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持腳步一滯,空氣似乎靜了片刻。
周圍還有這麼多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來，他頓了兩秒後長臂一伸，直接撈著人就往電梯的方向走。
「大哥…！」蘇徊意被他拉著大步離開,耳邊傳來細碎的議論聲，他心跳得又慌又快。
兩人一路進了電梯，厚重的電梯門在面前「哐啷」一聲關上，按鍵被摁下負一層。
蘇徊意伸了個小手指出來,「大哥你摁錯了,我們要去三樓吃……」
「吃？」蘇持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眼神熱得發緊,「蘇徊意,你知道你說了什麼嗎,你覺得我這會兒還能在餐廳里悠閒地來盤咖喱雞？」
「……」蘇徊意瞬間不敢動彈,他剛剛似乎狠狠戳到了他大哥的點。
靜默的空間內,誰都沒再說話,氣氛卻隱隱緊繃著。
下到負一樓,電梯門開,蘇持將人一路帶到車位前,拉開后座車門坐了進去。
砰！車門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干擾。
蘇徊意的胳膊被蘇持裹在手心裡,隔了層厚厚的羽絨服,他似乎仍能感覺到那灼熱的溫度。
車廂內沒開燈，只有車庫裡昏暗的燈光從窗外透進來,映在他們兩人身上。兩道呼吸在近距離之間交纏，又分開。
「你就會撩撥我。」蘇持低喘了一聲。
蘇徊意感覺蘇持是想要親他。他心裡砰砰亂跳，趕緊小心翼翼地把嘴唇收到牙齒後面，「我沒有,我就是陳述一下。」
蘇持的目光在他收回的嘴皮子上定了兩秒。
蘇徊意又收得更緊了點。
蘇持，「……」
一隻大掌捏在他臉頰上，蘇徊意咻地被捏成一條熱帶魚，嘴皮子翹了出來。
他瞪大眼睛啵啵啵地說，「不不不准親我！」
兩根手指在他軟軟的臉頰肉上輕輕捏了捏，蘇持垂下眼，「你不許，我哪敢。」他說完放開手。
蘇徊意搓搓自己重獲自由的臉，又瞥了眼蘇持的神色，只可惜隱藏在了車廂的陰影里看得不清晰。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之前的話說清楚，「我那樣說不是在撩大哥，我的意思是……大哥都朝我靠近這麼多步了，我不會轉身跑掉。」
「雖然我可能還沒做好準備，但我有在認真思考我們的關係。」
他說完兀自羞澀了會兒，半晌卻沒聽見蘇持的回應。
蘇徊意，「？」
蘇徊意，「大哥，你……」
他正想開口詢問，突然就被拉入一個懷抱里——蘇持的胳膊環著他的後背，臉埋進了他肩窩。
蘇徊意腦子裡轟一下空白了。
溫熱而急促的呼吸從領口鑽進來，撲在他頸側的皮膚上。蘇持的聲音貼著耳畔，悶在衣領絨毛間磁沉低啞，「讓我抱一下。」
蘇徊意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得很快，他強作鎮定發出譴責，「你怎麼能先攢後皺？」
然而顛倒的平翹舌一點也不鎮定。
蘇持似乎笑了聲，他沒去戳穿，「你要不願意可以推開。」
蘇徊意就不動了。他大哥真的是很狡猾，自己都說了這種話、在這樣的氣氛下，怎麼可能還去推開他。
他自暴自棄地把蘇持的衣擺抓了抓，是默許的信號——摟著他的胳膊驟然收緊。
隨後有柔軟濕熱的觸感在他敏感的頸側輕輕一擦。
……！
臥槽，蘇徊意直接抖了一下。
再次平復下來時，兩人已經坐回了前座。
蘇持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眉間壓抑著動人心魄的張力，是男人淺嘗輒止後的不滿足。
蘇徊意在旁邊捂著脖子，目光如炬。
他只是默許蘇持抱一下，怎麼就得寸進尺地碰上了呢！尤其最後蘇持還想嘬，幸好被機敏的他發現了。
蘇持的手掌從方向盤上方滑到側面，「餓了沒，帶你出去吃飯。」
蘇徊意的目光就柔和了一點點，「餓了。」
「嗯，我也餓了。」蘇持說著側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回去發動了私家車。
蘇徊意總覺得他們不是同一種餓。
駛出地下車庫，午後明亮的太陽光落入車廂，蘇徊意想起自己清心寡欲的經驗，大方地拿出來同蘇持分享。
「大哥，你可以點一首正道的光。」
兩指在方向盤上扣了扣，「那是什麼？」
「一首洗滌人不純潔心靈的歌。」蘇徊意補充，「小秦推薦給我的，親測有效。」
「是嗎。」蘇持淡淡。
蘇徊意敏銳地察覺出他語氣中的一絲絲危險，「昂，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有點感慨。」
「感慨小秦這麼能排憂解難？」
「感慨他要在最後一天失去他的年終獎了。」
「………」
十來分鐘後，車停在一家西餐館前。蘇徊意邊松安全帶邊打量店門口的菜品展示牌，「它每份很少的樣子，能吃飽嗎哥？」
蘇持傾身過來替他將外套拉鏈拉好，拽了拽衣領邊絨絨的毛，「我哪次讓你餓著過？」
蘇徊意聞言放下心，卻又因為他的靠近心跳加快了些。剛剛擁抱的觸感還殘留著，他臉上有點熱，「你拽我的毛幹什麼。」
蘇持的指尖隔著裡面的襯衣領口點了點，「擋一下。」
蘇徊意愣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
臥槽！就擦那兩下就擦出印子了嗎？
他趕緊捂著脖子下了車。
這頓飯果然沒讓他餓著，兩人點了一大桌菜，服務生甚至禮貌地詢問「需不需要再給二位殺頭牛？」
蘇徊意矜持地婉拒。
望著服務生的背影消失在包間門口，蘇徊意回頭同蘇持道，「大哥，這家店不錯，我們以後可以常來。」
不知道是他哪個字眼取悅了蘇持，後者難得沒有諷刺，「你想來我再帶你來就是。」
「謝謝大哥。」
一頓飯吃過大半，蘇徊意想起回滇南的事情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再過兩天吧。」
蘇徊意投以一個詢問的眼神，「公司里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蘇持抬眼看過來，「就是回去不方便。」
嘶！蘇徊意飛快垂眼，拿叉子戳著牛排。完了，他越來越能讀懂他大哥的腦電波了！
一頓飯結束，蘇持叫了服務生來結帳。
蘇徊意等在旁邊，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他拿起來一看，是周青成發來的微信。
自從那次聚會結束之後，他就感覺周青成說個話常常欲言又止。這次他們一如既往地瞎扯了兩句，周青成的語氣再次欲言又止了起來。
【周青成】：對了，就是，你多久有空？
【蘇徊意】：很快就沒空了，我馬上就要回滇南了～[耶比耶比]
【周青成】：什麼！！！
「……」地鐵蘇徊意看手機，他要回滇南周青成激動什麼？
蘇持正好結完帳轉過來，發現他頭頂呆毛蜷成了一個問號，動作一頓，「怎麼回事？」
周青成的消息適時地發過來，蘇徊意自己都沒搞清楚狀況，就敷衍地同蘇持「嗯……」了一聲。
【周青成】：你什麼時候回去？那個……你走之前我找你有事。
【蘇徊意】：過兩天吧，什麼事啊？[疑問]
【周青成】：這件事得當面說，最好過年之前說清楚，不然我過個年都七上八下的，我們找個時間單獨談談。
【蘇徊意】：那就明天？
【周青成】：可以。
【周青成】：蘇徊意，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是我的好哥們兒！
蘇徊意，「？？？」所以是發生了什麼？
他關上手機後神色逐漸凝重，他思來想去……該不會在他不知道的劇情里，原身對周氏下手了吧！？
蘇徊意瞬間驚恐。
蘇持擰著眉，看他的表情在瞬息之間經歷了疑惑、沉凝、追思、狐疑、驚惶……變臉的速度比川劇臉譜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徊意。」他伸長胳膊把人拎到身前，「你在和誰發消息？」
蘇徊意失神喃喃，「周青成。」
一隻食指搭在他頸側未消散的印子上，蘇持淡淡，「是嗎，我看你聊得挺忘乎所以。」
危機感透過指腹傳遍全身，蘇徊意一個激靈抖了一下，迅速回神，「大哥。」
蘇持垂眼，「嗯？」
蘇徊意陷入沉思，「我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做了對不起周青成的事。」
蘇持，「？？？」
……
和周青成約定的時間就在第二天下午。
蘇徊意出門前穿了套淺色羽絨服，裹著深灰色圍巾。蘇持跟在他身後，搭了深灰色外套和淺色毛衣。
這次他終於覺出他大哥「情侶裝」的心思來了。
蘇徊意感覺自己已經快被他大哥溫水煮透了，看到這身情侶裝居然覺得還挺美觀的。
況且他們抱都抱了，現在還來糾結情不情侶裝豈不是很矯情？
但蘇徊意還是有點臊，因為蘇持莫名其妙冒出的正宮氣場很足。他大哥從昨天到今天眼神都相當之凌厲，平日裡高貴的頭顱微微垂下，問就是「頭頂不堪重負」。
他這會兒換好了鞋打算再掙扎一下，「大哥，我打車去就好了。」
掙扎被制止在一道幽幽的目光之下。蘇持跟著換了鞋，把人拎出門，「走吧。」
蘇徊意撲棱撲棱，「可是我不知道要談多久，你一直等在外面豈不是很孤獨？」
蘇持呵呵，「我要不去還不知道會不會孤獨終老。」
「……」
他至今不太懂他大哥腦補了些什麼。
大概是考慮到蘇徊意第二天要趕飛機，周青成約定的地方離蘇宅很近，開車過去不過二十分鐘。
車在一家三層的咖啡館外停下，蘇徊意解了安全帶下車，剛走出兩步就聽身後傳來車門「砰」一聲關上的聲音。
他回頭看見蘇持抻了抻「情侶款」外套，邁著長腿走過來。
「大哥？」
蘇持停在他身側，「走吧，我送你上去。」
蘇徊意恍惚還以為自己是條熱評，「但周青成說要跟我單獨……」
蘇持說，「如果周青成介意我在場，我就出來等你。」
他的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談話不容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