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
【番外】吉普車（一）
工作室裝修接近尾聲時, 姜未橙開始招工。
這次她依然坐鎮面試現場，帶著章微和關雨晴一起, 一個一個親自面試。
她沒想到, 會在H城工作室的面試現場，見到意料外的人。
姜未橙翻著桌上的履歷，抬眸看桌子對面的人：「你怎麼會來？」
伏諶露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淡淡開口：「來面試啊。」
「我問的是, 你怎麼會跑來H城面試？」
H城和S城雖然距離不算遠，開車兩三個小時就能到, 但對伏諶來說肯定不方便, 畢竟他母親還住在S城城郊的療養院裡。
「姜總, 你是對我的專業和工作能力有什麼疑慮嗎？」
伏諶說著, 臉上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點點轉成淺淡的真實笑意, 「我是真心來面試的, 所有的工作履歷都在你手上，你可以仔細看一看，有任何疑問都可以提。」
姜未橙將那份履歷放下：「我只有兩個問題。」
他點點頭：「你說。」
「這一次, 你是單純為了工作？」
她見他要開口, 再次提示, 「想好了再回答, 機會我只會給這麼一次。」
伏諶低頭摸了下鼻子, 再次和她對視：「我非常真心且單純的想要這份工作。」
「好，第二個問題, 你能長住H城嗎？」
「可以。」
「那你媽媽……」
「她手術很順利, 現在已經在慢慢恢復了, 她住在療養院也有人照顧，我可以常駐H城這邊工作。」
他說到這裡, 頓了下，才開口：「姜總，謝謝你。」
伏諶看著對方，心情有點複雜。
他為了能讓母親儘早排期手術，違背良心和原則去接近面前的人，雖然後來及時收手，並沒有對她或是她的工作室造成傷害，但這件事始終都是他虧欠她。
所以2月底，當他從章微那邊知道她首秀遇到麻煩時，靠自己在為數不多的人脈給了她一點力所能及的幫助。
章微那邊找到的幾個手藝師傅，其實都是他推薦的，之前有篇講述業界手工藝師傅的報導，當時替他們拍照的攝影師就是他。
他之前幫她，並不想要她的回報，也不想讓她知道，因為自覺虧欠，這些算是小小的補償，為的是讓自己心裡能好過一點。
可他沒想到，後來她居然替他解決了最困擾他的問題。
她找人替他重新安排了母親的手術日期，他得到通知的時候，整個人又懵又驚又喜，心裡五味雜陳，各種難言的喜悅和慚愧。
「你也幫了我，我只是回饋。」
姜未橙看著他，「更何況，只是說幾句話，不算特別難。」
她是在一個聚會上認識那家療養院院長的，對方非常喜歡她設計的那幾款旗袍。
在外面很難買到的高定款，在她這裡只是一件衣服罷了，她送出兩件衣服，提了幾句，對方回去就給安排好了。
伏諶搖頭想笑，在她這裡不算難的事情，對他來說卻難如登天。
橙這個品牌如今在國內服裝設計行業如同一顆正遙遙升起的閃亮新星，姜未橙也成為諸多人想要結交的青年才俊，對她來說或許只是隨手幫個忙，但這份心意他卻認認真真的記下了。
「錄取我吧，我會在H城幫你好好盯著的，攝影這塊你可以放心交給我，偶爾有需要喝酒交際我也可以頂上。
聘請我一個，頂兩個職位，你不會虧的。」
這話一出來，連坐在旁邊的關雨晴都忍不住笑起來。
想當初S城工作室公關部還沒來得及招人時，伏諶的確沒少被姜未橙帶去飯局用。
就這樣，最終伏諶成了H城分部的御用攝影師，間或也會回S城工作幾次。
他第一次回S城工作那天在攝影棚遇上了霍曦塵。
****
今天攝影棚的主角是姜未橙，橙工作室創立一周年紀念日馬上就到了，他們原想著請明星代言，工作室如今這規模，也確實可以請代言人了。
但開會研究之後，還是決定創立紀念日由姜總親自上陣。
畢竟，她不僅臉好看氣質好，身材也好，去年那次採訪後期反響就非常好。
至於攝影師，既然伏諶又回來了，當然還是由他來拍攝比較好。
相比去年那次拍攝，這一次伏諶的態度要好很多，起碼不再是惜字如金的狀態，經過這一年姜未橙也多了不少拍攝經驗，因此配合倒也默契。
這次她依然穿著自己設計的衣服，是幾款還未面世的夏季款連衣裙，以柔美舒適的輕軟布料，剪裁出能突出線條的連衣裙。
因為長裙的特點，拍攝時加入了鼓風機，但對裙擺和髮型的控制掌握比較難。
一旁幫忙的兩個助手被伏諶連連狠罵，卻總也達不到最好的效果。
末了，他擱下相機，親自上前調整她的長裙和頭髮。
霍曦塵就是在這個時候踏進攝影棚的，今天的攝影棚似乎格外安靜，大家不知怎麼的都不太敢說話，倒是在攝影棚門口這邊站著兩個女工作人員，正抱著衣服在竊竊私語。
兩人臉有點紅，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燈光處。
「伏老師好帥啊，工作的時候真的好MAN，要我是姜總我都快緊張死了，從頭到尾被他盯著看，想想就臉紅！」
「噓，上手了上手了！他親自動手了，在弄頭髮呢，一臉認真嚴肅的弄頭髮，好帥啊！」
「你知道吧，聽說伏老師以前那個姜總……」
「哪個？
哦，你說喜歡啊？」
「對，但姜總有男朋友嘛，還是姐弟戀……」
「可我覺得伏老師比較好啊，我喜歡成熟的男人……」
……
下面的話霍曦塵沒再注意聽，他擰眉朝里走，經過那兩個工作人員。
兩人認出他，先後發出低呼，然後收聲。
伏諶正幫她調整頭髮，告訴她風吹過來時頭朝哪個角度頭髮半掩拂動的時候看起來最迷人夢幻，而不會純粹顯得像個瘋子。
之後他又單腿跪地，彎腰替她整理裙擺，並告訴她等會拎高到什麼程度，什麼時候鬆開裙擺，每一個細節都解釋的清楚詳盡。
期間，伏諶似乎瞥見了他，但依然一聲不吭的繼續工作。
一旁的工作人員們都在安安靜靜的看著伏諶和姜未橙，表情不一。
他們中也有和伏諶合作過數次的，何曾見過他如此耐心細緻又溫柔的模樣。
霍曦塵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似乎很久以前，他以公謀私，借著工作的由頭，也是這樣一邊靠近她，一邊不著痕跡的讓另一個人看到。
換做以前，他大概早就上前，強烈的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但這次，他決定試試不一樣的。
姜未橙是在這組照片快完成的時候看到霍曦塵的，他之前在B城弄個人畫展的事，她已經幾天沒見他了，本來還以為他得過幾天才能回來，沒想到他回來居然不和自己說，還直接來了攝影棚。
他見她看到自己，朝她輕輕笑了下，隨即扯鬆了領帶，示意了下攝影棚角落處的休息椅，表示自己過去坐一會，讓她先忙。
姜未橙留意到霍曦塵笑容間的倦意，她在拍攝的間隙朝休息椅的方向看，發現他鬆了領帶，解開襯衣紐扣，隨後稍稍調整坐姿，靠在那兒閉上了眼睛。
這組照片很快拍完了，後面還有最後一組，原本伏諶和她說好一口氣拍掉的，但現在姜未橙沒什麼心思，當即喊了暫停。
姜總發話喊了暫停，所有人都只能停下來。
她穿著拍攝用的長擺連衣裙，在眾人或直接或悄悄的注視下，穿過人群，一路走至攝影棚最角落。
這裡光線暗淡，原本靠坐在那裡的青年不知何時已經側身躺下來，他身上穿的是一款很修身西裝，這類西裝好看是好看，尤其他穿起來，寬肩窄腰長腿，俊美無比又格外神采飛揚。
可他現在躺在那裡，似乎睡著了，眉心卻因為衣服過於緊繃依然不舒服的擰著。
她低低嘆了口氣，這傢伙還是這樣，總是把她擺在第一位，一句話不說就悄悄飛回來了，回來後也不知道先回家洗個澡好好休息，偏偏跑來她這裡，結果沒幾分鐘就累到睡著了。
她輕輕撫開他散在額前的黑髮，在他額角輕輕親了下，他的長睫動了動，很快睜開眼，眼神里滿是疲憊，卻依然展開最柔軟的笑意。
「你拍完了嗎？」
「還沒，你累成這樣怎麼不先回家休息？」
「我想你了。」
他伸手，按住她後頸，借著角落燈光昏暗，將她拉過來，把她的唇按在自己唇上。
一個淺淡的親吻，他的嘴唇有一點微涼，帶著薄荷的清新氣息，軟的不可思議。
他鬆開她之後，朝她笑了笑：「好了，終於充上電了，這幾天在B城累的時候親不到你，真的好辛苦。」
她用指尖順著他的黑髮：「你再躺一會，我馬上結束，之後我們就回家。」
「你不和他們一起吃晚飯嗎？」
他嘴裡說著他們，眼睛卻越過她，落在不遠處的伏諶身上。
他坐在長桌旁，正對著電腦查看之前拍的照片，視線卻幾次有意無意的掠過他們。
姜未橙這時候想起來，因為他之前在B城，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伏諶重回工作室的事。
「伏諶現在在H城工作室工作。」
霍曦塵沒說話，他想起她之前說過，似乎近期每個月都要去H城待上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那豈不是朝夕相對？
哪怕知道她不會對伏諶有什麼，但他還是沒來由的討厭伏諶。
畢竟大家同屬一款「茶飲」，他就是看他這個低配版不爽。
於是，等到下一次姜未橙準備去H城之前，霍曦塵催促車廠加快速度，將自己定購的車子改裝完畢。
他這次B城的畫作進行的非常順利，已經陸陸續續賣了幾幅畫，收入不菲。
一部分錢他以家用名義轉給了姜未橙，剩下的他取出一部分買了輛車。
他如今實習工作也忙，沒車實在不太方便，姜未橙倒是說過他可以直接開她那輛，她坐工作室的商務車上下班也行。
但他還是想依照自己的心意買一輛車，車型是很普通的北京吉普，不貴，但後期改裝卻花了不少錢。
車頂裝了行李架，后座改造過，鋪平可以和後備廂連成一張床，車窗貼了最貴的單向膜，保證能隔絕一切外部視線。
這車子他買了主要是想帶她去自駕游時候開的，但目前卻有了提前試驗功能的作用。
他提了車，以想試新車為理由，準備親自送她去H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