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將近,整個林府上下都忙了起來。
到了晚上,棲遲院點了燈,一盞盞燈籠亮起,映出了一片喜氣的紅海。
玉君站在院裡,通身都是琳琅滿目的紅。
商亭羨站在東牆的另一側,他不喜歡熱鬧喜氣的氣氛,故而也不喜歡紅燈籠,但眼下,看著隔壁那一盞盞亮起的紅燈,他好像也沒那麼討厭了。
甚至內心深處的某一個位置……
也沒那麼冷了。
青野手裡拿著一隻雞腿,坐在庭院旁的廊下,邊啃邊道:「主子,玉君姑娘說的沒錯,在院子裡掛幾盞燈籠,確實沒那麼冷清,要不咱們也掛幾個?」
商亭羨沒理他,清冽的鳳眸看向隔壁。
玉君也正好隔牆望來,兩人的視線仿佛穿透了那堵厚牆,在空氣中交融碰撞。
無意中觸動著彼此的心。
玉君感覺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幾拍,胸口熱熱的。
這種感覺……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了。
雲柳見她望著牆頭出神,問:「姑娘,怎麼了?」
她笑著搖搖頭,接著彎腰捧起一把雪,捏成雪球,玩味十足的朝隔壁扔了去。
見雪球飛來,商亭羨伸手接住。
然後又扔了回去。
「啊!」
沒想到正中玉君額頭。
「姑娘,沒事吧?」
玉君吃痛的揉了揉額頭,又捏了個雪球扔過去,很快那球又飛了回來,好在她有所準備,躲開了。
「雲柳,把梯子搬來。」
雲柳把從管事房拿來的梯子架到牆下,玉君拿著一個雪球爬了上去。
商亭羨本想進屋,卻瞥見那牆頭突然冒出一個腦袋。
玉君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她眨了眨清透漂亮的眸子,揚起手裡的雪球朝商亭羨砸了過去。
可他只是輕鬆一側,便躲開了。
那球從他肩邊滑過,砸到了青野手裡的雞腿上,吧嗒一下掉地上了。
青野委屈的看著商亭羨:「主子。」
商亭羨睨他一眼:「撿起來還能吃。」
青野果真撿起來往衣服上擦了擦,然後看向牆頭上的那個罪魁禍首,又傻呵呵的一笑道:「玉君姑娘,你扔得正准。」
雲柳聽到青野的聲音,趕緊遞了個雪球給玉君:「姑娘,替奴婢砸他。」
玉君接過雪球,往青野腦袋上砸。
他要躲……
商亭羨卻命令道:「不准躲。」
青野只好一動不動,任由那球砸中腦袋。
雲柳趕緊問:「姑娘,砸中了嗎?」
「中了中了,正中腦門。」
「活該,誰讓他打暈奴婢的。」雲柳癟癟嘴,還記著仇。
商亭羨道了句「幼稚」,又看到了玉君被自己砸得發紅的額頭,心中莫名有些愧疚,冷著臉道:「玩夠了就趕緊下去,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好。」玉君乖乖應下。
可等商亭羨轉身進屋的時候,她悄悄抓起牆頭上的雪捏了個雪球,朝商亭羨的後腦勺砸了過去。
青野本可以替主子擋……
但他沒擋。
雪球這回穩穩砸中了商亭羨的後腦勺,玉君掩嘴一笑,甚是得意道:「商公子,早些休息。」
然後趕緊從梯子上下去,做賊心虛般的回了屋。
商亭羨揉著後腦勺,轉身看向空無一物的牆頭,又好笑,又好氣。
都說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是對的!
那孩子果真吃不得一點虧。
青野見狀,忍不住笑出了聲。
商亭羨厲眸一掃,斥道:「這麼喜歡吃雞,今晚罰你吃十隻,不吃完,不准休息。」
青野斂笑,臉色鐵青:……
玉君一雙小手凍得通紅,進了屋趕緊到火邊烤火。
雲柳注意到她的額頭,心疼道:「姑娘,都腫了,商公子出手也太重了,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奴婢給你用藥抹一抹,不然明天腫起來就不好看了。」
玉君點頭:「嗯,他確實不懂得憐香惜玉。」
她嘆了聲氣……
有些發愁。
那孩子性子太直,往後可怎麼找媳婦啊。
商家的香火可別在這一輩就斷了。
第二天,又下起了小雪。
玉君睡了個懶覺。
中午吃飯的時候才起來,剛梳好妝,門房的下人就到院子裡來說:「玉君姑娘,東後門有人找你。」
她讓雲柳出去問是誰。
門房的人說:「是如家的人。」
如家?
如修?
東後門挨著棲遲院,拐個彎就到了,不經過主院,也不經過東西二院。
所以玉君平日裡如果出門的話。
從東後門進出最為方便。
雲柳去看了一眼,把人帶了進來。
果然是如修。
他站在棲遲院門口,身穿一件水青色的長袍,帶著一頂帽子和圍脖,呆呆板板的身子在雪地里來來回回的踱著,嘴裡還不斷哈著冷氣,十分可愛。
玉君從院裡出來:「如修少爺?」
如修看到玉君,眉眼登時亮了,笑得如孩子一般:「仙女姐姐。」
玉君問雲柳:「他一個人?」
雲柳點頭:「嗯,沒看到如家的下人和丫鬟跟著,就如修少爺一個人,奴婢就把他帶進來了。」
玉君問他:「如修少爺,你來這做什麼?」
如修手往懷裡掏了掏,取出一個熱乎乎的烤地瓜,用竹紙包著,他塞到玉君手裡:「我來給你送烤地瓜,這是我自己烤的,很好吃。」
那地瓜還冒著熱氣,應該是一烤好,就用竹紙包著趕緊送來了。
「多謝如修少爺。」
「不用謝,只要仙女姐姐喜歡,我每天都來給你送,不過我要等爹出去了,才能來,不然他知道我亂跑,又要打我了。」
「如大人總打你嗎?」
「嗯,如修昨天還挨了一頓打呢。」
「為什麼?」
「因為我跟爹爹說,等過兩年如修長大一些,就要娶你過門,母親笑我,如祈也笑我,爹爹倒是沒笑我,只是拿鞭子抽了我一頓,不過我抗揍,沒事的。」他臉上洋溢著明朗的笑。
玉君聽了,有些心疼。
她本以為那只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如修當真了。
竟真的想娶她。
她沉了沉聲道:「如修少爺,往後不能再與你爹爹說那種胡話了,那是小孩子才會說的傻話。」
如修卻道:「可是如修,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