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在小房間裡休息,直到曼谷時間晚上八點,二龍才上樓請他們吃飯。
「哎!佛爺請你們三個下去吃飯!」
二龍對他們沒什麼好臉色,誰讓他們要帶走他心中的光呢?
「嗯。」她一手挽一個男人,開開心心地下樓去,「爸、阿瑾,走,吃飯去。」
此刻的她,更不像人質了,就像是來體驗生活的人似的。
她走進大堂,發現牆壁中央的佛像蓋上了紅布,屋子裡也沒有點香,門窗都推開了,光線通透,空氣清新。
佛爺坐在四角木桌前,桌上擺了酸木瓜沙拉、泰式冬陰功湯、菠蘿蝦仁飯、酸辣烤魚四道菜,只有沙拉是素的,其他菜都有葷腥。
足以見得佛爺的真心。
「大伯!」
佛爺點點頭,沒有反對她這樣稱呼這樣。
說實話,他已經習慣了聽她叫自己「大伯」,若是她不這麼叫自己,他反倒是不習慣了。
她像個社牛似的站在雙方中間,「大伯,我再跟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爸爸,您的弟弟,許遠舟;這是我的老公,您的侄女媳,陸瑾和。」
「大哥,這兩個孩子今年才結婚的。」
「哦~」
「瑾和,這就是我的大伯,許遠全。」
「大伯,您好。」陸瑾和伸出手與他握手。
佛爺盯著眼前這個氣宇軒昂的男子,又看了看兩父女,終是伸手和陸瑾和握手。
「許遠全,許遠舟……」
「對!對!大哥!全舟就是爸媽以我們倆的名字命名的。」許遠舟激動無比,以為他想起什麼來了。
「她說……還有一個弟弟,為什麼他沒有來?」
「我們沒有讓他知道,我想著我先來看看你是不是我的大哥,確定了之後,再通知老三。」
「嗯。」佛爺沒再糾結,對他們說的話仍舊是半信半疑。
許遠舟不願意他誤會老三,便解釋道:「大哥,老三這些年也挺想你的,他為了找你,投資開發了你消失的那條路,那條路現在每十步就安有一監控,堪稱國內最安全的路。」
許茵聽見老爸講的故事,更加懷疑三伯跟大伯失蹤的脫不了干係了。
佛爺見她在發愣,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有種感覺,他們嘴裡的老三,很不簡單。
「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大伯,您仔細想想呀!您一定能想起來的!」
「是啊!大哥!你不能忘記我們呀!」
「大伯……」
「大哥……」
兩父女淚眼汪汪,煽情得不行。
陸瑾和見兩父女說個不停,提議道:「爸、小茵,你們別再逼大伯了,等我們回國了,找神經內科的醫生給大伯看看,能否找回丟失的記憶。」
「對!對!小茵,我們別逼你大伯回憶之前的事了!吃飯!吃飯!」許遠舟開心不已,臉上的笑容非常燦爛,「大哥,來,吃魚,你啊,最喜歡吃魚了。」
老許極為熱情地給佛爺夾菜,巴不得把這些年沒跟他吃過的飯給補上。
「好、好……」佛爺被他弄得有些侷促,就好像他是他們一家子的客人似的。
她看見大伯並沒有吃父親夾的魚肉,只是挑揀素菜吃,不禁有些感慨。
「大哥……這些年……你辛苦了,跟我們一起回家吧?啊?」
二龍聽到他的話,沉默了。
佛爺掃了一眼兄弟們,除了能聽懂中文的二龍的臉色稍稍有些變化,其餘人都面無表情。
「我……」
「大哥,你不屬於這裡的!」
佛爺見他如此理所當然的樣子,慍怒道:「我不屬於這裡,但我適合這裡,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穿著得體,個個戴名表,穿昂貴的衣服、褲子、鞋子,我……能適應你們的生活嗎?」
「你以前就是這樣生活的呀!你要回到之前的生活,有何不可?」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
「我不管你這麼多!我只想要我的大哥跟我團聚!」
「你的女兒,跟你很像,固執。」
她也央求道:「大伯,您就跟我們回去吧。」
「你們讓我回去,我一個沒有記憶的人,回去了,該以什麼身份生活呢?」
「大伯,您放心,阿瑾也說了,我們會找最好的醫生醫治您,您一定能找回以前的記憶的!」
「可我就算找回了記憶,又能怎麼樣?!我做了這麼多惡事,還能出現在公眾的視線里嗎?」
「大哥!」許遠舟憤怒,卻不知道怎麼接這句話。
這件事似乎是無解,無論他們怎麼做,都無法改變現實。
他們的親人,是害得無數家庭支離破碎的大惡人。
一家人沉默著,桌上的飯菜漸涼。
許茵嘆了一口氣,「大伯,您看這樣行不行?」
「你說吧。」
「您跟我們回國後,我們給您安排幾場修復手術,讓您的臉儘量恢復到之前的樣子,這樣,大家都查不出您的身份了。」
「整容?」
「是。」她點點頭。
「難道整了容,我做的那些事就不存在了嗎?」
「唉~」她想起這些事,忍不住心裡難受。
陸瑾和不想她愁眉苦臉,提議道:「大伯,鼎盛和全舟可以共同成立一個基金會,專門補償在夜梟消失的人的家屬。」
錯誤已經鑄下,唯有努力彌補,才是唯一的路。
佛爺眼前一亮,「你這樣做,就不怕警方調查你嗎?」
她拼命搖頭,「大伯,我們不怕的!」
「小丫頭,我原本不信任你,但如今……」佛爺被她多日來的勸說弄得非常心動。
他很想回到那個所謂的家,見見自己的妻女,看看自己長大的地方。
「大哥!你先跟我們回去,之後的事,我們之後再看怎麼解決!」
「大伯,人是自私的……我不能看著您在我的眼前出事!我會拼盡全力保全您!」
他摟住激動的她,「大伯,請您相信我們,我們都會盡全力去改正這些錯誤。」
佛爺紅了眼圈,猙獰的臉上,頭一回出現糾結的神情。
無數人跪在他的面前苦苦求饒,他也沒有出現過這種神情。
「大伯,您至少要試一試啊!」
「那我這些人……」
「把這些人拉去訓練一下,然後安排進工廠,非必要,不要四處亂逛。」
「也只能這樣了……」
「好!那我們就這樣決定了!」許遠舟拍手稱好。
佛爺看向門邊偷偷掉眼淚的二龍,暗自嘆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離開對不對,但他想遵從內心深處的想法,回國尋找丟失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