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課後,朱滬和朴京站在走到上發呆,劉興走過來說:「這是我總結的數學知識要點,我去本地大學那買了一本二手的數學書,看了一些,挺有幫助,原來高中數學可以這麼學,這是特地為你準備的,你可以看看,應該有用。」
平時不愛說話的劉興居然有這麼一出,在朴京和朱滬看來著實是晴天霹靂頭一遭,朴京愣了一會兒,故意裝出一臉不耐煩的說:「不用,我自己能行。」他心裡卻想,這傢伙可真是好學,竟然學起大學數學了。
朱滬感覺到空氣在凝固,見狀把劉興遞上來的本子藉助,說道:「我替朴京收下了,謝謝啊。」
朴京對朱滬的冒失有些慍怒,劉興離開後,朴京說:「你別看劉興整天不說話,其實這傢伙……」朴京本想把劉興劃破自己車胎的事告訴朱滬,但他還是止住了,父親的教誨像是肚子裡的蟲一樣把話拉了回去。
朱滬一臉期待,他以為朴京有什麼關於劉興的秘密要說,可朴京卻說:「這傢伙總是無事獻殷勤,准沒什麼是好事。」
「也許你爸是他爸的領導,想巴結你呢?」
朴京聽見這個消息並沒有打算隱瞞什麼,父親告訴過他,對家裡雙職工下崗的事要直言不諱,否則只能欲蓋彌彰,更讓別人看不起,所以朴京平靜的說:「我爸媽都下崗了,劉興他爸則被留在了廠里,準備併入新的公司。」
「你爸媽都下崗了,可你家裡卻很和睦,真讓人羨慕,我寧願我爸沒什麼錢,家裡人能一起吃飯。」
朱滬說心裡話的時候從來不避諱什麼,他此舉很多時候會傷害到別人,卻渾然不知,他認為朴京是他唯一的朋友,朋友之間應該能接受直白的表示,他認為朴京父母下崗算不上什麼事,家裡人不能坐一桌吃飯才算大事。
朴京聽見朱滬說「你爸媽都下崗」這句話的時候,心裡還是不舒服,他瞪了一眼朱滬,搖著頭說:「知足吧你,你可是全校最有錢的學生了,還羨慕我?你真是沒過過苦日子。」
「你跟我去趟我家,看看我的苦日子,否則劉興給的本子我不給你了。」
「你拿去吧,我不要。」
朱滬假裝生氣的說:「虧我之前還借你Walkmen和耐克鞋,請你吃肯德基,你這麼對朋友。」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每當朱滬祭出這一招的時候,朴京就毫無還擊之力,所以還是和朱滬去了他家。
朱滬他媽的眼睛是腫的,顯然是剛剛哭過,他家有兩層樓,很多房間,家具裝修和朴京家裡的比起來簡直就是皇宮,朱滬他媽對同學的到來很冷淡,只是冷冷的打了聲招呼,給朱滬一些錢,讓他倆到外面吃。
「看見了吧,這就是我家,在家裡呆著可真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我不知道有錢人在想什麼?真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盡用來吵架了,我說,我們到底去哪?我可不去遊戲廳了。」
「我早不去了,沒什麼意思,我帶你去吃牛排套餐。」
牛排套餐,朴京開始好奇起來,在他的印象里英語課本里有個單詞叫beefsteak,正是牛排的意思,他從未見過牛排長什麼樣,他更具字面意思理解,牛排可能事牛排骨的意思。
朱滬說的那家西餐廳就在朴京家附近的步行街,路過朴京家的時候,朴京特地和住到家裡打了聲招呼才去,還拿到了兩個左梅做的煎餅。
「別說,你媽做的這煎餅還真不錯,以後我的早點我找你媽定了,每個月除去周末,五十塊錢應該夠了,多的就算你的跑腿費,夠意思了吧?」
朱滬說著,遞給朴京一張五十塊錢。
朴京爽快的收下了錢,說道:「成,窮人家的孩子得多為家裡考慮。」
這家西餐廳得桌子不像別得餐館一樣,很小,服務員見到事兩高中生來得時候,起初不想打理,可當朱滬掏出五張一百塊錢當扇子扇得時候,服務員還是讓他們坐了下來,更為重要的是,朱滬提前接了帳。
「嘿,你說這老外吃飯可真夠小氣的,用這么小的桌子。」
「我看我爸從那紐約人那弄來的錄像帶,老外都這麼吃,他們不像我們吃飯,一大桌子菜,他們就一人一盤肉,用刀切著吃。」
「只吃肉,沒饅頭或者麵條米飯什麼的?」
「入鄉隨俗吧,就這麼吃一頓,去吃肯德基的時候,也淨吃肉,也沒見你這麼多的廢話,再說了,剛才不是吃了煎餅嘛。」
牛排套餐上來的時候滋滋冒油的聲音嚇了朴京一跳,而朱滬則很從容的用方巾擋住了,顯然他是吃牛排套餐的老手。當朴京學著朱滬拿起方巾的時候,突然說:「朱滬……我看你你爸和我們的音樂老師進來了。」
朱滬和朴京坐的為之是一個視角盲區,進店的顧客不容易發現這裡有座。朱滬並沒有回頭,而是怔在那,他花了一百二十八塊是來這消解鬱悶的,他未曾想過煩惱會這麼快找上門。朱滬迅速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傻瓜相機,遞給朴京,顫抖著說:「幫我拍,嗯這裡就行,我已經開機了。」
接過相機,朴京這一刻覺得自己就是間諜,就像報紙上說的民主德國的史塔西秘密警察一樣,用照片、錄音等多種方式監視普通民眾的生活,他猶豫了,如果真的記錄下這些照片,那音樂老師清白就被徹底毀了,這些照片一旦被記錄在膠片上,那朱滬家將會陷入無止境的家庭戰爭中,未來朱滬一家可能會因為矛盾的不可調和而發生血案,他之所這麼想像的原因是這樣的事在廠里不止發生過一次,他聽大爺大媽們說派出所只要來廠里一次,必定是為了處理家庭紛爭引發的血案。
朴京把相機放下說:「不要了,這不好,我們吃完悄悄走吧。」
朱滬堅定的說:「不行,作為朋友,你必須幫我這個忙。」
就這樣,朴京當了一回間諜,在這個隱蔽的位置,他用傻瓜相機把音樂老師和朱滬他爸的親密行為記錄了下來,從他們的舉止來看,他們真的是情人關係,音樂老師剛好22歲,而朱滬他爸45歲,朴京不清楚為何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的音樂老師會成為朱滬他爸的情人,朴京更不清楚朱滬他爸這樣大腹便便的男人除了有錢還有什麼美麗去吸引音樂老師這樣年輕漂亮的女人,曾幾何時,朱滬向朴京透露音樂老師就是他的夢中情人,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給朱滬家開的玩笑,朱滬的夢中情人正在和自己父親廝混在一起,夢中情人真的成了情人,不過是自己父親的情人,朱滬宮殿一樣的家,就像是一座真正的宮殿一樣,皇帝喜歡上太子妃。
朴京和朱滬去洗照片的時候,他親眼見到朱滬憤怒的咬牙切齒,相館並不知道這兩個毛孩讓他們洗這些品質低劣的照片的目的是什麼,當朱滬正式看到照片的時候,朝電線桿猛打了幾拳,鮮血直流,還骨折了,朴京不知道這幾拳的真正含義,朱滬是憤恨音樂老師讓自己的家庭破裂,還是憤恨父親毀滅了自己對夢中情人的美好想像,朱滬由於手骨折,所以無法參加期末考試,不過他依然當朴京是朋友,總是來找朴京玩,似乎在朴京這裡,朱滬才能找到慰藉,有的時候,朱滬會擁抱朴京,那不像是男人間的擁抱,更像是情侶間的擁抱,朱滬甚至會拉住朴京的手,就像情人一樣。
朱滬啟發左梅的早點生意讓梅姐煎餅漸漸的火了起來,托朴京買早點的同學越來越多,後來朴京忙不過來,則由朴京的父親負責運送煎餅,朴京並不覺得父親一瘸一拐的賣早點給同學丟臉,因為他看見那個肩膀挺直的父親又回來了,現在左梅還沒正式到步行街擺攤,卻每天有了近五十元的收入,這已經超過了過去夫妻兩在工廠時的月收入,為了獎勵啟發她賣早點給學生的朱滬,左梅讓朴京給朱滬免費帶了一個月的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