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滬和朴京再一次見到音樂老師的時候,是班主任特地安排的音樂放鬆課,他倆覺得無比尷尬,而音樂老師卻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朱滬眼神中充滿了憤怒,當音樂老師看見這個怒不可遏的學生的眼神的時候,不知所措,當音樂老師點他起來唱歌的時候,朱滬終於逮住一個機會,說道:「我無法對著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老師唱歌。」音樂課上的開始議論紛紛,音樂老師憤然離開課堂,沒有留下一句話。
許多天以後,朴京才從劉興那裡了解到,原來整個班,乃至整個學校,就只有朱滬和自己不知道音樂老師和朱滬他爸是情人關係。自從朱滬在音樂課上課上語驚四座之後,就像是宣告兩家人的世界大戰一樣,朱滬他媽從那時起就隔三差五的來學校鬧,要求開除音樂老師,甚至公開在學校周圍粘貼辱罵音樂老師的大字報。
音樂老師被學校停課了,三天之後羞憤自殺。這引起了學校的極大轟動,警察在學校頻繁出入,讓學生們無心課堂,從朱滬來學校那天起,朱滬便再也沒來上學,也再也沒和朴京聯繫。
高三的考試越來越多,從之前的一月一考到現在的一周一考,所有學生都身心俱疲,有的時候,朴京能進班裡的前五,有的時候則是十名開外,只有劉興一直霸占著你前三名,以他每次的模擬成績而言,已經能夠上目前所知最好的道口大學了,朴京一直在試圖追趕劉興,卻發現總是不能,為此他開始了瘋狂的學習行動。
每天早上四點,他便開始起床學習,一直學到七點半去上學,機械的重複,單調的死記硬背,讓他會有不自然的條件反射,看見一樣東西的時候,他首先聯想到的是這個東西用英語單詞怎麼說,然後大聲的背出來,如果看見一個物理現象,他會立刻掏出紙和筆會議相關的物理題,有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眼眶裡會出現數字、詩歌還有散文和數學公式,有的時候,朴京覺得自己骨骼響的聲音就像是機器響一樣,而自己就是一個握著筆的機器。
他的神經質引起了父母的注意。這是父母不知道第幾次出現類似的對話:
「兒子不是瘋了吧。」
「我們都忙著生意,沒怎麼給他壓力了呀?」
「兒子這樣下去可不好,弄不好真的瘋了。」
父母說話的聲音很大,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這樣做的,朴京竟然聽著這樣的聲音睡著了。
晚飯不止有已經吃膩了的試驗用煎餅,還史無前例的有白灼大蝦,自從朴建勇和左梅到步行街擺攤以來,家裡的伙食在慢慢的變好,從前很少吃肉,到了現在幾乎每天都有肉,之前吃豬肝,前不久吃排骨,現在竟然吃上了蝦,家裡的電視也換了一台彩色的,朴建勇說還會添置一台冰箱,往裡面塞雪糕和汽水。他們現在雖然起得早,很累,眼神里卻很充實。朴京父母幾乎讓這個家每一天都有細微的變化。
距離在西班牙舉行的巴塞隆納奧運會開幕還有不到半年,而離高考就只有四個月了,朴京覺得在這一年高考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因為高考結束之後兩個月就能趕上看奧運會,還是在大學看奧運會,他幻想著從中央五台上看到他偶像喬丹的身影,據說這是喬丹第二次參加奧運會,今年的喬丹可謂是全世界最炙手可熱,最為閃耀的明星,一想到這些,朴京就想快些高考,儘管他的模擬考試分數還差道口大學將近十分,但他已經等不及了,他想過,即便考不上道口大學也無妨,只要能上大學就行。
左梅站在廁所門口,對正在間歇性發呆的朴京說:「剛才在裡面幹啥?」
「在學校學習太累,每周只能休一天,得補覺。」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晴天霹靂頭一遭。」
「我這叫勞逸結合。」
「明天我和你爸收攤後準備去買洗衣機。」
朴京聽見母親的決定,興奮的說:「哎喲,早該買了,你們要擺攤又要洗衣服,早應該把洗衣服這活交給機器來做,就像我們做題,由機器來替代就好了。」
「那讓機器替你上大學吧!」
左梅的話把朴京噎住,她又說道:「我昨天看見你那同學了,就在步行街上,還來煎餅攤上買了個煎餅。」
「朱滬吧,他和你說什麼了?他怎麼樣了,自從他沒來上學,學校才安寧下來。」
朴京說著,心裡一酸,其實他很想見到朱滬。
「頭髮特別長,還染過,不過挺乾淨,差點沒認出,他禮貌的叫了朴阿姨,大概不知道我姓左,他沒提到你,我也不便多問。」
自從朱滬沒來上學之後,很多時候朴京都會想起這個曾經擁抱他的男同學,朱滬說過朴京是他唯一的朋友,卻在他這個唯一的朋友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完全斷了聯繫,朴京幾度想要打朱滬家的電話,但他止住了,他曾經是拍攝朱家秘密的間諜,這樣的身份太過尷尬。朴京根據左梅說的「頭髮長,還染了」推測他已經輟學,父母很可能已經離婚,現在的朱滬,恐怕在遊戲廳抽著被他稱為毒氣的香菸,玩著他稱之為沒意思的老虎機,他甚至認為多年以後,這個曾經學習很好,家裡本來很有錢的富二代會在監獄中度過下半身,因為他似乎隔空感受到他對世界、對生活的徹底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