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湯要趁熱喝,冷了便……」
「那你給我吧。」青野伸手去拿,人卻像一堵牆擋在門口不讓一步。
林芷煙笑容僵硬,極力維持嫡女風範,暗自深吸一口氣道:「我就進去一會,把參湯交給商公子就走,絕不打擾。」
青野也是個有脾氣的:「那林大姑娘還是請回吧。」
說著便要關門。
「等等。」林芷煙急道,她實在拗不過眼前這年輕人,沒辦法,只好把食盒交給青野,「那就麻煩你帶進去給商公子,再替我帶句話……」
她話都還沒說完,青野接過食盒,把門關了。
林芷煙吃了閉門羹,銀牙都要咬碎了。
雖有不甘,但至少參湯是送進去了,也不算白忙活。
青野拎著那精美的食盒往後院的茶亭去,一路上都忍不住搖頭嘆氣。
他不僅要護主子安危,還得給主子擋桃花。
哎……
沒辦法!
都怪主子生得太好看!
那該死的魅力,就不能收一收嗎?
青野把食盒送進茶亭,方景序也在。
方景序看了看商亭羨,又看了看那食盒,忍不住調侃道:「美人上門你都不要?那林大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又是林家嫡女,配你是綽綽有餘了,你小子,就別挑了。」
商亭羨面無表情,倒了茶遞給他。
方景序沒想那麼多,端起來就喝,當即被燙得舌頭起泡,五官皺成一團,破口大罵道:「商亭羨,你屬牲口的?下手這麼狠!」
商亭羨冷眸似箭:「正好燙燙你這豬舌頭。」
「我就是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不好笑。」
「行行行,不說了,還是玉君姑娘好。」方景序嘿嘿一笑。
商亭羨冷他一眼,但面色卻比方才緩和很多。
「說正事!」
「咳咳咳……」方景序捏著嗓子咳了咳,正色道,「昨天張知州想撈人,被我用掃帚掃走了,現在人還賴驛站不走,我沒辦法,只能躲你這來了。」
「張知州說了什麼?」
「還能說什麼,程耀堂是他青州的主簿,說就算要審,也該由他來審,什麼狗屁說辭,人是我在朗州抓的,案子也是朗州的案子,怎麼也輪不到他張知州插手。」方景序說著,又問,「你有什麼辦法攆他走?」
「沒有。」
「也是!若你能出面,他早夾著尾巴回青州了,可你又不能,否則京城那邊收到風聲,便知道你來朗州並非養病了。」
商亭羨喝了口茶,氣定神閒。
方景序又發愁道:「張知州施壓讓我放人,程耀堂又打死也不肯招出其他人,我就差給他剝皮抽筋了,可是又不能真的把他打死,你說怎麼辦?」
他嘆著氣,拍了拍大腿,注意力放到了擺在面前的食盒上,打開從裡面端出來一碗香氣撲鼻的參湯。
於是他一邊發愁,一邊抱著那碗參湯喝了起來。
待喝飽了才問商亭羨:「你怎麼一點也不急。」
商亭羨的神情不冷不淡,道:「景序,你要知道,朗州貪污腐敗並非一朝一夕,前三任縣令都是上任沒多久就暴斃身亡了,這當中盤根錯節,不是一下就能連根拔起的,他一個小小的程耀堂,也不過是冰山一角,更掀不起整個朗州,哪怕你再往深了挖,也挖不出什麼來。」
「那意思是不審了?」
「此案已經坐定,程耀堂是跑不掉的,要想打發張知州,就要讓他知道,一旦他伸手,案子便會牽連到他身上,能坐在知州的位置上,手裡有幾個是乾淨的?但凡張知州是個聰明人,便知道這趟渾水趟不得,自然,也不會再在程耀堂身上耗費時間了。」
方景序聽懂了:「所以下一步……斬?」
商亭羨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矮案,目光凌厲道:「殺雞儆猴,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商亭羨說著,又給方景序倒了一杯茶。
方景序剛要端,舌頭又刺刺疼,便悻悻的把手收了回去。
才小坐一會,林芷煙送來的湯,就剩了個碗。
商亭羨送方景序離開,路上又說起另一件事:「待程耀堂的案子結了以後,你去查一查那個叫張小石的人。」
方景序懵:「一個小混混,查他做什麼?」
「特別查一下,他與劉大人的關係。」
「劉青雲?」方景序納悶,雖然不明白,但亭羨讓他查,定然是有一定道理的,他道,「行,等年前這兩天先把程耀堂給辦了!」
兩人說著話,已經到了前院。
商亭羨把方景序送出門,正要折回庭院,卻看到隔壁大門開了。
玉君拿著一支長杆從裡面出來,雲柳拎著兩隻大紅燈籠。
玉君用長杆勾著燈籠,打算掛到大門上。
只是那杆子太短了。
她夠不著。
「姑娘,我去找梯子來。」雲柳說著便往管事房去了。
玉君不死心,舉著燈籠使勁踮了踮腳,還是夠不著。
商亭羨看到這一幕,莫名的笑了。
而後也不知道為什麼,雙腳不受控制,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玉君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高大的身影便落到身側,自她手裡將長杆拿了過去,手臂一伸,便將燈籠輕鬆掛了上去。
「另一隻。」
玉君抬眸,愣愣的望著他。
見她沒反應,商亭羨只好自己把另一隻燈籠拿了過來,掛到了門上的另一邊,然後將長杆還給玉君,轉身就走。
玉君回過神,叫住他:「裡面還有。」
商亭羨腳步一頓,轉身道:「別得寸進尺。」
玉君柳眉輕蹙,一副無助的表情,楚楚可憐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商亭羨本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但這孩子的眼睛仿佛會說話,竟讓他有些於心不忍,最後喊了青野過來幫她掛燈籠。
青野:……
您老是真行,拿我做人情。
商亭羨沒有進玉君的屋,而是坐在屋外的廊蕪下,看著青野將那一個個紅燈籠掛滿臘梅樹。
玉君泡了杯茶給他,裡面加了幾片臘梅。
商亭羨看著滿院子的紅燈籠,眉頭皺得很高:「你掛這麼多燈籠做什麼?」
「過年了,總要喜氣些,你院子裡不掛嗎?」
「俗氣!」
「我等便是俗人。」玉君笑了笑,然後囑咐青野,「青野大哥,你小心些。」
她這一關心,青野頓時渾身有勁,便更賣力的掛燈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