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退了「未來」之後,砂金面前的那塊托帕石就消失了,看來那也是「同諧」造成的幻覺。
「嗯……?」
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砂金穿過倉鼠球騎士的布景,走到了外面。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眼睛很漂亮的先生。」小男孩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身上還有著許多傷痕,但他依舊面帶微笑地看著砂金。
「……是啊,又見面了。」
或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比起第一次見面時的不可置信,現在的砂金反而帶著異常充足的溫柔笑容。
「你找到爸爸媽媽了嗎?」
「當然,姐姐也在,我們四個人剛玩過捉迷藏。」男孩雙手叉腰,臉上閃爍著根本掩飾不住的興奮,「真開心啊,來這兒的路上,爸爸還帶我見識了……嗯,那個……『蕉皮電影』!」
「你想說『膠片電影』吧。」砂金溫柔地替他糾正。
「對,就是這個。」男孩激動地附和道,以防砂金不清楚,他還特地形容了一番他看到的畫面,「把很多很多紙版畫放在一起,就變成了會動的壁畫。」
砂金沒有阻止男孩的分享,或者說他也樂見其成——一個小孩對一個「陌生人」釋放的善意,他為什麼要去阻止?更何況這個孩子還是「他」。
「把我和爸爸、媽媽,還有姐姐放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家人。」
聽著男孩的分享,看著男孩臉上的笑容,砂金溫柔的嘴角不知不覺間扭曲了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糊住了他的雙眼。
哈哈,那是什麼呢……
「你也來試試吧,先生!」男孩的下一句話直接攻破了砂金的心房,「看你一直愁眉苦臉的,在遊樂園要開心點呀。」
「……好。」】
「嗚嗚嗚……」
故事還未到達高潮,就有一個人被破了防,那是剛剛加入,還沒有經歷過「風吹雨打」的卡蓮。
她的哭聲在安靜看片的空間裡顯得尤為響亮。
「對不起,砂金先生,可是……可是……」她似乎在為自己的哭泣而感到抱歉,覺得自己這樣做對當事人來說有些不禮貌,但她卻沒法控制自己生理上的反應,淚水夾雜著她的道歉聲一起落下,反而顯得她更加可憐。
看著她哭了出來,周圍的其他正在安慰她的白糰子們也想哭,但她們最後都硬生生地忍住了。
不行,還沒看到最後,怎麼可以就在這裡倒下?
砂金:「……」
「想哭就哭吧,我不在意的。「漂亮的花孔雀這樣說道。
其實他自己也有點感覺。
雖說他已經不再想東想西了,但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完全以一個第三方的視角來看待自己的故事。
從觀眾的視角上來看,這副場面好像的確挺催淚的,他自己都有些忍不住。
唉……如果這不是夢,不是「同諧」的影響的話,那該多好啊。
爸爸、媽媽、姐姐,還有……卡卡瓦夏。
【按照男孩的指示,砂金遊玩了倉鼠球騎士的跑酷遊戲,並打出了一個完美的成績。
「怎麼樣,這分數不低吧?」他看向身旁,向男孩炫耀道。
然而,他的身旁此刻卻已空無一人,男孩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蹤影。
砂金:「……」
「……沒意思。」】
這次,三月七紅了眼眶,但虎克和克拉拉是真的哭出來了。
克拉拉還好,她還知道收斂情緒,但虎克她就是毫不收斂的大哭特哭了。
因為她也有過,在認識鼴鼠黨里的其他人之前,她也有過沒有人陪她玩的時候,所以她才能感同身受。
「砂金大叔……砂金大叔好可憐啊……嗚嗚嗚……」
砂金:「……」
家長呢?快來哄一哄啊!
還、有、我還沒到那個年紀,請叫我「哥哥」,你們這些貝洛伯格的小孩!
「你要是想玩的話,我不介意幫你開導開導。」拉帝奧拍了拍砂金的肩膀,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同情。
雖然兩個大男人一起玩遊戲有點幼稚,還有些愚蠢,但那和現在這個情況顯然是不同的——
現在的這個叫作「彌補兒時遺憾」,在遊戲中治癒身心,從而讓人變得完整,變得更加豁達。
從這一點上看,真理醫生是完全支持的。
砂金:「……」
我們倆一起玩……影響會不會不太好?
他並不否認自己想玩的心思。
【又經受了一發來自「未來」的嘴炮攻擊,砂金離開了倉鼠球騎士的拍攝片場,來到了一處迷宮前。
「哇,這裡好高——比沙漠裡最高的石頭還要高——」男孩興奮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還有好多花——姐姐,這朵紫色的送給你——」
砂金的步伐加快了。
在迷宮的一處死角里,他發現了一副鐐銬,那是他在剛成為奴隸時被戴在他身上的。
他知道這是「同諧」造成的幻象,目的就是為了讓他破防——突然出現在身後,並且在那瞎嗶嗶的「未來」就是最好的證明。
儘管他不願回想那段過往,但過去的記憶卻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襲來。
直到「未來」離去,他那疼痛欲裂的大腦才暫時得到了休憩。
「如果把這些葉子帶回去——會開出新的小花嗎——」
男孩的聲音再次傳來,砂金順著聲音尋去,但他還是撲了個空。
——他只找到了一枚護身符,那是媽媽留給他們姐弟倆唯二的遺物。
該死,又是幻覺!
那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前響起。他揪著這枚護身符,一次又一次地將砂金的遺憾,砂金的痛苦,砂金的悔恨從他早已結痂的傷口處撕扯出來,將那些破損的皮肉暴露在陽光之下。
砂金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會如此得惹人厭煩。
「真是夠了……你就沒有別的話題可聊嗎?」
「未來」砂金:「……」
「我終於能明白你的想法了,你真的很好懂。」
他恢復了最初的囂張模樣,笑吟吟地看著砂金。
「『最後,我會顛覆這場美夢,創造最盛大的死亡』——這的確是你的主張,貫徹始終,從未改變。」
「從那顆星核,到知更鳥的失聲、兩起命案、與星期日的交涉,再到假面愚者的提示,只有這不變的兩個字能勾起你的興趣。而現在,你確實將它握在了手中……但那究竟是誰的『死亡』?」
砂金:「……」
「等骰子落定我們就知道了。」
砂金不甘示弱地回瞪了過去。
「好啊,那觀眾席給我留個位置,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未來」砂金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不過,我還是很好奇……」
「如果一切從頭來過……你還想當被母神賜福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