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爺準備跟他們離開的那一天早上,米婭攔在了他們的面前。
濃妝艷抹的女人個性張揚,極具東南亞人的氣質。
佛爺安慰了女人許久,女人仍舊不肯撒手。
她皺眉催促道:「大伯,我們走吧。」
「好。」
佛爺在陸瑾和的攙扶下往外走,走到大門口時,突然回頭,望著那些陪伴自己數十年的兄弟們,不禁淚目。
他們在別人眼中或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但在他的眼中,他們只是一群被生活所逼迫的孩子。
他們坐上吉普,由陸瑾和開車前往寮國萬象機場。
一路上,森林茂密,道路險峻,但好在安全。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扭頭問道:「大伯,那個女人是……」
「她是我乾爹的女兒,也是我的妻子,自從我毀容之後,她一直陪在我身邊照顧我。」
許茵大為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啊?您結婚了啊?我還以為她是您的妹妹呢?」
她有些後悔了,同時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就算她把大伯帶回家,他們一家人也不能回到從前了,因為大伯不像她,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但她仍舊固執地想要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找到兩全法。
她承認自己很自私,違背了良心,但她真的捨不得大伯不得善終。
「大伯……」
「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曾經的種種,皆與我無關。」
她很是激動,痛苦地問道:「瓊姐您也不在乎了嗎?」
佛爺溫柔地望著她,接著點頭肯定。
她突然怔住,轉身看向父親。
許遠舟當然也聽見了大哥的回答,同樣哀愁地望著她。
許遠舟樂呵呵地調動氣氛,「大哥,我剛才已經打電話跟家裡人說了,讓他們給你接風洗塵!」
「不用這麼麻煩。」
「我們是一家人,哪有麻煩不麻煩的啊?」許遠舟笑,別提多開心了。
許茵原本坐在兩兄弟中間,但許遠舟覺得離他哥太遠了,所以擠開女兒,坐到了老哥身邊。
老父親握住他的手,「大哥,你知道我這些年有多想你嗎?我真的特別想跟你下一盤棋!」
她笑著附和道:「對對對!大伯可喜歡下棋了!大伯還教我下棋呢,只不過我只學了些皮毛。」
她之所以這麼激動,就是為了旁敲側擊,告訴佛爺,他就是他們的家人!
「我的棋藝也是你大伯教的。」
「哦!大伯真是棋聖呢!」
「哈哈哈……」佛爺被她的奉承哄得哈哈大笑。
陸瑾和餘光瞥見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終於鬆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這些天是怎麼熬過來的,每日都看著她發來的簡訊堅持著,否則,他真的會堅持不下去。
他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該是怎樣的人間煉獄。
一家人坐上專機回國,在飛機上,佛爺顯得很緊張,因為醜陋的容貌,不敢對空姐的目光。
許茵靠在陸瑾和的肩上休息,有他在身旁,她睡得非常安穩。
4小時後,飛機平安降落A市國際機場。
許茵重回A市,竟覺得十分想念這裡的一草一木。
她給佛爺戴上帽子、口罩和墨鏡,三人護送他上車。
黑色的奔馳商務車緩緩啟動,朝著家的方向駛去。
車窗外,路燈明亮,建築里滿是五彩繽紛的光。
佛爺感嘆道:「這裡跟我們那裡真不同……繁華中,又很平靜。」
比起槍林彈雨的金三角,這裡就像是天堂。
許遠舟瞥見一棟紅棕色的18層建築,「大哥,你看見那棟樓了嗎?小時候我倆貪玩,經常跑去那棟樓逃課,可惜……那棟樓要拆了……」
許茵順著父親的視線看去,心裡莫名有些心慌。
「我都不記得了。」
「大哥!沒事的!你一定會想起來以前的事的,而我也一定會調查清楚,是誰害的你!」
「過去的事……都不重要了。」佛爺捻著佛珠,語氣輕飄飄的。
「爸,那棟樓……叫什麼名字?」
「你想把它買下來嗎?」
「是,既然它是您和大伯的共同回憶,那就不能拆除掉。」
許遠舟樂呵呵道:「小茵,你大伯已經回來了,我不必再懷舊。」
老許笑得眼睛都沒了,非常可愛。
許茵看見路過一家商場,立即讓司機停車,帶著三個男人去購物。
她想著,既然是再次重逢的日子,那就不能太寒酸了,一定要打扮一下才行。
「爸、大伯、阿瑾,我們都換身衣服吧?」
「好!」三個男人異口同聲。
「那大伯交給你們了,我去美個容,然後再跟你們會合?」她笑得很輕鬆自在,讓三個男人眼中充滿了柔情。
她加快腳步往美容中心走去,簡單地沖洗了之後,走出門,看見提著一條裙子的陸瑾和正站在房間裡。
「陸總,想我了嗎?」她笑了笑,這才正式跟他打招呼。
男人鐵青著臉,滿臉寫著不高興。
她立馬扮乖巧,蹦蹦跳跳地走到他的面前,嬌俏地抱住他撒嬌,「哎呀,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這麼莽撞了,我做什麼事之前,都跟你商量好不好?」
「你有沒有想過,佛爺若不是你的大伯,你該如何脫困?!」
「哎喲,你別吼我嘛……我知道錯了……」
「一句錯了,讓我們為你擔憂了多久!」
「好了!我也很難的!我總不能什麼事都依靠你吧?我也想要靠自己解決問題啊!」
他被她這麼一鬧,頓時覺得自己不占理了。
兩人之間的位置一下子顛倒過來。
她抱著手臂生悶氣,小嘴噘得老高。
兩人保持沉默,三分鐘後,雙方的氣兒都消了,同時說道:
「走吧,爸他們該等急了。」
「走吧。」
兩人說完,相視一笑。
她接過他手中的連衣裙,轉過身去換上。
他紳士地轉過身去,聽著身後真實的聲音,輕鬆地嘆了一口氣。
於他而言,只要她活著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之所以發脾氣,只是因為他太在乎她了,害怕失去的感覺,足以折磨得人肝腸寸斷。
愛是解藥,亦是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