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河岸訣別

  滔滔江流澎湃瀟瀟，瘋狂的拍打著堤岸，時時聽到轟隆的河岸被江流因沖刷而崩坍的聲音。譚天鷹和柳河東高高的立在傾天河岸的險崖上，月華下彼此對視著，相隔幾丈的巨距離，卻猶如隔著萬水千山。

  柳河東舉起翠綠的竹筒酒壺，昂首深深地喝了一口女兒親手釀的百花酒，內心有些激動，但動作依舊是那麼優雅，優雅得簡直就是一幅工筆畫。修長的身軀不見動作，手腕輕抖，翠色竹筒在月光下劃著名優美的線條如柳葉一般飄向了譚天鷹。

  帝王一般的譚天鷹矗立著，目光炯炯的欣賞著好友的一舉一動，因為他知道再美好的記憶都不如真實的延續。看著那飄來的翠色竹筒，譚天鷹向後飄逸著，不是拒絕，只想多享受一下那一瞬的美麗。那優美的線條有一種讓他流淚的衝動，是那麼熟悉，那麼流暢，自己不知多少次欣賞過，然而心裡清楚，這是最後一次了。身體還在後退，但目光一刻不肯離開那流星一般的軌跡。

  空氣中傳來柳河東的質問：「南宮聽斷和程東來兩位長老可是你們殺害的！」

  「不是！但我可以告訴你是誰殺害了而位長老。」譚天鷹停住腳步，同時穩穩接住翠色竹筒道。

  「誰！」柳河東恨恨的追問道。

  譚天鷹舉起翠色酒筒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桶揮臂拋進傾天河滾滾波濤中，凝望著一起一伏的竹筒道：「你難道猜不到嗎？南宮聽斷和程東來兩位長老是何等修為，放眼龍雲山，你們青石山莊，我的龍雲山莊，還有天雁幫，東山灣。這四個山莊有誰有那種本事置兩位長老於死地呢！我們這些人都是一些江湖武者，而兩位長老是有名的五姓仙侯之後，怎麼可能葬身武者手下！」

  柳河東贊同的點點頭，語氣有些緩和，淡聲說道：「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兩位長老。」

  收回注視著傾天河的目光，透過昏暗的夜空，譚天鷹凝視著柳河東一字一句的說道：「公公真人！就是先前隨我一起來與你在傾天河大橋說話的那個白衣人。」

  柳河東回憶著公公真人的模樣，印象不是很深，但他那雙鷹也似的眼神和尖聲尖氣聲音卻刻骨銘心，特別是他手裡把玩著一團火似的小玉龜清晰出現在眼前。口中自語著：「他有那麼厲害？」

  「沒有！他沒那麼大本事一起殺死兩位長老，我想在他殺死兩位長老之前，一定還發生過什麼事。不是兩位長老身負重傷，就是無法防備，慘遭襲擊。」譚天鷹道。

  柳河東沉默了一會續問道：「我兒子牽浪可在你手裡？還有最近山莊丟失的十幾個孩子。」

  「浪兒不在我手裡，我沒必要抓浪兒。不過那十幾個少年的確在我手裡，至於為什麼，恕我無可奉告。」譚天鷹慢慢的答道。

  柳河東痛苦的說道：「我無話可說了，動手吧！我不能眼看著山莊幾千人死在你們手裡，無論什麼理由。所以，我一定要殺了你！我的朋友，我的兄弟！」

  譚天鷹長長望了一眼茫茫的龍雲山嘆道：「我的柳兄，你太善良也太正直。開始你還有機會，可是，現在沒了。就在你我從翡翠陵奔往這裡的路上，我已在百花酒里下了三日魂飄之毒。別說殺死我，恐怕殺死一隻鳥的力氣都沒有了。對不起！我只能這麼做，我不能死，我必須恢復椰國的繁榮。你不死！竟花大會上動手的時候，就會多一個對手，一個強大的對手。而你死了，我就多一份成功的機會。我清楚，柳葉刃峰的厲害。沒有你的配合，柳葉青長老再厲害，也無濟於事。」言罷，譚天鷹目光看向了悠悠的傾天河，隨著飛奔的江流，視線也在移動。

  柳河東心裡一陣震顫，苦笑著道：「為什麼不乾脆殺死我，難道你希望我眼睜睜看著我的族人倒在你們面前麼！」

  「不會，待我們動手的時候，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我答應過你，讓竟花大會圓滿結束。不要再運行真力了，你十分清楚，食過三日飄魂之後只能動用一次真力，如果停下來，就再沒機會。剛才你擲酒給我的時候，那是你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展示柳葉刃峰內功的魅力。坦白說，如果你我盡力一搏，我沒有十分勝算的把握，所以才這麼做，因為我不能死。」譚天鷹毫無掩飾的說道。

  柳河東哈哈笑道：「你夠坦誠，我沒交錯你這個朋友。你就那麼自信你能殺的了我！」

  譚天鷹重新注視著柳河東道：「當然，你現在還有反擊的能力嗎？我譚天鷹永遠這麼自信。消滅青石山莊後，掘開翡翠陵，得到那批寶藏後，再消滅天雁幫和東山灣，統一武林，之後就是清柳國的末日，也是我椰國復辟大業之日。」

  「也許沒那麼容易！」隨著話音傳來，譚天鷹看到昏暗的夜空中迎面飄來一片翠綠的柳葉，是那樣的輕，那樣的流暢，然而柳葉的尖峰帶著哨音刺破沉悶的空氣，直直的朝譚天鷹咽喉刺來。

  驚訝中，譚天鷹看著閃耀著輝光的柳葉，咽喉本能的吞咽幾下。想躲開已經來不及，這一切實在是出乎預料。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喝下三日飄魂的人怎麼還能再一次動用真力呢。難道自己拿錯毒藥了，不會，當然不會。可面前的人的的確確是喝下下去的，千真萬確，難道自己的眼睛會騙自己！迷惑中，譚天鷹閉上了眼睛。他不願意承認失敗，但死神卻已來臨。

  耳際突然傳來「叮噹」一聲脆響，譚天鷹立刻感覺到那股索命的勁風消失了，接下來一切都像沒發生一樣。睜開眼睛赫然看到，公公真人幽靈一般的立在眼前。遠處柳河東直直的站著，一動不動。

  「呦！我說譚老弟呀，你也太小看他了。你大概還不知道，三日飄魂雖然號稱武林七大奇毒之一，然而對修煉柳葉刃峰神功的人是沒用的。況且你將三日飄魂投在了百花酒中，那毒性就已少了三成。再加上柳葉刃峰內功化解，幾乎就不是什麼毒藥了。多虧洒家及時趕到，不然，恐怕譚老弟的小命就沒了！」公公真人手裡撫摸著火龍龜尖聲尖氣地說著。

  譚天鷹看了一眼公公真人，什麼也沒說，徑直走到柳河東面前。看到眼前昔日的老朋友口吐鮮血，早已氣絕身亡了，手裡拈著幾片鮮嫩的柳葉，柳葉上深深地刺進了手心，目光定定的看著自己剛才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