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峨眉山的真武殿被確立為真武殿總殿,在此之後,峨眉山經過多年演變,如今變得越發繁華。
然而山上的這座總殿,姬無傷的身影卻極少出現。
依舊是那座鄰近山腳的茶樓,峨眉山儘管變得越加繁華,這間茶樓卻依舊客源稀薄,冷清如昔。
舒寒獨身一人走進茶樓,雖已近四十,但那張臉看起來依舊不過二十歲,俊美邪異,雌雄莫辨。
這茶樓生意確實慘澹,此時他沒有看見一個客人,只看見了那真的如同尋常夥計一般打掃茶樓的胡藥師。
事實上,這位被姬無傷收服的十二星相之一,也確實在這茶樓當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夥計。
「舒總管。」胡藥師發現舒寒,臉上帶著恭敬地招呼道。
舒寒說道:「有事見主人,給我通報一聲。」
姬無傷很少待在山上那恢宏大氣、富麗堂皇的真武殿總殿,反而一直隱居在地靈宮內,除了內侍,還有極其親密之人,即便是如舒寒這等左膀右臂,也難輕易見到。
胡藥師聞言露出尷尬的笑容:「現在可能有些不方便。」
舒寒一怔,似乎猜到什麼,臉色透出一絲古怪。
恰在這時,一名清麗脫俗的紫裙女子緩緩走入茶樓,她看見了舒寒,清冷絕美的面孔微微垂下。
舒寒知道她,雖然明面上是姬無傷的侍妾,但除了她自己,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底細,卻默契地沒有揭破。
紫裙女子向著舒寒微微行了一禮,有些冷清的聲音說道:「主人現在確實不便召見大人,大人還是明日再來吧。」
畢竟說到底也是姬無傷的女人,舒寒微微點頭,臉色略微緩和了一些:「玖姑娘可知緣由。」
「憐星宮主來了。」紫裙女子提了一句。
舒寒臉上露出恍然,說道:「憐星宮主來了多久。」
「已經有三日。」
舒寒微微點頭:「那我明日再來。」
雖說是姬無傷關心很久的燕南天再次出現,不過對於他們而言,也不是什麼太過緊要的事。
慕容九看著舒寒的背影,清冷絕艷的容顏上浮現一絲迷惑,只因舒寒給他的感覺越來越像姬無傷。
她早就知道舒寒與「譴罰者」那些妖人都不是男人,並且都是修煉了在武林中爭議巨大的「辟邪劍譜」,而江湖上但凡修煉了此武功者,身上都會不可避免的出現這種妖邪感。
讓慕容九覺得奇怪的地方在於,姬無傷不同於舒寒那些人,是個完完整整的男人,這點她確信無疑,畢竟這五年來不知多少個日夜她已經親身感受過。
但那種比之舒寒更強烈的妖異感又如何解釋?
與此同時,地靈宮內,奢華至極的宮殿內。
床上躺著兩具光潔如玉的軀體,兩人身上卻奇異的沒有一絲汗跡。
好在還有空氣中瀰漫著那股曖昧難言的氣味,讓人能明白髮生了什麼。
宛如凝脂一般的胴體裹上錦被,掩去那驚心動魄的曲線,青絲如墨,美人如玉,慵懶的眉目中透著疲憊。
憐星怔怔地望著慢條斯理往身上套著衣服的姬無傷,看著那流暢完美的線條,心中莫名的浮現荒謬感。
若非親身體驗,她也難以想像這樣的軀體竟是一個男兒身,而且就像披著人皮的凶獸。
兩人都是體質非人的存在,不提擁有九劫混元體的姬無傷,即便是憐星,《魚龍九演》也完成第二轉,體質進化得更加完美,不論是體力,還是恢復力,都恐怖非常。
即便廝殺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情況下,除了心理上的疲憊,身體血氣依舊旺盛,足以支撐他們繼續廝殺十天半個月,雖然最終結果一定是憐星敗退。
《魚龍九演》終究只是九劫混元體的簡配版。
憐星看著穿戴整齊,風華絕代不輸任何人的姬無傷,忍不住玩笑道:「若你是女子,這天下第一美人還真未必能落到曦和頭上,更沒有其他女人什麼事。」
姬無傷束起長發,輕輕側過頭,不以為意的笑道:「那也未必,女兒家那份妖嬈,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東方不敗倒是可以,可惜畫風太過崩壞。
二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兩人的關係發展其實也很複雜,甚至說得上莫名其妙。
憐星應是姬無傷在這個世界上牽扯最深的人,恨也好,怨也罷,時間總能扭曲一些東西。
加上後來有了曦和這個扭帶,移花宮縱使隱世絕跡江湖,兩人的關係也不可能完全斷絕。
而姬無傷從修煉辟邪劍譜開始,禁慾幾乎將近二十多年。葵花寶典早已大成,早就不用顧忌這些禁忌,但對於這方面,姬無傷心理上依舊不在意。
不過生理上的本能還是被壓抑的太久,雖然姬無傷從來就沒有刻意壓制過,長此以往,也確實違反自然之道。
姬無傷有生理需要,而憐星只是像普通女人一般想要一個寄託,於是有意,或無意,兩人就成了這種關係。
「準備一下,我為你護法,魚龍九演第三轉應該要花費不少時間,邁過這一關,你應該能跨過先天之境。」
姬無傷緩緩坐在床邊,撫弄著那如絲綢一般順滑的長髮,輕聲說道。
這也是憐星這一次來找他的主要目的。
憐星《魚龍九演》經歷第一轉時,都需要找藉口避開他獨自渡過,如今經歷第三轉,更加兇險,卻反而來找他的護法,世事變化無常,真是讓人感嘆。
憐星緩緩起身,抱著錦被,緊包裹著前面的春色,但後背那宛如凝脂一般的雪白卻暴露在姬無傷眼中。
「我很奇怪,以你的能力,應該早已跨入先天,為何這麼多年來一直壓抑著,你在籌劃著名什麼?」
姬無傷淡淡的笑了笑,對著暴露在面前的春色視若無睹,沒有正面回應,只是淡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事實上,成不成先天,就當世而言,對於他的影響並不大,縱使先天又如何,以他如今的底蘊抬手便可鎮壓。
憐星見他不欲說道,也識趣的沒再問,眼中流露出一絲思念:「曦和還不準備回來?好久不見這丫頭。」
某種意義上而言,憐星比起邀月,對待曦和更像一個母親,至少邀月從未主動想過要見曦和。
姬無傷淡聲道:「可能還要再等一段時間你才能見到她,一些如南宮、顧家等舊武林勢力的餘孽最近又開始不安分,到處冒頭,我讓曦和去處理一下。」
憐星黛眉微蹙:「又去殺人?」
姬無傷道:「她現在的位置,最大的作用就是殺人。」
憐星道:「別把曦和當做工具,她畢竟是你的……」
姬無傷道:「不要想太多了,我若想要工具,這世上要多少有多少,何必輪得到曦和。」
他想說的是,曦和的作用遠遠不只是工具這麼簡單。
憐星嘆道:「我真不知道當初讓你將她帶走,究竟是對是錯,當初那麼可愛天真的一個孩子……她如今在武林的凶名,即便是我姐姐當年,也遠遠趕不上。」
姬無傷搖頭道:「這你可就不能怪我,我教她的只有武功,她那些殺人的本事可都是杜殺教的。」
憐星語滯,也不知該說眼前這人是無心,還是無恥。
沒有他的默許,杜殺哪來的膽子將曦和教成這樣。
「這次度過第三轉之後,我想帶曦和一起回移花宮,她與姐姐的關係不可能這樣下去。」憐星嘆聲道。
姬無傷淡笑道:「你自己跟她說就好,不用問我。」
憐星看了他一眼,為邀月感到無奈。
姬無傷留下憐星休息,獨身走出宮殿,剛好看見緩緩走來的慕容九,吩咐道:「阿玖,憐星這幾日你去伺候。」
慕容九嬌容上帶著順從:「主人放心,妾身明白。」
姬無傷沒做多理會,不久之後來到一間地下冰室,歐陽亭當初建造的那些寶庫全部被他改造過,甚至在此基礎上又繼續擴展了不少密室,這間冰室也是其中之一。
隨著機關絞盤轉動,姬無傷走入冰室,來到一面冰牆前,看著冰封在冰塊中一滴又一滴紅色的液體,他又取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隨後劃開手指。
帶著琉璃光澤,不似尋常血液那般血紅,反而顯得晶瑩剔透,如同紅色水晶一般的血液流入玻璃瓶。
他尋找著去年留下的血液,對比了下,發現原本血液之中的暗沉之色又再次變少,越來越向著非人轉化。
他將封好的玻璃瓶埋入冰牆中,隨後運起寒冰真氣,將其封入上,便不再做理會,走出冰室。
這時候,他割破的手指已經癒合,完好如初。
走出冰室,轉動絞盤,將冰室的石門關上,姬無傷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隨意地旁坐落地上。
他打開編輯器,視界中在藍色的界面上,依舊涇渭分明地分為上下兩層,他看了兩個編輯器各自殘留的能量。
武道編輯器,積存祭點:750000點。
血脈編輯器,積存血源:220000點。
有過上個世界的教訓,姬無傷一直注意著與天道的關係變化,儘可能的減少直接的因果業力。
雖然「譴罰者」所收割的害蟲,還有真武殿在關外、海外留下的無數血腥,都可以間接的算在他頭上。
但或許是在這個血腥的基礎上,換來的是中原武道文明的快速發展,呈現出一種新的文明趨向探索,似乎天道選擇了默許。
而姬無傷對祭點與血源的需要並不急迫,因此也不必冒險,妄造殺戮。畢竟如今真武殿經營起來的這大好局面來之不易,他可不想來不及享受成果,就被雷劈飛。
另一方面,識海中的紫焰也似乎收斂了很多,如今人道演變,已經遠遠脫離了原有的世界軌跡,比之笑傲世界變化與影響更大,但紫焰的竊取速度並不瘋狂,反而似乎為了配合姬無傷,選擇了溫水煮青蛙,平穩而有序。
這二十年的時間,姬無傷除了掌控真武殿發展經營的方向,其餘時間也沒有閒著。
體質上,九劫混元體第一轉之後,經過《歸元訣》、《元極鍛體功》兩種秘典的修煉,身體潛能已被他開發到極致,身體本源已經強大到非人之境。
血如琉璃,骨若精鋼,身體細胞再生能力更如妖孽。
修為上,姬無傷雖沒有跨過先天之境,但功力積累卻極為恐怖,「譴罰者」這二十年間不知收割了多少害蟲,姬無傷哪怕僅僅只是從他們之中收回三分之一功力,也早已將氣丹的數量提升至九十九枚,近十萬年的功力。
不過到了這個地步,姬無傷也覺得差不多到極限,想要繼續擴大身體承受容量,除非渡過九劫混元體等二劫,體質再一次轉生進化,增強本源。
不過對於至關重要的劫力……
他現在隨時隨地都能讓這世界崩壞,被天打雷劈,但這也意味著他放棄目前的所有成果。
是否值得?
另外一個便是跨過先天,身體接受天地洗禮,讓體質再產生一次升華。
其實,就如憐星所問,姬無傷為何還不跨入先天。
原因,和這天道變化有關。
到了姬無傷這等層次,對於天地的變化其實最深刻,這二十年來,他可以清晰地發現,中原的天地,靈氣越來越濃郁,普通人修煉武功,似乎比起以前更加容易。
不過有趣的是,姬無傷為了探尋是否整個天地都在變化,每隔三年便會出關、出海一趟。
通過多次觀察,姬無傷發現,隨著中原的靈氣越來越濃郁,世界上其他地方則與之相反,靈氣越來越枯竭。
似乎,中原變得越來越受天道的青睞。
毫無疑問,靈氣越充沛,中原武林人修煉的上限越高,度過先天的機率更大。
同時,靈氣越充沛,度過先天時獲得的好處也更加大,而姬無傷一直在等,等中原的靈氣提升到頂點。
為此,他一直準備著,並為此推演了一部功法。
以推演出完整的北冥神功為基礎,提取他所有知道的武學真意,不管是宗師級武學,還是後天級武學,只要覺得有可取之處,全部被他納入其中,融為一體。
由此,推演出一套連姬無傷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功法,只因這套功法的立意太過讓人覺得狂妄。
核心真意:萬流歸宗,歸化為始,一元無極。
這套功法被他命名為《萬化無極功》,足足消耗了他三十萬祭點,消耗幾乎是《魚龍九演》的5倍。
如果說葵花寶典、九陽神功這些宗師級武學能讓修練者領悟大道真意,突破先天,但後繼也就止步於先天。
《魚龍九演》、《萬化無極功》的上限則不止先天。
區別是《魚龍九演》包含煉精化氣、練氣化神、煉神返虛三大層次,更為系統已完整。
而《萬化無極功》目前為止,只有練氣化神這一層,也暫時只有這一層,連最基礎的練精化氣這一層都沒有。
明明消耗的祭點是《魚龍九演》的多倍,卻還不如它完整,這其中的道理,無需言明。
《萬化無極功》一開始的修煉就直接從先天開始。
而正如所有高深功法都有前置條件一般,《萬化無極功》的要求則是需要在突破先天之時,吞噬十名以上先天強者的精、氣、神,以此為基,凝聚歸元之氣。
……
就在憐星準備進行《魚龍九演》第三轉之時,姬無傷得到稟報,舒寒有事覲見。
舒寒見到姬無傷後,臉色帶著一絲凝重:「先前手下來報,消失多年的燕南天出現在少林寺,昨日我便想稟報,不過現在又得到最新消息,少林寺宣布重開山門,同時對外宣傳,燕南天已成先天。」
姬無傷聞言怔了下,隨即輕輕笑起來。
「看來,這些年燕南天一直躲在少林寺,既然是少林寺公布的,想來燕南天晉升先天的消息應該是真的,倒也不枉費我當年送他的那一場機緣。」
舒寒卻沒有姬無傷這麼輕鬆:「是否要做些應對。」
畢竟江湖上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先天,他也不知道所謂的先天到底有多少強,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姬無傷卻是一臉淡然,道:「讓曦和去一趟少林吧。」
舒寒頓時一愣,忍不住提醒道:「燕南天可能真的已經是先天,少主雖然天資蓋世,但……」
他幾乎懷疑姬無傷想讓曦和去送死。
姬無傷淡淡道:「就這麼安排,曦和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簡單,先天也沒那麼恐怖,安心,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