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微月過來,拍了下愣神的小安子:「一大早,站在這做什麼?張嘴吃風啊?」
小安子回神,說:「公子剛剛出去了。」
「這麼早?可吃了早飯?」
「沒吃,說是去太醫院取藥。」
「飯都沒吃就去了?你怎麼也不攔著。」微月皺起眉頭,往門外望了望,說,「昨天太醫院走水,這會肯定亂著呢。」
「我也是這麼說的,可公子說,她就是去吵耳朵的。」小安子撓了撓頭,「微月姐姐,你說公子這話什麼意思?」
微月想了想,說:「看來公子……也是個愛湊熱鬧的。」
小安子不認同:「公子斯斯文文,平日就在屋裡看書,不像是愛湊熱鬧的人啊。」
「剛進宮就遇到宮裡走水,是誰都好奇,怪不得公子要去吵耳朵,對了,你跟公子說了太醫院藥材的事沒有?」
「哎呀,我忘說了。」
「那你還不趕緊跟上去。」微月推了推小安子。
小安子「欸」了一聲,便追了出去。
玉君走得慢,小安子沒幾步就追上了:「公子,我陪你一塊去,也好幫你搭個手,拿拿藥什麼的……還有什麼別的吩咐,只管交代。」
玉君只衝他笑了笑,沒說什麼。
小安子本來追上來,是要和玉君說太醫院假藥的事,可這也腦子不知道怎麼了,又給忘記了。
二人到了太醫院,果然亂成一團。
還沒進去,就聽到裡面哐哐噹噹的搬抬聲,還有沸沸揚揚的人聲。
進了門,玉君先是聞到一股濃重的火燒味,再就看到院子裡擺滿了藥材,有些還是被燒過的,十幾個藥官在藥材堆里清點整理,雖是清晨不算太熱,可各個還是忙得滿頭是汗,如此見著,應該都是一宿未睡。
因人太多,這會又忙著,沒人注意到玉君已經來了。
小安子看那些藥官們進進出出,忙得腳不沾地……這才想起要說的話,趕緊悄悄的跟玉君說:「公子,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昨天那把火,不僅把宜公主給燒了出來,還把……還把太醫院裡的藥,給燒出問題來了。」
玉君淡淡道:「什麼問題?」
小安子指著院子裡那一堆一堆的藥:「喏,說是那些藥材都是假的……敢情咱們宮裡的人,得了病喝的藥,都是用假藥材熬出來的,難道上回我喉嚨不舒服,喝了大半個月的藥,也沒給喝好,原來問題出在藥材上了……真不敢想,連太醫院的藥都是假的,那宮外頭的藥材鋪,得亂成什麼樣?」
他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
玉君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回了一句:「宮外,哪有宮裡亂?」
小安子一聽,如當頭一棒。
腦子也瞬間清醒了。
是啊!
宮外的藥材鋪,那都是些盈利的謀生,若賣假藥,一經發現,毀了店鋪名聲不說,往大了還得關門大吉,鬧出人命。
可宮裡太醫院的藥,都是從各地採辦,經過嚴格篩選後送進來的,誰會想著藥材有問題?而且宮裡的主子們,還有太監宮女們,就算得了病,喝了藥也不好,都只會怪太醫們醫術淺薄,亦或是怪自己身子虛得連藥都補不進,哪裡會懷疑到藥材上?
玉君一語驚醒夢中人,小安子驚覺是這麼回事。
這時,一藥官注意到了玉君,趕緊過來:「玉公子,你這會怎麼來了?我們這……」
玉君說:「我來取藥。」
藥官問:「什麼藥?」
玉君從注兜里拿出一張紙交給這藥官,說:「只是幾味常見的藥材。」
藥官接過去一看:「好,玉公子稍等,我這就給你去取。」
藥官剛走,太醫院的劉藥官就看到了她,捏著汗,一臉發愁的走了過來:「玉公子。」
玉君禮貌的點了頭,故作不知的問道:「劉大人,我才兩日沒來太醫院,今天,這是怎麼了?」
劉藥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嘆氣道:「不瞞公子,昨天太醫院的丙字號藥房走水了,這一燒才發現,那藥房裡的藥,竟然……都是造了假的,事態嚴重,每一間藥房裡的藥都要仔細盤查一遍,從昨兒晚上到現在,咱們是一眼都沒合啊。」
「查得怎麼樣了?」
「目前來看,就只丙字號那一間藥房的藥不對,其他藥房裡的藥,倒是沒問題。」劉藥官往屋裡頭看了看,說,「趙院使這會正在裡面問話,要查出來,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哎……好好的,怎麼就出了這事,我來太醫院當差這麼多年,還從來沒遇見過。」
劉藥官說話的時候,玉君已經走向了院子裡那批被燒了藥材前,拿起了一片制首烏,放到嘴裡咬了一丁,嚼了嚼,然後說:「嗯,確實是假的。」
「公子嘗出來了?」
「制首烏切成小方塊,多為紅薯切成丁後而成,口嚼時有焦糖感,是為紅薯干,有一些圓片形狀的制首烏,則是用大黃加黑豆煮後曬乾而成的。」
劉藥官說:「正是正是。」
旁邊的小安子一聽這話,也趕緊拿起一片,放到嘴裡嘗了一口,還真是!有焦糖味。
接著,玉君又拿起一片白附片,看了看。
劉藥官問:「怎麼樣?」
玉君說:「這些白附片,都是用紅薯和土豆加工成形狀相似的片形,曬乾熏漂而成的,假的白附片周邊,有明顯的刀切及加工的痕跡。」說著,她又嘗了一口,「假的白附片,無麻味。」
劉藥官點頭。
玉君又看向旁邊的羌活,說:「這些羌活,應該是用北方產的馬尾獨活切片若制的,一般有菊花心,油性的才足為真品。」
「可不是,說起這些羌活,才是最氣人的,我們太醫院原先用的都是沒有切片的羌活,用的時候,用剪刀隨手一剪就可以了,可他們偏偏嫌麻煩,好吃懶做,非要進這些切了片的羌活,還有那些個延胡索,裡面竟摻了砂石都沒人發現,吃下去是會害死人的!如今倒好了,全是假的,還不知道怎麼向皇上交代!哎……我也是頭疼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