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寧王以為自己聽錯了，向白江確認一遍道：「你是說……大理寺那位方大人去給喬大人送榮升禮？」
「沒錯，方大人手裡確實拿著禮。」白江說，「但是喬大人連面都沒有露，也沒有收我們的禮……屬下和方大人也只是簡單打了下招呼就走了。」
「那就奇怪了！」寧王踱了兩步，眉心輕擰道，「方景序並非趨炎附勢，貪圖名利之人……且大理寺和禮部兩個衙門一向各司其職、甚少來往。方景序卻在這個時候跑去給剛剛榮升尚書的喬大人送禮？意欲何為？」
白江默言。
過了半會，寧王繼續道：「難道，他也想攀上這枝富貴藤不成？」說罷，寧王又搖了搖頭，否定道，「不應該啊，倘若，他真是攀附高枝之人，那為何在被調任回京時，太子遞給他的橄欖枝，他沒有接呢？」
白江眸子一緊，接過話道：「這正是屬下向王爺推薦他的原因。」
「怎話怎講？」
「方大人能去給喬大人送禮，可見他不是沒有功利心，而他沒有接太子的橄欖枝，就恰恰說明，方大人的心……或許是在王爺這邊。」白江說，「所以，王爺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去試一試方大人，若他能為王爺所用，王爺再為他細心安排一番，這大理寺衙門不就在王爺的手裡了嗎？失去一個禮部，得了一個大理寺，王爺不虧！」
白江的這番話，讓寧王有了考量。
同時，也有幾分謹慎。
畢竟，方景序是商亭羨的摯友。
商亭羨又是前太子遺孤！
寧王不太敢冒這個險。
「王爺？」白江見寧王猶豫不定，道，「現在是用人之際，不能讓太子捷足先登了，不然……」
寧王抬手，打斷了白江的話。
寧王說：「換做是他人，本王倒是可以放心用，但方景序不同，就以他和亭羨的關係，本王就得小心再小心……以免招了一頭狼進來。」
「那王爺打算？「
「等兩日，本王找個時間先去見見他。」寧王說，「上回夏日宴的馬球比賽，方景序站在了本王這隊，如此，也算與本王有了一份交情。倘若，他真能為本王所用，對於本王來說，便是如虎添翼。」
「那屬下去安排。」
「不要聲張，也別讓太子知道，他雖被禁足東宮，眼睛耳朵可都張著呢。」
「屬下明白。」白江拱手退下，身影一閃，消失在夜下。
寧王獨自在亭子裡思量了好一會才離開。
他去了東院看兒子。
景世子還沒睡，在書房裡寫字……那小小的身子坐在書案後面，手裡拿著筆，有模有樣的在紙上寫著。
寧王到了門口，小廝見到他正要喊……
寧王抬手，示意那小廝不要驚擾了兒子，壓著聲音問：「平時，世子都學到這麼晚嗎？」
「世子好學，自開蒙後，就經常學到這個時候。」
「嗯。」寧王倍感欣慰，輕著腳步進了屋。
景世子今年六歲，開蒙得早，認識的字很多，也能寫得上一兩篇了。
聽到有人進門的聲音，景世子抬頭一看，看到是父親，當即眉目一喜：「爹爹。」
寧王滿面慈祥，走到書桌前，看世子寫的字。
工工整整，墨跡乾淨，一筆一划，也頗有筆鋒，雖然力道不足，但以他這個年紀，這樣的字，已是很好了。
寧王點了點頭：「嗯，景兒的字寫得越來越好了。」
景世子得了父皇的誇獎，甚是開心：「爹爹，先生今天還教了我寫文章。」
「什麼文章？」
「大道至簡，簡為何？」
「那你寫得怎麼樣？」
「先生說勉勉強強。」
寧王溫柔一笑：「教你讀書的先生，乃是文學大士賀之章老先生，他既說你的文章勉勉強強，以你這個年紀，便已經是頂好的了。」
「先生也這麼說。」
「那以後你更要勤奮好學了。」
「景兒知道。」
「嗯，時候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寧王說，「這寫字要想寫得好，還得清晨時分練，腦子清醒，手腕也有勁……所以寫出來的字才會最佳。」
「景兒知道了。」
「好了，快去睡覺吧。」寧王讓小廝進來，把世子帶去休息了。
他把兒子寫的字卷了起來，拿回去給王妃看。
王妃看了，也開心：「景兒這孩子，最是用功了，賀先生經常說，景兒聰慧，假以時日，學問必定在王爺之上呢。」
「那老傢伙，真是什麼都說。」
「賀先生當年乃是翰林院大學士，王爺敬重他，他心裡有數的。」
「說起來，本王小時候可挨了他不少板子。」
寧王小時候的開蒙先生也是這位賀先生。
賀先生脾氣急，但學問高。
寧王見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老師。
寧王妃說：「賀先生固然嚴厲了些，但你看，景兒這一手的好字，可見賀先生是花了心思的。」
寧王點頭：「是啊，也不枉王爺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請來給景兒當開蒙先生，希望將來，他能有所成。」
「妾身只希望，景兒這一生平平安安就好。」這是寧王妃作為母親的心。
「嗯，會的。」
「此次林老夫人要進宮十日，景兒的病？」
「放心吧，等到了景兒該施針的時候，本王就把帶景兒進宮去就是了。」
「那實在辛苦林老夫人了。王爺到時，一定要重謝她。」
「自然！」
「景兒的病若是好了，她就是我們的恩人，日後，王爺在朝上，也要多多關照林家的人。」寧王妃有意提醒。
「你是說……那位林四公子？」
「他今年科考，以他的學識，入得一官半職，不是問題……妾身雖然從不插手王爺在朝上的事，但林老夫人的恩情，妾身不能只一個謝字，或是一份重禮就算了。」
「本王明白。」
「王爺也不必太刻意。」
「放心，本王心裡有數，知道怎麼做，讀書人，本王一向敬重。」
經寧王妃這一提醒，寧王心裡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那位林四公子將來若能入朝為官，便正好借著此次機會，將此人納為己用，再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