插曲，幾人關係拉近了不少，接下來的面試在融洽的氣氛中順利度過。
中途稍微耽誤了會兒，結束已經是十一點多，上午的面試算是到此為止。
「蘇助理下午還來嗎？」
「如果蘇董有別的事我就不來了，他沒事我再過來。」
幾人收拾好桌上的簡歷，邊聊邊往外走。
出了考場，他們才發現還有很多面試者留在走廊里沒有離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小聲交談，目光都時不時往一個方向瞥去。
蘇徊意順著他們的視線往走廊那頭一望，就看見攢動的人群後空出了一方無人靠近。男人挺直修長的身影立在牆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蘇持腳步一轉，穿過數十道目光走過來。
周圍的人自動讓開一條道，門口的面試官也相互看了幾眼匆匆站到另一邊。
蘇徊意立在原地，看著蘇持朝他一步步走近，後者的氣場強勢凌厲，臂彎里卻搭了件跟他氣質很不符的蓬鬆羽絨服，最後停在他跟前。
「結束了？」
「……嗯。」
蘇持垂頭將羽絨服給他攏在身上，神色自然，「你們時間延遲了十多分鐘，早知道我就慢慢過來了。」
蘇徊意喉頭一澀，忽然有點說不出話。
蘇持給他裹好之後又直起腰，「餓了沒有，去吃飯。」
「那就去吃飯吧。」蘇徊意拉了拉外套，跟著蘇持走出兩步又說，「你也不用這麼著急來找我。」
他心跳有點快，說話還磕巴了一下，「反正我，我又不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