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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商亭羨,我不能讓你死

2024-08-26 11:43:09 作者: 厘多烏
  商亭羨有他的難處。

  也有他的困處。

  她不會懂,他自出生起,就走過刀山火海,去過地獄羅門,一次次用命從血海中淌過來。

  她不會懂,他走得步步艱險,不敢偏差半步。

  她更不會懂,他身上的寒症雖然能要他的命,卻也是他的保命符。

  種種……

  她一個深宅女子,又怎麼會懂?

  離京前,八皇叔的告誡一遍遍提醒著他:「阿羨,你從出生就與別人不一樣,你活在這世上,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哪怕是我,終有一天,或許也會被權勢壓得喘不過氣,將劍指向你。」

  一個養他育他的至親之人都無法相信。

  他又怎麼會相信她?

  玉君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無奈不甘,又慢慢趨於平靜。

  商亭羨,我不能讓你死!

  我當年犯下的錯,現在只能傾盡全力彌補給你。

  又下雪了。

  玉君將匕首還給了他,起身回去,繞過茶案經過他身旁時,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臂上徒然被一道下墜的力量牽引……

  玉君整個人跌進了商亭羨懷中,腰間被一隻大手托住。

  咫尺間,她能感受到他的氣息。

  冷冷的。

  二人四目相對,姿態旖旎。

  玉君還未回過神,便見商亭羨眼眸一厲。

  霎時間,一支利箭從荷塘對岸射過來,鋒利的箭頭刺穿竹幔。

  正對玉君後頸。

  商亭羨手臂一抬,在只差分毫的距離,徒手抓住了那支箭。

  玉君聽到耳邊嗖的一聲,一陣冷風灌入,轉過頭一看,便看到那支利箭近在遲尺,箭頭銀光乍現,刺得她眼睛疼,若偏一寸,就可封喉。

  她難以置信的看向商亭羨:「你!你拿我替你擋箭?」

  話音剛落,又是三箭射進來。

  嗖嗖幾聲,商亭羨已騰身而起,一把將她拉起來護在懷中,袖子一揮,將那三支箭捲入袖口,甩到地上。

  接著幾道黑影從荷塘對岸飛來,直逼他。

  劍劍視死如歸,要拿他的命。

  他將玉君牢牢錮在懷中,帶著她往茶亭後面的屏風方向退,低低喊了聲:「青野!」

  黑衣人持劍逼近之際,青野的身影擋到了二人面前,用手中的劍鞘挑開了刺過來的數把長劍。

  「主子。」

  「不留活口。」商亭羨冷聲命令,病色可見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但那深不見底的眸中早已泛起了滔天的殺意,猩紅一片。

  隱在暗處的護衛也已現身,連同青野將那些黑衣人擊退到茶亭外。

  雙方利劍交織,幾個黑衣人的身手十分敏捷,但架不住青野劍法犀利,他招招取其要害,不留餘地,幾番下來,那些黑衣人已招架不住,慢慢落於下風。

  玉君還被護在商亭羨懷中。

  他身子很冷,她貼在他胸膛處也冷得打顫,再抬頭,便見他臉色蒼白,額上涔涔冒汗,氣息不勻,身體也開始虛浮。


  可真是時候。

  這廝竟然寒症發作了。

  「你先走。」商亭羨說話微喘,知道自己快要倒下去了,仍咬牙強撐著。

  「走什麼走?先給你扎幾針再說。」

  玉君從他懷中起來,拉他坐下,也不管他願不願意,伸手就去扒他的衣襟。

  小手卻被摁住:「小傢伙,你幹什麼?」

  她甩開他的手:「救你!」

  他衣襟本就微敞,輕輕一扯就能扯開,寒症發作,渾身虛軟,沒有力氣推開這雙在自己身上放肆的手。

  只見玉君扒下他上衣,手往髮髻上一伸,竟取下幾根長短不一的銀針,分別扎入膻中、鳩尾和天池穴。

  三針並用,留針較短。

  商亭羨自有寒症起,看過無數神醫相手,身上不知道被扎過多少針,自然也熟悉一些用針的手法。

  但玉君施針的手法,卻與他人不同。

  她下針筆直,彈顫不頓,捻針提針,輕快又穩。

  哪怕行醫幾十年的老大夫也未必有此功底。

  她才……

  十四歲?

  幾針下來,商亭羨感覺好了很多,不僅氣息上來了,身體也漸漸有了力。

  玉君見他好轉,便想起剛才那一箭,不由地氣血上涌,重重的往他脖子上連紮好幾針,每一針都有報復他的嫌疑。

  商亭羨覺得脖子發緊,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穿喉嚨,又酸又痛。

  他懷疑玉君是故意的。

  過了一會,外面的打鬥聲戛然而止。

  青野進來時,撞見玉君正在給商亭羨穿衣服,那畫面……他識趣的別過頭,咳了兩聲稟報導:「主子,沒有活口。」

  商亭羨緩了緩氣,「嗯」了一聲。

  玉君轉頭看到青野提著一把染滿鮮血的劍,嚇得縮了縮。

  商亭羨眼角微顫,示意他把劍收好。

  原以為玉君是裝的,卻見她眉心緊蹙,小臉嚇得蒼白。

  「真怕血?」

  「嗯,我膽子小。」

  他竟一時真分不清她是真是假了,說她膽子小,她敢偷匕首,敢看那血腥詭譎的怪談小說,甚至還在髮髻里藏針,說她膽子大,眼下她又真嚇得眼睛都不敢往那劍上看。

  「那些……是什麼人?為什麼殺你?」

  「許是礙了誰的眼。」他輕笑著,說得隨意,像是習慣了。

  「你礙別人的眼,拿我來擋箭?」玉君質問他。

  如果,商亭羨沒能抓住那支箭,她已經被一箭封喉了。

  商亭羨斂笑,修長的手臂輕輕一抬,便輕鬆捏住了玉君的下頜,只是力度不同於上次在馬車裡那般粗重。

  反而輕輕的,如捧珍物。

  他滿臉病氣,卻帶著一種嬌弱猖獗的狠,冷冷地道:「你看,任何人在生死面前,都會先選擇保全自己,你一再質問我為什麼不信你,你又為什麼要信我?所以,以後不要再問那種蠢問題了。」

  他的手還是那麼冷。

  像失了溫度。

  青野將玉君送回隔壁,商亭羨撐著茶案艱難起身,腳下還有些虛浮,待穩住身子走出茶亭,看到暗衛正在荷塘里撈那些黑衣人的屍體。

  滿池的水都被染紅了。

  他眼裡沒有一絲觸動,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面。

  皎潔的月光下,雪花如棉。

  他望著這寒冷刺骨的夜,覺得幾分可笑。

  父母慘死那天,好像也是這樣的大雪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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