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吵鬧

  「天老爺呀，我是做了什麼孽攤上這樣的倒霉兒媳婦，你娘生你的時候怎麼沒溺死你，你沒死就來折磨老娘？」江婆子坐在地上大哭大嚷著，好像沈小婉對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兒似的。

  剛才江婆子追著沈小婉跑出了堂屋，下台階的時候踩空了，摔了個屁股蹲兒，然後就不起來了，什麼髒話糙話都往外冒。

  緊跟其後跑出來的周翠花忙將江婆子扶了起來，「娘，你沒事吧？」跟著就指著沈小婉罵道：「三弟妹你害娘摔倒也不過來扶一下，你也太不孝順了！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有你好看的！」

  沈小婉氣笑了，從院子門口到堂屋，足足有五六米的距離，碰瓷也沒有這麼厲害的，她難道還能隔空推人不成？

  「大嫂你可莫冤枉我，是娘不小心摔倒的，可和我沒關係。」

  周翠花插著腰，「你不跑娘能摔倒？」

  沈小婉翻了個白眼，我不跑難道任由老太婆打她？

  周翠花嘴巴噼里啪啦的說著：「你老實站這兒讓你打幾下會這樣？又不會死？跑什麼跑？你害得娘摔了你高興了？」

  江婆子也跟著哭嚷了起來：「我怎麼替老三娶了你這樣不孝順的媳婦，反了天了，老頭子啊，這種媳婦要來做什麼啊？還不如不娶回來！」

  沈小婉心底一喜，不要就把我們分出去，老死不相往來最好！不過面上還是繼續哭著，像受了極大的委屈似的。

  江老頭滿看著一直哭哭啼啼的三兒媳婦，很是反感的皺了皺眉，「哭什麼哭，像什麼話，哪家兒媳婦像你這樣和婆家對著幹的？不想過日子了就滾出去！」

  在江老頭看來，沈三妹這樣懦弱的性子，最害怕的就是被攆出去，沒有田地，沒有男人靠著，根本就活不下去。

  只是他想錯了，沈小婉就等著他這句話呢，反正在這個家裡，她沒有任何地位，說什麼做什麼都能被挑出錯，想拿這個來威脅她，她還巴不得呢！

  江老頭：「老三不在了，我們留你在家裡養著你娘倆已經夠仁義了，要是放在其他惡毒人家裡，早把你們攆出去了，好好的給你娘認過錯，就算了……」

  江婆子不滿的哼著，「這怎麼可以？害得我摔得屁股這麼疼，我非得好好教訓她一回不可，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可別！

  沈小婉看了一眼離得不遠的幾戶村民們都往這邊看，心生一計，直接抱著小寶跪到地上，大聲哭了起來：「爹娘，是兒媳不孝，兒媳沒大嫂聰明，總是做錯事，總惹娘生氣，爹娘你們說得對，我這樣的笨人不配做你們的兒媳婦，你們看在相公為了這個家戰死沙場的份上才不將我和小寶留在家裡，不和我一般計較。」

  「可是我臉皮沒那麼厚，實在是不願意給二老添堵，不願再給大哥大嫂添麻煩，我還是帶著小寶走吧，不再給這個家裡添加負擔了。」沈小婉朝江婆子她們所站的位置拜了拜，然後又偷偷的瞄了一眼已經往這邊走過來的村民們。

  她也不想這般，只是在這個封建落後、規則會吃人的時代，她不能做的太過了，要不然告她不孝父母的罪名，那她可吃不了兜著走了，畢竟她還想這個地方生存下去。

  所以，她只能這樣做，至於其他人信不信，那就是他們的事兒了。

  江婆子和江老頭都沒料到這個一向不多言的懦弱兒媳婦，怎麼今日這麼會說了？還惹得鄉里鄉親的都圍過來了。

  江老頭又是個愛面子的人，當即覺得丟人極了，惡狠狠的等瞪了江婆子一眼，要不是她鬧這麼大聲，能將人給引過來？

  現在是寒秋，正是農閒時分，除了壯年勞力做工去了，其餘老弱婦孺都呆在家裡準備貓冬，這一聽到動靜都過來了看熱鬧了。

  沈三妹是什麼樣子的人，江婆子又是什麼樣子的人，槐樹村的人都知道，所以大家下意識都在想：平日裡江婆子她們偏心，把沈三妹當牛當馬的使喚就算了，現在還要把人趕出去？還把錯都推給沈三妹，這可要不得！江婆子這做得也太過分了！

  有年歲大的老太婆實在看不下去，步履蹣跚的走到江家的院子裡頭，「小山子，你們這可做得不對，老三媳婦勤快又從來不偷懶，你們可不能冤枉她，這麼好的兒媳婦去哪裡找？」

  小山子就是江老頭的幼時的名字，只有老一輩的人才會這樣喊他，不等江老頭說話，又有人附和著說道：「就是啊，這大冷的天把人趕出去，她們孤兒寡母的能去哪裡？眼看就要入冬了，沒有屋子過冬還不得凍死？」

  「就是就是，一家子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江嫂子你看沈三妹和小寶他們都哭成啥樣了，你可別罵她們了。」一個婦人說著就上前去把沈三妹和小寶給拉起來，「快別跪了，快回屋去揉一揉活活血，要不然老了可有你難受的。」

  被拉起來的沈小婉心裡那個鬱悶，她想著藉此機會脫離江家的，就算找個破石洞，只要柴火不斷，那她也凍不死，被這些婆婆嬸嬸們這麼一攪合，她今天還能順利的離開這個家嗎？

  沈小婉泫然欲泣的捂著臉，「各位婆婆嬸嬸，不關爹娘的事，是我自己做得不好，又是寡婦身份，不吉利，我怕對爹娘的身體有影響。」

  她記得江婆子之前就經常拿她寡婦身份說事兒，說她生辰八字不好，剋死了江老三，還說還會克他們兩老，所以不准他們上桌吃飯什麼的。

  「寡婦怎麼了，我還是個寡婦呢，怎麼也不見我礙著誰啊？」圍觀人群里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寡婦，憑藉著自己勤勞的一雙手養大了兩個兒子，現在兒子孝順極了，一家子也極為和睦。

  江老頭氣得鬍子直抖，但又不能發火，只能耐著脾氣說道：「各位嫂子，沒有的事兒，小寶是老三唯一的孩子，我們咋可能會攆出去？」

  江婆子也反應過來，也開始和稀泥，「今兒沈三妹和她大嫂拌嘴了，回頭我好好訓訓翠花，不過三妹你也太小氣了，這妯娌間總有些小打小鬧的，哪至於會攆出去的，你安心在家呆著，別想有的沒的。」

  背了鍋的周翠花扁了扁嘴，很是不滿，但也知不能駁了婆婆的臉。

  沈小婉也很是窩火，這都成功一半兒了被幾個老婆子給攪沒了，再鬧下去她就不占理了。

  「沈三妹你也別和你大嫂氣，好好的呆在家裡，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自以為幫了大忙的老婆子拍了拍哭得打嗝的小寶的腦袋，「三妹你快些把小寶抱屋裡去，小臉都凍紅了。」

  「嗯。」沈小婉只得應下，只得抱著小寶朝院子裡走，唯唯諾諾的望著江婆子她們，怯弱的說著：「爹娘，那我就帶小寶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