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封的視線在面具人身上停留了兩秒,落到天狼身上。
天狼說:「楚上將,陳警長,把禿鷲還給我們,承你們的情,以後一定會還上。」
陳思翰看看手上的禿鷲,又看看天狼,搖頭笑了起來,「我他媽還是第一次遇到有兇犯和我討價還價的。」
天狼也跟著笑,笑完後接過身旁人的傘,說道:「我知道你們出來得急,也沒帶上其他人。不管是上將還是警長,也不和咱們一樣,都是血肉之軀嗎?」
他抬了抬手中的槍,說:「中了子彈,都是一樣流血,一樣會死的。」
這時,從後面跑過來一個人,附在天狼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天狼意味深長地看著楚封,再點點頭,那人又快速往後跑。
楚封看著他們,面上不動聲色,垂在腿側的手卻暗暗捏緊。
陳思翰也覺察到了不對勁,悄悄靠了過來,站在他身旁。
「行,禿鷲還給你們。」楚封突然開口。
他從地上撿起陳思翰那把槍,頂上禿鷲的頭,推著往前走。
「等等。」天狼突然出聲,「楚上將的本事我可是見識過的,你不用靠近,讓他自己過來就行。」
楚封沒有做聲,保持姿勢站在了原地。
「頭兒,人帶來了。」不遠處有人在喊。
楚封往那裡看去,瞳孔驟然緊縮,全身繃得像一張拉滿弦的弓。
陳思翰也失口出聲,喊道:「周周。」
三名打手拿槍抵住洛周周的頭,推著他往這邊走來。
洛周周顯然剛剛清醒,神情還有些恍惚,走路時也踉蹌了兩步。
天狼轉回身,看著楚封笑道:「楚上將,想不到您去哪兒,都不忘帶上自己的omega啊。」
「你想怎麼樣?」楚封目光森寒,聲音也像是裹了冰。
「別緊張別緊張,我真的怕了。」天狼連忙擺手道:「楚上將,不用這麼劍拔弩張,只要咱們平安交接,您的omega肯定一根汗毛也不會少。」
洛周周走到近處,被天狼扯到身邊,說道:「楚上將,換人吧?」
洛周周這時才徹底清醒過來,他頭不能動,看著前方不遠處的楚封,忍住出聲的衝動,抿著唇一聲不吭。
楚封沙啞著嗓音開口道:「你別動他,我和你換人。」
「行,這次你可以把人帶過來了。」天狼笑笑說。
楚封提著禿鷲走到離他們五米遠的距離時,兩邊同時鬆手。
天狼對洛周周做了個請的動作。
禿鷲搖晃著往這邊走來,洛周周對著楚封走去。
就在兩人擦肩的剎那,他聽到禿鷲低聲念著:「……以創世神之名,艾繆爾從此掙脫束縛……」
洛周周怔了怔,抬眼看向禿鷲,撞進了那雙陰鷙危險的眼。
就在洛周周剛感覺到異常時,本來搖搖晃晃路都走不穩的禿鷲,突然迅捷地動作,一手箍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握著把雪亮的匕首,高高舉過頭頂。
匕首閃著寒光,在他眼中被放大,他來不及掙扎,隻眼睜睜地看著匕首瞬間到了面前。
意料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隨著聲槍響,禿鷲發出慘叫,鬆開洛周周,握住自己另一隻手的手腕跪了下去。
那把匕首也隨著四濺的鮮血,噹啷掉落在雨水裡。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楚封手上舉著的槍,還冒著絲絲白煙。
緊接著,他飛速衝上前將洛周周拉到懷裡,再往道路左邊的草坪里撲去,在空中時反手一槍。
天狼迅捷蹲下身,身側一名打手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陳思翰這時也撲向了道路右側,躲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樹後面。
他看到一名打手對著楚封瞄準,抬手射擊,那打手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
「分散。」天狼大喊一聲,往路旁的景觀石後躲去,同時對著陳思翰開槍,陳思翰趕緊藏在了樹後。
草坪旁邊是一排房門緊閉的小屋,看上去荒廢已久,前後都長滿了雜草。
楚封拉著洛周周衝到屋後,靠在了牆壁上。
「怎麼辦?乾脆都殺了?」天狼蹲在景觀石後,問身旁那戴著面具的人。
那人冷笑了聲,聲音粗噶地說:「你連上將和警長都敢殺?」
小屋方向傳來聲槍響,天狼前面的石頭被擊中,出現了一個彈坑。
他縮下頭,咬著牙說:「反正沒人知道,殺了就殺了,就說是槍走了火。反正我看上邊也並不想他們活著,能替他們解決了心腹之患還不好?」
面具人又冷聲道:「只是讓你來救禿鷲,不是來殺人。」
禿鷲這時也藏到了他們身邊,陰沉著臉說:「艾繆爾復活的時間快到了,我必須要儘快弄死那個omega。」
天狼慢慢轉頭,驚愕地看著他,然後噗嗤笑出聲。
「我他媽倒了八輩子霉,居然和你們這種瘋子在一起做事。」
面具人又啞著嗓音道:「你和我不一樣,為的是錢和權,只是我們養來看家的一條狗。」
天狼的臉色瞬間變黑,正想說什麼,就聽身旁發出一聲慘叫。
那是名躲在大樹後的打手,他探出半邊身體想瞄準,被楚封的子彈擊中了大腿。
「他媽的,老子不管了,什麼不能殺不能殺,加上療養院那次,弟兄們就白白折損了嗎?就算不要錢,老子今晚也要把這幾個狗日的幹掉。」
天狼說完,猛地從大石頭後竄了出去,對著楚封那排房屋開了一槍,滾到路旁的花壇後躲著。
禿鷲轉頭看著面具人,說:「我要去弄死那名omega,不然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不待面具人回話,他也沖了出去,躲在天狼藏身的花壇後。
面具人錘了下身前的石頭,低低地咒罵了一聲。
楚封開了一槍後,背貼在牆壁上對洛周周報了串號碼,說:「周周,打這個號碼,叫他們馬上來。」
洛周周默記住號碼,趕緊撥打終端,卻顯示無法接通。
楚封往外看了一眼,說:「沒事,他們肯定會帶著信號屏蔽器,我在這兒,別怕。」
「我不怕。」洛周周小聲說:「要是我手裡有槍,也會打死幾個的。」
「對,等會看看能不能給你搞把槍。」楚封說。
陳思翰那邊槍聲不斷,洛周周擔心地問:「陳警長沒事吧?」
楚封逼退了一名想靠近房屋的打手,舉槍靠著牆壁說:「主力在我們這邊,剩下那幾名打手他能對付。」
陳思翰躲在樹後,瞥了眼不遠處的兩具屍體,默默數著自己還剩下的子彈。
他和楚封出來得急,只有槍套上有備用的幾顆。
他將備用子彈填進槍膛後,深深吸了口氣。
這時,左邊有人開槍吸引他的注意,右邊有黑影在悄悄向他靠近。
他沒有理左邊,直接閃出藏身的大樹,對著右邊開了一槍。
那伏在地上的打手翻了個滾,滾進旁邊的灌木叢。
天狼躲在花壇後,低聲對禿鷲說:「你從房子後面過去,咱們一左一右。」
「行,你掩護我。」
天狼對著楚封的方向開槍,禿鷲貓腰拿著匕首,悄無聲息地衝到房屋另一頭。
楚封身旁的地上,不斷炸起泥塊,出現一個個彈坑。
他靠在牆壁上,在心裡一下下的數。
當數到六時,槍聲停止,耳朵里捕捉到只有扳機撞針的聲響。
空槍!
天狼正要裝填子彈,就見楚封從藏身的牆壁後沖了出來。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那道身影就已到了前方。
他趕緊往後一倒,一道含著千鈞之力的拳風從自己臉上滑過,驚起了一身冷汗。
就地一滾,他從泥水裡翻了起來,勉力擋住楚封緊跟著的第二拳,往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陳思翰也沒了子彈,趁著剩下的打手轉頭對付楚封時,從大樹後沖了出來。
他手刀加上肘擊,打掉幾人的槍,和他們拳□□戰在一起。
那名面具人自始至終藏在石頭後,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
洛周周貼在藏身的屋子後,伸頭往外緊張地看著。
他看到楚封正在和天狼拳來腳往,陳思翰也被幾名打手給圍住,心裡焦急卻沒有任何辦法。
這時,他看到不遠處的泥水裡有什麼東西在閃亮。
是誰掉落的一把槍。
洛周周心裡一動,瞧外面的人都沒注意自己,就貓下腰準備竄出去。
這時,他耳朵捕捉到身後沙沙的聲音。
那是刻意放輕,抬腳時帶起水花的腳步聲。
他來不及回頭,順手將牆邊的一把鐵鍬握在手裡,在身後人還沒採取行動之前,重重地揮舞過去。
砰!
鐵鍬發出砸在人身上的悶響。
禿鷲悶哼一聲,捂著自己的頭,鮮血順著他指縫噴涌而出。
洛周周揮起鐵鍬準備再來第二下,禿鷲猛地伸手,將鐵鍬牢牢握住。
他試了兩下拔不出來,見禿鷲又舉起匕首,果斷放掉鐵鍬,轉身跑了出去。
左邊楚封正在和天狼幾人對戰,右邊陳思翰被幾名打手圍攻,洛周周毫不遲疑地對著後面那塊景觀石衝去。
他只能圍著石頭跑圈圈拖時間,等楚封他們將人收拾下來後,再來救自己。
洛周周剛衝到石頭後,就發現有人正蹲在後面。
他短促地叫了聲,正想調轉方向,那人已經迅捷地起身伸手,掐住了他的喉嚨。
洛周周被轄制住,他兩手拼命去扯脖子上的手,卻怎麼也扯不動。
禿鷲也沖了過來,他大口大口喘著氣,滿臉是血地看著洛周周,眼睛放出狂熱的光。
「掐死他,掐死他,時間還來得及。」
陳思翰剛折斷了一名打手的右臂,在他的慘叫聲中,正要對付旁邊那名,就聽到一聲槍響。
他身體震顫了下,不可思議地慢慢轉身。
只見旁邊樹叢里,開始滾進去的那名打手,正握著把槍對著他。
陳思翰用手摸了把後腰,伸到眼前看了下,緩緩倒了下去,砸在雨水中。
「思翰!」楚封看著那方向,發出一聲暴喝。
他正要往陳思翰那邊沖,就看到洛周周被人掐住了喉嚨,不由心神俱顫,手底下也跟著亂了。
天狼趁這機會,猛然幾拳擊到他身上。
洛周周艱難地轉過頭,看見楚封正被天狼一腳踢中後背。
他身體晃了幾晃,不管不顧地繼續往這邊沖,卻被幾名打手給攔住。
楚封擔心著陳思翰,又見洛周周被人掐住喉嚨,心急如焚,打得也沒了章法。
但在他兇猛的拳腳下,還是沒人敢近身,就如上次在療養所外面一樣,都只是纏住他。
楚封逼退身側兩名打手,快要突圍而出時,禿鷲又撲了上去。
他嘴裡對著面具人大吼:「你快弄死這個omega,我去拖住他。」
禿鷲也是名頂級alpha,因為他的加入,本來就只想突圍的楚封很快落了下風,被兩人飛撲上來抱住大腿,胸腹瞬間中了幾拳。
楚封搖晃了幾下,鮮血從口中溢出,單膝重重跪到了地上。
「砸斷他胸骨,讓他不能跑。」有人在大喊。
人群上空揮舞起一條鐵棍,在洛周周緊縮的瞳孔中,劃出一道弧形,重重擊落。
隨著胸骨斷裂的咔嚓脆響,楚封撲倒在地上。
他咬緊牙關,抬頭看向被掐住喉嚨的洛周周,和他視線相接。
鮮血從口中流出,滴落到身下的雨水裡。
洛周周的胸口像是要炸裂了般,卻一瞬不瞬地和楚封對視著。
就算是要死去,他也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眼裡心裡都是最愛的人。
就在這時,他看見撲在地上的楚封,手上有一道銀光閃過。
那熟悉的形狀讓他瞬間明白,是楚封那個從不離身的打火機。
所有人還在圍著楚封拳打腳踢,沒有注意到他緩慢地擰開打火機,顫抖著手,從裡面抽出根針管。
洛周周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裝著苯非多的針管。
他來不及去想楚封什麼時候又在裡面裝上了苯非多,只想起齊汾的那通話。
「……你的身體已經沒事了,體內的苯非多已經降至正常數值。但是我得提醒你,不要再碰那個東西。如果再注射一次,哪怕是一毫克,別說我了,就是上帝也救不了你……」
楚封竭力穩定著手,將那根針劑在掌心裡調頭。
他眼睛看向洛周周,艱難地反手,對著自己的頸部刺去。
「不,不要……」眼淚順著洛周周的眼角滑落。
那名面具人也一直看著楚封,在他掏出那個打火機時,面具下的目光變得很奇怪。
看到楚封將針劑對準自己頸子時,他有一瞬間恍惚,掐著洛周周喉嚨的手,無意識地放鬆了少許。
洛周周只覺得脖子一松,一股新鮮空氣帶著清冽的冰涼猛然灌入肺腑。
他用盡全力一掙,從面具人的手下掙脫出來,一邊大口嘶聲喘氣,一邊踉蹌著奔向楚封。
其他人都沒注意到洛周周,他奔到楚封面前,用力從他手心裡拽出那根針劑。
在面具人醒過神衝來之前,毫不遲疑地扎在了自己頸間。
楚封微微抬起手,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洛周周手下一按,所有藥劑飛快地盡數注入到體內。
他長長呼出口氣,頹然垂下頭,手上的空針管掉下地,滾到了一邊。
一名打手的皮靴底踩上楚封的手指,慢慢碾磨。
嘴裡咬著牙說:「你他媽繼續囂張,狗屎上將,還不是狗一樣躺在這裡,等著老子將你慢慢弄死,和你的omega一起去死……」
楚封伏在雨水裡,被濕發擋住臉,看不清表情,只發出兩聲悶哼。
那人看了看身旁,找到那根扔在地上的鐵棍,大聲說:「都讓開,我要把他全身骨頭一根根敲斷。」
圍著楚封的人退後一步,嘴裡大聲叫好。
那人發出一聲喝叫,高高舉起了鐵棍。
所有人都等著他鐵棍落下,等著骨頭斷裂聲和楚封的慘叫,臉上全是期待的亢奮。
就在這時,他們只覺得眼前一花,面前的人就失去了蹤影。
「人呢?人怎麼不見了?」有人驚訝地問。
「這他媽見鬼了?突然就消失了。」
「馬三,你他媽的竄哪兒去了?裝神弄鬼也要看看場合。」
雨嘩嘩地下著,打手們四處張望,只看見周圍黑暗中的樹影,張牙舞爪地在風中搖曳。
「這好像不大對勁啊,頭兒。」有名打手縮著脖子靠近了天狼。
「馬三,馬三。」
所有人散開,呼喊那名消失的打手。
「我眼睛花了嗎?這雨變成紅色了。」有疑惑的聲音突然問道。
其他人抬頭看去,只見路燈下的雨簾,果然成了粉紅色,淅淅瀝瀝,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有人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湊到鼻前聞了聞,哆嗦著說:「好像,好像是血。」
咣啷。
鐵器墜地的聲音,嚇了他們一跳。
一根不知從哪裡掉落的鐵棍,咕嚕嚕滾到他們面前。
還來不及撿起來看,又是幾聲悶響,他們面前的空地四濺起水花,幾樣重物轟然墜在地上。
血水迅速匯入地面,那是和身體已經分開的各個部位。
有名打手戰戰兢兢看了下,驚恐地喊道:「是馬三。」
馬三的頭顱,臉上還維持著死前的表情,眼球凸起,嘴大張著,臉部因為極度驚懼而扭曲。
「啊!那是什麼!」眾人還沒回過神,又聽到一聲大叫。
一名打手震驚地看著前方,渾身都在顫抖。
其他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都定在了原地。
只見那名他們以為已經被弄死了的omega,正站在一棵大樹下面。
透過斑駁的樹影,慘白的路燈下,他眼底一片猩紅,臉上分布著青紫色的血管。
在他的嘴角,還有兩顆長長的牙,鋒利尖銳,在雨中閃著冷芒。
作者有話要說:我以前說過,這是篇不算複雜,但也不會簡單的文,以後會一步步揭秘,包括周周……為什麼是一隻吸血鬼。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鹿角上的嫩芽芽18瓶;他山之石3瓶;香蕉不娜娜A、筠黎、22992802、方寸空白1瓶;
非常感謝大家的留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