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官兵自然是無比詫異。
他們沒想到這支賊寇竟然如此優待他們,還給他們發放錢糧回家。
他們紛紛打聽這支賊寇是誰領兵。
得知是往日的角河堡操守官李毅,都唏噓不已。
要知道,李毅以殺神之名,屢立奇功,以弱冠之年升任三品武官,前程遠大,被皇上稱讚為冠軍侯,威名可是傳遍整個延綏,甚至是西北。
誰料到,這樣一個驚才絕絕的名將苗子,竟然會淪落成為賊寇。
而大同軍優待俘虜,給他們宣講大同軍主張,描述天下大同的想法,也讓他們倍感新奇。
這些人被放回去,自然會與人說起,自然能傳播大同軍的名聲。
處理完這些事情,接下來自然是要起義軍接洽。
李毅自認為是義軍,可到底是武官出身。
而起義軍大多數是地方豪強或者邊軍悍卒領頭,與李毅之間存在一些不同。
大同軍強勢擊敗官兵的場面,讓起義軍又驚又怕。
他們都沒想到竟然還有一支軍隊,居然能夠有這麼強的戰鬥力。
杜文煥率領的可都是邊軍精銳,但是根本來不及結陣對戰,就被圍殺擊敗。
就算是小股軍隊的廝殺,大同軍也是絲毫不懼,與官兵斗得旗鼓相當。
他們不知道李毅根系,自然是十分忌憚。
王嘉胤招來各家首領,商議應對之策。
如今起義軍並非是一家一派,而是各家聯盟,推舉王嘉胤為盟主。
實際上就是個鬆散的聯盟,並不能擰成一股繩和官兵作戰,這才一直是烏合之眾,一觸即潰。
王嘉胤正與高迎祥、不沾泥等首領談話,都不太知道如何對待這個大同軍首領李毅。
這時候張獻忠出面,冷聲道:「李毅與咱們不同,可是武官出身,心比天高。如今咱們合營,能戰之兵不足四萬,李毅可是有萬人,要是火拼想吃掉咱們,也不是不可能。」
張獻忠的話讓王嘉胤等人心中一驚。
他們本來就心生忌憚,張獻忠的話更是讓他們十分擔憂。
有了強援自然是好事,但要是引狼入室,對方想兼併他們,那可就遭了。
聽聞此言,一個挺拔漢子就要站出來說話。
高迎祥卻拉住他,輕輕搖搖頭。
漢子略有不甘,但也只能後退。
這時候一個親兵走上前抱拳道:「大帥,大同軍派人來了,還送來頗多東西。」
「送東西過來?」
王嘉胤有些驚訝,看了看左右,沉聲道:「送了什麼東西?」
「送來五頭豬,十隻羊,兩百石糧食,還有一批兵器。」
聽到此言,王嘉胤略帶驚訝。
要知道糧食兵器可都是起義軍最為缺少的。
「請來人上來。」
「是。」
親兵出門迎接,不一會,一個身材挺拔,劍眉星目,身穿山紋鐵甲的少年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壯漢。
王嘉胤微微吃驚,開口道:「你是何人?」
李毅抱拳道:「大頭領,在下就是大同軍李毅,今日得幸拜會,久仰大頭領威名。」
聽到此人就是大同軍的首領李毅,在場的起義軍首領都是驚訝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他們都不敢相信,統領近萬兵馬,打得官兵抱頭鼠竄的謀逆武官,竟然是個毛頭小子。
「毅哥兒。」
這時候,站在高迎祥身後的漢子走了出來,幾步跨到李毅面前。
李毅也是驚喜萬分,張開雙臂,和漢子緊緊抱在一起。
「三哥,你也在這裡。」李毅驚喜道。
這個漢子,正是殺死艾萬華後逃跑,投奔高迎祥的李自成。
兄弟見面,自然是萬分高興,但是現在不是閒談的時候。
李自成後退幾步,向著王嘉胤抱拳道:「大頭領,這是我族弟李毅。我敢向眾位首領保證,我族弟為人正直,嫉惡如仇,絕對不會對弟兄們不利,也絕非心懷叵測之人。八大王所說,完全是無稽之談。」
李自成此言一出,在場首領皆是議論紛紛。
李毅也聽出李自成話里的意思。
很顯然,這是有人在搬弄是非,挑撥關係,渲染自己的威脅論。
李毅環顧四周,看到了神情陰沉的張獻忠,不由走上前。
張獻忠可是知道李毅的厲害,稍有畏懼的握著刀柄,滿臉警惕。
李毅抱拳道:「八大王,我們之間,可是好久不見。」
張獻忠冷哼一聲,並不理睬。
眾人這才知道李毅和張獻忠,竟然是舊相識。
李毅緩緩道:「曾經我與八大王同在米脂,雖有些嫌隙,可還是一同發了財,有了情義。只是後來八大王率眾起義,我奉命追討,倒是交惡。」
張獻忠豁然站起身,不顧孫可望、劉文秀的阻攔,滿臉怨怒道。
「李毅,你還敢提起此事。當初你無恥偷襲,殺傷老子頗多精銳,此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
李毅眼神也變得冰冷,冷哼道:「八大王,當初若非我助你內外夾擊,擊敗艾萬年,你怕是早就被艾家聯手官府剿滅。
當時我們約法三章,不許圍攻米脂縣,不許裹挾百姓,不許殺傷掠奪百姓,可是你不守信用,夜郎自大,多少米脂縣的鄉親們為你所害,我身為米脂人,如何能夠坐視不管?」
張獻忠眼神閃爍,知道這件事他做的理虧。
可是對於殺傷百姓,他並不在乎,只覺得李毅是故意為難自己,心中無比怨恨。
旁邊的老回回馬守應看熱鬧不嫌事大,撇嘴道:「八大王,你們他娘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要俺看,乾脆打一架得了。」
他本來是要拱火。
可是張獻忠看著身姿挺拔的李毅,卻瞬間恢復冷靜。
他娘的,和李毅動手,那明擺著是活膩了。
王嘉胤擺擺手道:「八大王,李兄弟,如今大家都是兄弟,還是收收火氣,先坐下說話吧。」
孫可望連忙拉住他,大聲道:「義父,如今大家都是義軍,往日的舊怨,就不要提了。」
張獻忠惡狠狠地瞪了李毅一眼,怒氣沖沖的坐了下來。
老回回馬守應倒是十分詫異。
李毅對著王嘉胤抱拳道:「今日我前來拜訪,並非是想生事。只是想拜會大頭領,以及各位頭領,往眾位接納,今後咱們義軍共同進退,也好和官兵對抗。」
王嘉胤爽朗笑道:「李兄弟說的是。單打獨鬥,一盤撒沙是絕對敵不過官兵的。既然李兄弟有這個想法,眾位頭領怎麼想?「
一旁的高迎祥笑著道:「李兄弟英雄少年,又當過三品武官,可比咱們這些粗漢厲害。有他相助,接下來對陣官兵,咱們也能多幾分底氣不是。」
王嘉胤的親信王自用也點頭道:「李兄弟既幫了咱們,又給咱們面子,要是將李兄弟推出去,咱們不是不知好歹嗎。」
其他頭領也紛紛點頭。
除了張獻忠對李毅十分仇恨,冷著臉不肯說話,其他頭領都願意接納李毅。
王嘉胤點頭道:「既然如此,今後李兄弟就是咱們義軍中的一員。他本是三品武官,手下又有這般多能手,就屈居我之下,自成一家,當個頭領吧。」
其他人也並無意見。
當天晚上,王嘉胤下令設宴,歡迎李毅加入義軍。
酒肉入肚,氣氛十分火熱。
李毅酒量超群,自然是一桌桌敬酒,和眾人混個臉熟。
他這麼豪爽的作風,也引得眾位頭領的好感,紛紛拉著他暢飲。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就算李毅身體素質極強,也有些頭疼。
好在雲娘端來素麵。
李毅吃的渾身冒汗,剛剛的不適也完全消失。
這時候,軍帳外傳來李自成的聲音。
李毅起身相迎。
兩人進了軍帳,李自成抱拳道:「李頭領,我這麼早冒昧來訪,你可不要見怪。」
李毅苦笑道:「三哥也要拿我打趣嗎?」
李自成笑著道:「如今你也算是一家頭領,我雖然是你三哥,但也不能仗著輩分,壓了你的威風。不然到了其他頭領面前,你該如何是好。「
「好了,三哥還是坐下說話。」
兩人坐了下來,雲娘還端來一壺茶水。
李自成看了一眼雲娘的肚子,道:「你們二人成親時日也不短了,怎的還沒懷上?」
這話說的雲娘面紅耳赤,心中也有些刺痛。
李毅拍拍雲娘的手道:「我如今年歲不大,這件事不必急,也急不來的。」
李自成這才後知後覺,尷尬道:「雲娘不必多想,自當三哥說個胡話。」
雲娘搖搖頭道:「你們說話,我先去忙了。」
等到雲娘離開,李自成這才道:「毅哥兒,你如今年歲雖然不大,但是勢力不小。如今一萬人馬,整個義軍中除了王嘉胤,誰也比不上你。若是拉出來真刀真槍的過過手,沒人是你的對手。
這麼大的家業,還是要及早誕下子嗣,安定人心,以絕後患。」
這種話,也只有極其親近的人才會說。
兩人閒聊一會,李毅問起起義軍現在的情況。
李自成嘆息道:「義軍之內良莠不齊,明爭暗鬥,實在難以成大氣候。不說張獻忠、老回回等人野心勃勃,軍紀敗壞,王和尚、羅汝才也是流寇作風,不顧大局。除了我家闖王,也只有大頭領高瞻遠矚,顧全大局。」
經過李自成的講述,李毅也對各家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對於王嘉胤,李毅還是很有好感的。
此人雖然是邊軍出身,但是為人仗義,心胸豁達,為人豪爽。
也正因為此,互相之間常有摩擦的各家才會願意聽從他的號召,一同對付官兵。
接下來幾日,各部都在府谷一帶修整。
這時候,李毅得到了洪承疇已經和杜文煥合兵一處,率領六千官兵前來府谷的消息。
當李毅將這個消息告訴眾人,不沾泥、羅汝才等人皆是驚慌無措。
要知道,一個杜文煥就讓他們焦頭爛額,現在洪閻王也來了,這個仗怎麼打?
眾人議論紛紛,都有了離開府谷的打算。
但是對於去哪裡,又產生了分歧。
李毅看到這個場景,心中不由煩悶。
本以為起義軍聯合在一起,共同進退,對付官兵,能夠幫到自己許多。
但沒想到內部這麼混亂。
長此以往,怎麼能夠凝聚力量,對付官兵。
對於離開府谷,是南下宜川,還是東進山西,大家都有了許多的分歧。
李毅剛剛加入起義軍,自然不會多嘴。
最後王嘉胤拍板,大軍東渡黃河,去山西。
陝西經歷天災人禍,糧食短缺,饑民遍地。
與其留在這裡和官兵死磕,還不如去山西就食。