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竟花客人

  東方已有亮意，天際的星辰暗了下去，天空不再昏暗，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白色霧氣。三個身影在晨霧裡若隱若現，有那麼一陣時間，只有霧在盪，卻沒有人在動。譚天鷹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僵立著的柳河東，心裡咚咚的在跳，這步棋對嗎，譚天鷹在心裡一遍遍問著自己。

  公公真人鷹一般的目光射在濃霧深處的滔滔江面，努力地搜尋著，方圓幾里內探析了一遍又一遍，無奈的輕輕搖了一下頭，心裡掠過一絲疑惑。然後看看天色，有些急切的目光投向呆立中的譚天鷹。

  傾天河岸，險崖上，三個身影有如雕塑一般，遠遠看去，一動不動。

  突然，陣陣鑼鼓聲響傳來，隨即公公真人聽到很多人朝傾天河方向湧來。很快譚天鷹也聽到了，心裡猛然醒悟。今天是竟花節第一天，也是百花祭河的一天。譚天鷹來不及細想，長袖一揮，柳河東的屍體便如一根草棍一樣飄進了傾天河，滾了兩三下便沉入河下不見了。回頭，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急速朝另一個方向飄進了晨霧裡。

  清晨四點多，柳娟就早早起來了，梳洗之後走進院中，看到娘早已在忙了，院中擺著兩張香木圓桌，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和新鮮水果，旁邊四個漂亮的竹籃，裡面插滿了各種鮮花，在晨霧中婷婷的立著，婀娜多姿，院中香飄陣陣。這些柳娟自然明白，所有這些都是用來祭河的。竟花節每年四月一二三號連續舉行三天，第一天祭河，第二天祭陵，也就是祭奠翡翠陵，第三天才是真正的竟花大賽。

  柳娟看到娘的面容很是憔悴，十幾天來幾乎變了一個人，心中一陣心疼，趕忙上前幫忙。同時看著那些鮮花有些糾結，因為那美麗顏色里將不知埋藏了多少冤魂。

  就在譚天鷹和公公真人閃身消失的那一刻，柳河東的屍體幽靈一般的浮出了水面，在江濤中打了個漩兒，劃一道青芒落在了傾天河大橋上，再一刻，柳河東動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的身體，發現好好地，沒一絲傷處。遠遠的看向河岸自己曾經和譚天鷹對視的險崖，不住的搖著頭。暗暗納悶兒，這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和譚天鷹動手的時候突然遭到暗襲，就在自己氣絕的那一霎腦子裡清晰記得內臟已經全部被震碎，渾身經脈俱斷，那麼自己現在竟然渾身無傷，而且還能動。是不是已經······柳河東下意識的張口輕吐，一聲清嘯帶著哨音，一片翠色柳葉劃破晨霧盈然卻充滿剛意的射向橋頭幾十丈外的一塊巨石，然後閃電般飄移近前，審視著轟然巨響後的碎石，確信自己還活著。同時咚咚的鑼鼓聲徹底喚回了心智的迷茫，遠處的儀仗隊伍已經向河岸進發了，那麼自己······柳河東不在想什麼，踏著晨霧向家中奔去。

  看著柳河東消失的身影，傾天河的波濤之中，一個隱沒的白色身影，手揮拂塵微微笑道：「我答應過浪兒的，要保護好他的爹娘，當然你本來也有這份造化。」說完，身形散入了茫茫波濤中。

  天涯小築兩層樓式建築，經過一番晨霧的溫存，終於在陽光下閃耀出了自己青色面容，四個朱紅打字，閃著刺目的輝光。天涯小築的大門早已敞開，前前後後走出足足幾百人，各個喜笑顏開，打扮的精神抖擻。談笑著，歡呼著，坐在廣闊的市場上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猜測著今年的竟花節又會看到多少驚喜。

  在這些人中，明顯分成四撥。第一撥人群遠遠的坐在市場西邊，正中間威然坐著一個紫衣人，雙目炯炯，神態安閒，正有意無意的瞭著視線中的一切。身旁坐著一位鶴髮童顏的銀衣老者，鷹一般的眸子不停地閃爍著，手裡撫摸著一團殷紅，晨陽下分外刺眼。稍遠一點坐著四個江湖人物，正是譚天鷹的貼身四大護衛。靠譚天鷹最近的是江湖人稱浪燕鷹飛的霜王秦冷，挨著的是人稱七彩魂煞的露王方雕。這兩人對面分別是耀天九陽雹王崩存和雲中君佛霧王獨楞。四個人今日一律是藍衣短裝打扮，正安靜的用著早餐，神情嚴肅，和周圍喧鬧的人群截然相反。再遠一些，是龍雲山莊前來看熱鬧的男男女女。

  龍山莊眾人前方同樣也是一大群人，人數略少一些，不過顯得格外突出。因為這群人都是天雁幫的人。一律黑色長袍打扮，頭上都扣著頂青竹闊沿帽子，這種打扮和這春光旖旎的的春日極不協調。然而沒人在意這一點，因為江湖無人不知，天雁幫歷來都是這樣的裝束。在這群黑衣人中，譚天鷹一直注意著一個不顯眼的位置。那個位置雖然一般，但譚天鷹知道那個位置上坐著的人絕不一般。

  寬闊的帽檐下，黑色面紗後，一雙美麗但卻十分冰冷的眸子同樣注視著譚天鷹。只是那眼神是那麼坦率直接，沒有絲毫的做作。譚天鷹似乎感覺到了那絲冰冷，驀地移開了目光。

  譚天鷹心裡清楚，天雁幫的勢力在江湖中的影響非同小可。雖然表面上在龍雲山只幾千號人，但那不過是它的冰山一角，更多的關於天雁幫的信息，似乎那是個謎。但有一點似乎無毋庸置疑，清柳國之所以一直那麼強大，天雁幫就是它的後盾之一。自己要想完全稱霸武林，一統江湖，利用江湖的勢力，達到復辟大業任務，顯然天雁幫就是一大威脅。而且這種威脅遠遠勝過青石山莊。譚天鷹盤算著，公公真人的計劃能實現嗎？萬一竟花大賽上天雁幫要出手該如何應對？

  凌雲鳳看到譚天鷹移開了視線，冷冷一笑，然後將目光投向了臥龍灣那些人。這三個山莊人群相比之下，屬臥龍灣的人最熱鬧了，陣陣歡聲笑語，此起彼伏，還夾雜著陣陣叫賣聲。丹紅的太陽已然升起一段距離，溫暖的陽光照在臥龍灣眾人的臉上，衣服上，閃爍著節日的祥和。臥龍灣的人天生是做生意的料，每年青石山莊竟花節後大批大批的鮮花就是通過他們的手，遠銷到龍雲山外的，也是因為他們才有很多龍雲山外的客人慕名而來，一睹竟花盛事的。它們做生意的天賦，簡直令人佩服，參加竟花節，他們不只是帶來大包大包的金銀準備買鮮花，僅僅是為了竟花節短短的三天，他們還帶來了整車的新鮮玩意兒在叫賣。這些新鮮玩意兒，是他們不遠萬里從龍雲山外弄來的，只有他們才有。每一件東西東十分吸引眼球，要不是礙於莊主的身份，凌雲鳳真想去挑上幾件。然而那是一種奢望，人車的位置越高，似乎失去的越多。不過也不盡然，凌雲鳳馬上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因為他看到臥龍灣的莊主門天罡一樣夾在人群中叫賣著。

  這三群人之外，還有一群人擁簇在一起，穿著千奇百怪，面孔也是形形色色。這些人就是龍雲山莊之外專程前來觀看竟花節的。

  開始這四伙人分得很清楚，不過很快被臥龍灣的叫賣聲吸引，各個山莊的人交錯在一起，除了天雁幫外，也分不清哪個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