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新媳婦

  新媳婦劉秀香已經見過江家人了，現在一大家子正圍著八仙桌在一起吃早飯，八個人正好湊夠一桌。

  江婆子將兩碗荷包蛋擺到小兒子和小兒媳婦的位置上，「秀香啊，娘特意給你倆做了荷包蛋，快吃。」

  劉秀香娘家是在縣裡開鋪子的，平日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肉，對荷包蛋並不覺得稀罕，但看著桌上只有紅薯粥和幾個雜糧餅，撇了撇嘴巴，拿起筷子吃起了荷包蛋，吃了一口就發現不甜，裡面還有蛋黃也沒煮熟，還是流動的，腥臭極了。

  劉秀香臉色變了變，「這荷包蛋怎麼沒煮熟？」

  「溏心雞蛋更好吃。」江婆子心底有些不滿，這縣裡的姑娘就是挑剔得很，哪家煮荷包蛋不是這樣煮的？要徹底的煮熟又得多廢不少柴火，現在馬上就入冬了，哪家的柴火不是省著燒？

  劉秀香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吃，將碗推開。

  江婆子眼皮沉了沉，很是不滿，但嘴上還是柔和的說道：「秀香不愛吃便算了，下次娘再給你煮。」

  沈小婉牽著小寶站在堂屋門口，看著江婆子殷勤好脾氣的模樣，皺了皺眉，同樣是兒媳婦，就她的待遇最慘，大嫂周氏和這個弟妹劉氏進門第一天都能吃上雞蛋，就她什麼都沒吃上不說，還得早起來幹活了。

  可真是偏心！

  沈小婉拉著小寶就往裡面走，這時，大嫂周翠花眼尖的看見了她，陰陽怪氣的說道：「喲，還知道回來了啊？早不回晚不回，吃飯了就回來了，可真會趕時辰。」

  往日裡沈小婉就常被周翠花陰陽怪氣的刺激了也不會還嘴，總是乖乖認錯然後跑去幹活，可她不是原主，不會小心翼翼的怕被告狀，她笑了笑，揚聲說道：「大嫂今兒怎的這麼勤快了？飯都做好了，那可太好了，這麼些年可從沒吃過一次大嫂做的飯。」

  說話間，沈小婉也不管周翠花的臉色有多難看，直接拉著小寶走到了栓子下桌後留下的空位前，就準備坐下。

  江婆子臉色很不好看，但礙於新媳婦還在，沒有直接開口破罵，直接將人打發出炤房裡頭，眼不見心不煩，「你回來得正好，你去燒火再把這碗荷包蛋煮一煮。」

  劉秀香看著沈小婉身上的又破又髒的棉衣，嫌棄的往後面挪了挪，早就聽說過江家還有個戰死了的老三，還有個不受待見的三嫂和孩子，但聽說歸聽說，可今日真瞧見了，心底覺得婆婆這般做也未免太丟人了。

  想著自己身為縣裡的小姐，劉秀香不屑與沈小婉一般見識，再加之被這麼一鬧，她也沒了吃飯的心情，擺了擺手，「不用了娘，我肚子不餓，不吃了。」

  沈小婉瞧著她的動作，直接將裝著荷包蛋的碗端了過來，「既然弟妹不吃，那就給我們小寶吃吧，咱們小寶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吃荷包蛋呢，可多謝弟妹你了。」

  被周翠花抱著的栓子哭著喊著，「阿奶，我也要吃。」

  江婆子臉色變得很難看，她的荷包蛋哪有小畜生吃的，伸手就去奪碗，破口大罵道：「吃吃吃個屁，哪有你這個小畜生吃的份兒，給老娘放下。」

  「娘，小寶也是你的孫子，吃兩個荷包蛋怎麼就吃不得了？」沈小婉護著小寶，怕他被江婆子給抓到。

  「老娘想給誰吃就給誰吃，你管得著嗎你？」江婆子使勁兒的將碗搶了回來，但用力過猛，碗裡的荷包蛋以及湯湯水水瞬間灑得滿桌都是，濺得劉秀香身上到處都是。

  劉秀香看著自己新衣裳上的黃色的蛋液，臉色難看極了，但江婆子還不自知，罵的更凶了，「好你個沈三妹，反了天了是吧？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說著就拿著筷子狠狠的朝沈小婉的身上抽去。

  沈小婉抱著小寶就往後躲開，她原本想扮豬吃老虎，等後面尋個合適的時機和從江家脫離出去，但現在，怕是不能如願了。

  不過正好劉秀香新媳婦剛進門，興許也是個好時候，等明日回門的時候正好回娘家去告一狀，然後鬧著將她這個上不得台面的三嫂分出去。

  江婆子之所以為小兒子娶這麼個商戶的姑娘，一是想著劉家小有餘錢，可以幫著他們供小兒子念書，二是劉家還有個在縣衙做衙役的表哥，要不然哪裡會願意讓兒子娶一個商戶之女啊？

  現在正是供著、捧著這兒媳婦的時候，肯定會同意的，至於以後，就和沈小婉她沒什麼關係了。

  劉家也知道江婆子他們打的主意，雖然江長遠去年沒考中童生，但他還年輕，保不准過兩年就考上了，就算考不上，他讀書識字，也能掙不少銀子。

  所以也願意拿一個女兒出來搏一搏，只是現在江家還求著劉家，劉家肯定會為女兒出這一個氣的。

  「好你個沈三妹，你還敢躲，老娘今天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江婆子氣得咬牙切齒，口不擇言，潑婦十足的大罵著。

  劉秀香很不高興，早上她還睡得正香呢就聽到江婆子為了一碗肉大聲罵人，當時她就覺得丟人現眼的，現在為了一碗荷包蛋鬧成這樣，還毀了她的新衣裳，這一家子簡直……

  劉秀香氣得眼睛都紅了，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氣呼呼的說道：「我回屋了。」

  媳婦一走，江長遠啪的一下將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吃個早飯也不安寧。」

  江婆子見小兒子生氣了，這才回過神，「不吃了？」

  「你鬧成這樣還吃什麼吃？」江長遠惡狠狠的瞪了沈小婉和小寶一眼，也甩袖離開了。

  兒子兒媳發氣走了，江婆子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秀香這也太小氣了，不就是沒煮熟嗎，怎麼就不吃了？」

  「還不是三弟妹惹的事兒。」周翠花伸手將落在桌子上荷包蛋抓到自己碗裡，「栓子，來吃蛋。」

  江婆子立即將火氣全部對準了沈小婉，「就知道你兩個短命的在家沒好事，老娘今天非抽死你兩個短命的東西。」

  抬起手就氣勢洶洶的朝沈小婉娘倆打過來，沈小婉忙帶著小寶往外躲。

  江婆子撲了個空，氣得跳腳：「還敢躲？出去野了兩天還敢躲了，給老娘站住！」

  沈小婉不由好笑，她不躲，難道干站著那兒挨打？她又不是傻子！反正都鬧起來了，她也懶得裝柔弱了，反正活命要緊。

  「你給老娘站住！」江婆子拿起放在門邊的竹竿就朝沈小婉追了過來，眼看就要打到了，倏然，江婆子嘭地一聲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